错了!
父皇!
母后!!
儿臣,真的错了!!
儿臣不该……不该听信他们的话的!
儿臣错了啊!
李泰双臂狠狠地抱着双腿,靠着车厢一角,泪水,不断的滚了下来。
他后悔!
是真的很后悔!
自己,好好的当魏王不好吗?
这皇位,哪怕不是自己的,也能够逍遥一生。
为什么要造反?
自己为什么得的要造反?
该死的!
该死啊!!
李泰心中长吼。
但是,已经没有人回答他了。
天色越发的黑暗了,就如同是被烧了几十年的锅底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车外,只有风声,开始呼啸。
寒冷,疯狂的侵袭着他身体。
李泰抱的越发的紧了。
明日!
长安!
自己……自己……
他真的要疯了!
求求老天爷,不要天亮!不要天亮!求求老天爷,永远都不要天亮了啊!!
李泰现在的心中,只有唯一这么一个念头。
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
韦挺,柴令武,陇西李氏家主……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彻底的没有了神色。
双眼无光。
暗淡无神。
犹如死尸。
毫无生机。
“到……到哪了?”
陇西李氏家主张张嘴,发出了几声无比低沉的呻吟声。
韦挺一动没动,只是看着黑暗中的马车。
“不知道。”
“应该……应该是快天亮了吧?”
“长安,也就快到了。”
韦挺的嗓子嘶哑无比,犹如沙子磨过去了一般。
“长安……长安……”
“谁能想到啊,我们最后的下场,竟然还不如赵郡李氏老太爷,侯君集,颉利可汗他们。”
“呼……这当真是……”
“一世英名,尽数毁于一旦啊!”
陇西李氏家主那毫无生气的话语,再次响彻了起来。
黑暗中,车厢中,没有一个人回答。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过了良久,清河崔氏家主似乎已经带着哭声的声音,缓缓响起。
“等到了长安……到了长安,求一求楚王,求一求李世民吧。”
“那些家眷,不能陪着我们一起全都死了去吧?他们当中午可还有不少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呢。”
“到了长安,咱们……咱们直接认错吧?如此,说不准,只是杀三族五族,不会灭种了啊。”
清河崔氏家主惊叹道。
“楚王已经不在车队了,我们只能是求李世民,只是怕……李世民他,不给机会啊。”
“哎……明日再说吧,我这里还有些点心,你们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谁要吃吗?”
“不吃了,吃不下。”
“等到了长安,吃断头饭吧。”
“咯咯咯……”
马车中,死气沉沉,沉默如同墓地。
………………
车队最前方。
“呜呜呜……娘,娘,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爹,爹爹,想想办法吧,咱们该怎么办啊?这是和咱们没关系啊,我不想死啊。”
“老祖他们犯的错,为何要算在我们头上?哇哇哇……”
“早知道不跟着出来了,早知道不出来了,逃吧,咱们逃吧。”
“这时候,能逃到哪个地方去?估计都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外面的野兽给吃了。”
“咱们到了长安,真的要被杀头吗?”
“造反,咱们这可是造法啊,哈哈……哈哈哈哈……本想着能有从龙之功呢,可谁想到最后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啊!!”
“哎,最好的结果就是男的砍头,女的送到教司坊,但是,咱们犯的罪太大了,明日到了长安,估计,会被直接赐死。”
“教司坊?不……不,可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娘死!呜呜呜……”
世族家眷们所在的马车之上。
没有人睡觉。
每一个马车内,都传来哭泣声。
有的低沉,有的哀嚎,有的疯狂……
但是!
车队的方向,不曾改变过。
时间,不知不觉。
太阳,已经慢慢从东方升起。
广阔的洛阳和长安中间广袤的平原上,无比的静谧和安详。
若是没有这些车队的话,更是犹如仙境了。
积雪仍在。
无比的平滑!
那东方的骄阳,撒下的橘红色的阳光,更是让天地之间都增加了一丝祥安。
也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车队中的一辆马车上,一个人迅速的冲下来,朝着远方逃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搜……
一只弓箭,直接破空而去,透过了那人的后背。
噗!
一声轻响,那人直接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啊……”
与此同时,一道透彻苍凉的声音,直冲苍穹。
无数马车,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切,李渊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上官海棠,上官婉儿,这会已经下车了。
而李宽带着吕玲绮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这会没有他们两。
此时。
李渊毕竟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身子骨,都有些松了。
刚刚在雪地里搭好的地方,准备吃顿烤肉。
“啧啧啧……”
“脑子是有病吧?要逃,不晚上去逃,这个时候,逃什么?还能逃到哪里去?”
李渊摇了摇头,真的是无比无奈了。
“嘻嘻,太上皇,前面还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长安了。”
上官海棠笑道。
“嗯,正好吃完这顿肉,然后再回家,哈哈,如此野炊,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
“来来来,你们也都吃。”
李渊把肉放到了铁板上。
然后,他舒服的吃着点心,对于刚才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喝上两口小酒,看着铁板上冒烟的烤肉,那叫一个舒坦。
而此刻。
长安明德门外。
负责探查的金吾卫,已经看到了这车队的影子,立马迅速的折回长安,汇报动向。
到了!
车队,到了!!
………………
长安。
明德门上,李世民,长孙皇后,长孙无忌,魏征……
但凡只要是在长安的官员,全部到场。
而下方内外,全城的百姓,彻底的全都涌了出来。
堆的满满的。
甚至于,两侧的城墙上也都是百姓!
他们,也都在等待!!
“报!陛下,陛下!!”
“楚王殿下的车队到了,车队就要抵达长安了!!”
明德门上,李世民正紧张地望着远方,一名金吾卫匆匆冲了上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李君羡重伤未愈。
现在所有金吾卫,都是直接受李世民掌控。
“什么?到了?好!好好好!!”
“下去,迎接!朕要亲自迎接父皇他们!哈哈哈……”
李世民就如同一阵风一般,颤颤巍巍的直接走下了明德门。
“陛下,小心!”
“急什么啊!?耽误不了事情,不要急,不要急……”
长孙皇后赶紧搀扶住了李世民,颤声道。
她虽然是在安慰着李世民,可是,她也知道,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别说别人了,就是她,现在都感觉心要跳出来嗓子眼了,整个人真的是浑身发麻一般。
她期望能够见到宽儿!
“楚王殿下他们来了,终于来了,走走走,快跟上陛下,只是不知道,楚王殿下这次亲自回来了没有?而且,楚王殿下,这次又到底镇压了多少反贼。”
“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嘿嘿嘿,不过,太上皇回来了,还有楚王殿下在,那些反贼,就不堪一击了。”
“没错没错,有楚王殿下在!”
“……”
长孙无忌,魏征,杜如晦他们紧紧跟在后面。
城门外的积雪也有,但是,已经不多了。
李靖,程咬金,秦琼他们正指挥着士兵清理。
再加上两侧百姓的踩踏,地面,已经露出来了。
走起来,已经是很轻松了。
不过,等太阳出来再晒上一段时间,可就不好走了,因为那时候会化雪。
“陛下,你们怎么下来了?”
程咬金赶紧走了过来。
“楚王的车队就要到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旁边,长孙无忌赶紧说道。
“要到了?”
程咬金眼睛猛的一瞪,激动的搓搓手,差点跳起来。
在他旁边,还有因为贪玩而出门扫雪的小兕子,此时小眼眸闪闪,激动道:“呀,父皇,二哥他要回来了嘛。”
李世民这下子有些尴尬,因为情报没说楚王有回来,那大概率是没回来的。
“兕子啊,父皇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皇爷爷他回来了。”
“哼!那就是二哥没回来,二哥坏人!!”
小兕子气呼呼的用小脚跺雪,看样子是生气了。
李世民赶紧抱起了小兕子,不断的安慰小兕子这没事,总有一天能见到你二哥的。
与此同时。
百姓们望着李世民等人。
他们,朝外走着。
朝着洛阳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迎接!!
身后,无数百姓。
前方,无数卫兵还在清理着道路。
也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来了……来了,陛下,楚王殿下的车队来了!”
“车队,是车队!车队来了,车队来了!”
“哎呀,不对,怎么这车队上没有人?”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方清理道路的卫兵,激动地叫了起来,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了不一样。
李世民赶紧抬起了脑袋。
确实!
真的是这样!
车队,已经过来了。
但是,马车……除了第一辆马车外有个马夫一样的人在赶着车,其他的马车上,都没有人。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
但他没有停下,仍旧往前走。
百姓们此刻也都是屏住了呼吸,愣愣的望着,跟着。
终于近了。
第一辆马车上的人跳了下来。
“护卫卫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国公。”
“太上皇就在后面,小的,先把马车带过来了。”
“以太上皇的话说,他们坐着马车离开长安,现在成为阶下囚了,总不能在坐着马车进城。”
“他们不配!所以,他们都已经下车了。”
“全都在车队后面走着呢。”
这护龙卫朝后面指了指。
嘶……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世民,就是百官百姓都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望去。
这车队,一眼不见头。
我的天!!
如果……如果这些马车上的人,都在后面走着,那……
得有多少人?
还有,看着有些马车拉着东西,上面的东西,好像就跟世族逃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是……
难不成……楚王殿下,把所有反贼都给送回来了?
嘶……
这个念头一出来,无数人的神经都像是被雷电击了一下。
头皮发麻!
灵魂震颤!
呼吸急促!
双眸浑圆?
不敢置信!
士族门阀,这么大的阵势,难道就……就这么败在了楚王殿下的手里?
被楚王殿下全都一锅端了?
不可能吧!
特别是那些百姓,他们想着,楚王殿下就是在路上凑巧镇压了一小部分罢了。
万万是从来没有想过,楚王殿下能够全端了啊!
我勒个娘呀!
若是如此的话,这一下子,可是真的有意思了。
他们面面相觑,万万的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样啊,父皇说的对。”
“哈哈哈……辛苦壮士了,来,都让开,让壮士把马车带回长安城里去。”
“这些,可都是咱们大唐的战利品!”
李世民朝着后面大叫。
立马,人群让开了一条路。
那护龙卫重新坐上去,扬起鞭子,带着车队晃晃悠悠的进城了。
无数双目光,都在车队上游荡。
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特别是一些官员,他们对这些士族门阀的马车都很熟悉,甚至于里面一些马车,自己还都乘坐过。
可是现在……
一个都不少!!
全都再次送回了长安!!
只是出去的时候,人头为患,而这一次,车上一个人影都不见。
我的天!
楚王殿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他……
他真的把整个反贼给端了!!
咕咚……
无数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压根无法相信。
车队,不……现在应该不能称之为车队了。
一群人,走在积雪中,艰难前进。
如果是他们身上穿着无比的华丽和尊贵,本质上都和流民其实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