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为期半个月的拍摄完成,顾夏上班的时候,首先就是余舒香的怒火——自然不是冲着她的。
余舒香手中的本子往桌面上一摔,反反复复,欺人太甚。
她并没有跟组,而是出国看了一场展览,完美的错过了这次拍摄,自然,这也是对顾夏放心的表现。
黄旭都跟我说了,我把他骂了一顿,他在现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为你说。
顾夏不语,她跟黄旭在现场没有多余的交流。假使不是余舒香的名头,她也根本指使不懂黄旭带来的人。Z.br>
余舒香下了决心,我的工作室现在准备好了,辞呈我今早也交上去了,我带你一起走,以后我们就做喜欢的项目。
好。于顾夏而言,去哪里都不太重要,那我先出去了,这几天我也要交接一下工作。
余舒香又补充:还有宁娜。
顾夏脚步一顿。
您说什么?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余舒香不喜欢宁娜,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们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是每每分组或者是带人出去开会,余舒香宁可选择于馨馨,都不会选择宁娜,更何况后来又来了顾夏这么一个得意门生。
天信传媒没有人不清楚余舒香对顾夏的赏识,如果余舒香下定决心离开,带走的只会是顾夏。
就连顾夏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现在——余舒香回避了她的目光。
倒也并不是生气,成年人的选择,一定都不只是因为情感驱使。
余老师。入职天信传媒之后,顾夏第一次这么叫她,我可以知道您选择宁娜的原因吗?
余舒香说:她获得过蓝点大奖,这个名头还是好用的。
顾夏了然点头。
可是这份名誉,同样也是她的黑点。这个黑点在天信传媒炸就炸了,顾夏并不希望余舒香来承担这个危机,她的奖项来路不正,如果您不相信,我不介意跟她当面对质。
顾夏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了沉默不语的余舒香。
她手里转着一个茶杯,并不看顾夏。
有一个猜测不由自主地浮上来,顾夏眸光转冷,您一早就知道?
什么时候?前几天?我刚才天信的时候?亦或是更早?
一向淡定到像个假人似的顾夏,突然有了这样浓烈的情绪,余舒香一时间讷讷不成言。
顾夏,你是老师这么多年来,遇见的最有灵气,最聪明的学生。
顾夏没有回应,脑中思绪烦乱,她需要冷静一下。
出了余舒香办公室的门,宁娜小步迎上来,往顾夏怀里塞了一杯咖啡。
从前是我不懂事,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
宁娜复又畅快地笑起来,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顾夏也不清楚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感觉离开的天信传媒。
她想要抓住一点过去的光,放在现在照亮,支撑未来的路,可是她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给予她力量的,她似乎并不为命运眷顾。
蓦地——
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大马路上闲逛?
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落下的车窗里,是秦尧之严肃的脸。
上车。
见她不动,秦尧之蹙起眉头倾身推开车门,穿这么少在大街上闲逛,会被抓去看精神科的,快上车。
顾夏这才恍然,她下来的时候忘记了穿大衣了。
车内开着暖风,两个人一时无话。
冷不防,前座的第三人回头,秦总,要不麻烦您自己开一下车吧。是秘书许彬。
秦尧之:?
我现在需要赶到公司主持例会,但是我看您……他轻咳一声,应该不会那么早过来。
秦尧之沉默片刻。
下车。
许彬:好咧。
还有你。秦尧之看向顾夏,坐到副驾驶来。
车开到了一个公园的人造湖边。
今日无风,虽然是冬日,但是也不令人觉得过于寒冷,尤其是顾夏披上秦尧之的大衣之后,只觉得周遭凋零的景致都另有一番美感。
衣服给我了,你穿什么。
你穿着吧,我要是冷了,后备箱里有备用的。
顾夏拢了拢大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木栈道,秦尧之始终落后她半个身位。
秦尧之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理智回笼,顾夏望向男人的侧脸,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她知道秦尧之家的位置,也知道阅江资本的位置,根本就不会经过他们相遇的那条街道。
秦尧之顿了一下,我是从……家里出来的。
顾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另一个地方。
不是独居的公寓,而是他继母江珊所住的地方。
秦尧之。她骤地停下来,她身后的男人始料未及,胸膛直接撞上她的背。
他伸手,将踉跄向前的女人扶着站稳。
坚硬的触感大面积的传来,顾夏有些尴尬。
她轻轻嗓子,你父亲……
只起了一个头,秦尧之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冉恩告诉你的?早知道他话多,我就不应该跟他说那么多事。
为什么?
秦尧之轻描淡写,腿脚不方便,没站稳,从楼上跌下去了。
……我很抱歉。
生死有命,你抱歉什么。秦尧之一抬下颌,你看。
顾夏顺着秦尧之眼神的方向远眺,湖心有两个小黑点。
天鹅?
是鸳鸯。
哦。
对话实在乏善可陈。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那对鸳鸯身上,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你我之间的那些阻碍不会刚巧赶在一起,如果我坚持放弃了所有的东西不出国,我们现在会不会还好好的在一起,甚至已经结婚了。毕竟他那么爱她,毕竟他相信他们那么相爱。
不知道。她更想说,不会,可是这个回答太过残忍。
——她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身边能放弃的东西,她是最轻易的。
不是。秦尧之看向她,突然说,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