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一路划到尾椎部位,又一寸一寸地向上划。
描摹人体结构一般。
力度轻速度慢得让人想大声尖叫。
陈寅的十根手指死死抠住墙,喉咙里发出惊惶破碎的喘息。
脊柱上的冰凉触感没了,那人撤掉刀贴上来,掐住他因为紧张不安而充血的脸颊,把他的脑袋往后扳,欣赏着他的恐惧:“老师,你怎么没把自己藏好?”
有微凉的气息擦过他耳朵上的绒『毛』,如毒蛇吐信,伴随一道冷冰冰的施舍,“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人在他耳边吐息,“倒计时,十秒。”
陈寅没有跑走,他的眼窝快速湿润,眼泪打湿紧闭的眼睫流了下来,嘴唇嗫嚅着说: “我……我跑不动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他可怜懦弱的求饶着,狼狈不堪地哭了起来。
身后的人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拉进怀里,用刀尖描他汗湿的喉结,锁骨,饱满的胸肌: “那给玩吗? ”
“u盘那电影里的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要怎么回……”他一改前一秒的崩溃绝望,兴奋急切地说着,挂在睫『毛』上的眼泪被含进那人的唇舌间,卷走。
窗外的日光渐明,他们激烈的吻在了一起。
陈寅猛然睁开眼睛,他从凳子上弹起来,不顾工友们惊愕的表情,捂嘴干呕着跑了出去。
没吐出来。
陈寅蹲在草丛边的土沟里,脸『色』难看,眼神呆滞。
梦的细节太全了,真实得令他头皮发麻,舌尖好像真的发麻刺痛,唾『液』里也混了浓烈的血腥味。
嘴巴上都是深入缠绵,疯狂撕咬留下的痕迹。
陈寅把手伸到后面,隔着背心使劲抓脊柱,他前些天晕倒醒来以后无意识的跳过了自己的穿着,这次有画面了,他妈是光着的,什么都没穿,刀尖在皮肉上轻轻划拉的感觉简直了。
把脊柱抓红了刺刺的疼,陈寅才垂头看双手,在梦里接吻的时候,他往持刀人敞着的白衬衫里『摸』了进去。
那是一具和脚步声给人的感觉很一致的躯体,年轻,蓬勃,体温偏低,背上布满道道微湿的抓痕,腹肌是有的,不分明虬扎,只有薄薄一层,却依旧极度危险。
陈寅抠出『插』在土里的小塑料壳,暴力掰碎。
这个梦前半段是午夜惊魂凶杀案,后半段变成了低俗的情|趣游戏。
角『色』扮演。
老师,学生,什么狗屁玩意儿。
陈寅的表情五彩纷呈,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这算是在梦里实现梦想?
还有,就算他跟前女友分了有八百年了,他憋久了梦到这种离奇的春梦剧本,对象也应该是个女的吧。
现在连接起来的两个梦是怎么回事,男的就算了,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这次还是没看清脸也就算了,但他似乎,好像是被对方完全掌控,且很享受的一方?
那踮脚扭动的搔『操』作,粘腻得能拧出水的呻|『吟』……
陈寅忍着反胃啐了一口,铁青着脸默念梦跟现实是相反的。
第二个梦的杀伤力远胜第一个,陈寅当晚失眠了,他躺在上铺的木板床上,屈腿面朝里面,叼着烟打开手机上网发了个帖子。
回帖的人不少,八成认为他是写手试水,建议他换梗,前世今生很没意思,都被写烂了。
剩下两成里面,一半刷他看不懂的柠檬图,祝贺他喜提真爱。
另一半给他发各大精神病院的地址。
陈寅又去别的论坛打探,他刷到后半夜,只得出一个结论,太平盛世,吃饱了没事干的都扒着网线当鹰,一个比一个能熬。
下铺响起不满的骂声:“我『操』,谁他妈这么晚了还在玩手机?”
“我。”陈寅说。
“……啊,是寅哥啊,早点睡好吧,热死人了快。”火气降下去的嘀咕声里,夹着后背汗渍摩擦席子的黏拉响。
宿舍是铁皮屋,夏天暴晒后就成了个蒸笼,里面还没空调没吊扇,这个点也没有凉快。
十几个工人们全都光着膀子,靠硬纸板跟小电扇过夜,睡觉的时候只要看到一点亮光都觉得热。
光还招蚊虫。
陈寅把爬到他脸上的虫子捏死,随意搓搓就抹在墙上,他坐起来,扯了扯夹在屁股里的湿裤衩,按键盘打“老师”“刀”“捉『迷』藏”等关键词搜u盘小电影。
以为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还真让他搜到了,完整版。
陈寅下载到手机里,点开电影的那一刻,他一个激灵,迅速按了暂停。
后背的汗珠滑了下来。
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这么在乎梦里的内容,显得很弱智。
但谁做梦不是一睁眼就忘了,哪可能会刻入脑海不退不散,过段时间还能接上剧情演连续剧,太离谱了。
话又说回来,梦再怎么离奇怎么匪夷所思,也不会变成现实。不能投入太多心思,否则会让自己陷入混『乱』的困境里,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陈寅关掉手机躺回席子上面,大力扇了几下硬纸板,心如止水的睡了过去。
想法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陈寅靠意念躲避了几天,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脱身,他睁眼闭眼都是那几个片段。
恶心反胃的排斥感还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陈寅不好跟身边人吐槽,只能通过网络这个发泄口缓解缓解,效果是负的。
“老子不会是中邪了吧?”陈寅汗流浃背的站在一堆钢筋旁,脖子上的灰被汗打湿变成泥,他粗喘着气自言自语。
扎钢筋的老师傅吼:“小陈,你在干什么,把钢筋拖走啊!”
“这不是在拖吗!” 陈寅满脸烦躁的回了一句,他轻松的拽起一捆钢筋,边走边琢磨,自己最近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要不要去庙里找大师。
去的话,得请半天假,扣一百。
陈寅的脚步一停,他第二次梦到的时候,没有晕倒,醒来头也不疼。
那就是跟瘤子无关?
陈寅拖着钢筋继续走,他决定先不纠结了,等等看会不会有第三次。
几个工人晃悠着从陈寅旁边经过,他喊了走在最后面的小伙子,问干嘛去。
小伙子说有个砌砖的大工师傅家里有事,不干了回家了,他们想去找黄工头讨要个机会试两手,不行就拉倒,反正没坏处。
“老表,你也一起啊?”小伙子笑眯眯道。
陈寅本想回绝,他话到嘴边突然就改了主意:“成,我一会去找黄工头。”
钢筋工跟砖工也算是隔着条河,不过在工地上干久了的老工人,大多都掌握了。
比如陈寅。
其实他原先是大工,自从情场受挫之后就变成了得过且过的『性』子,只做小工,懒得拼。
这几年他一直都是做完一个工就换个地方接活,居无定所到处溜达。
没有什么存款,工钱大部分都用在烟酒上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存在拖累谁。
现在他之所以改了答案,倒不是为了大工那比小工多将近一倍的工钱,纯粹是觉得没准他忙了,就不胡思『乱』想了。
中午一放学,教学楼那边就跟地震了似的,冲出来的学生们分散到宿舍楼,食堂,超市,以及学校后门这四个地点。
有三四个学生结伴去学校后门外的商业街,他们看到坐在路边树荫下吃盒饭的工人们,都靠边走,尽量离远点。
陈寅就着炒过了的几片烂黄菜叶扒拉一大口饭,他吃得快,不小心噎着了,忍不住的大声咳嗽。
这动静把一个偷瞄他的女生吓了一大跳,匆匆拉着同伴快步离开。
樟树上的苍蝇排队排,随时都会拉一泡下来。
目前只差陈寅的头上没中招,他解决掉最后几口饭菜,正要去垃圾桶那扔饭盒,就见一个工人慌里慌张地跑到他跟前:“不好了!出事了!满子跟人大学生打架了!”
当陈寅找过去的时候,王满缩在一处教学楼后面的小竹林里,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堵着他,一个举着手机踩在他脱下来的短袖上面,一个不停拍打他的头,叫他趴地上撅屁股学狗叫。
陈寅冲进小竹林,一脚就是一个。
两个男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了,他们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反击,却在看到陈寅嚣张的肌肉线条时止住了身形。
明显干不过,只能撤。走之前还不忘撂下狠话:“你他妈等着!”
竹子被大力拨开的同时伴随着年轻人的谩骂。
那两个男生走了,王满松了口气,他不等陈寅来扶就自己站起来,把地上的脏短袖捡起来穿上,擦擦上面的鞋印。
陈寅检查他的头,发现没口子,便问道:“怎么搞的?”
王满静静站了一小会,气愤地破口大骂了起来,他骂够了,嗓子都劈了,哑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有的学校允许农民工进出食堂,a大不行。
王满平时是不稀罕的,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去据说饭菜最好吃的“金鑫”食堂,打算藏在人流里溜进去打份饭,他还没行动,就踉跄着拽住了别人的衣服,留下了一个大黑手印。
衣服的主人,就是那两个男生里的其中一个。
王满当场很诚恳的道歉了,还说可以给洗衣服,他们把他揪到墙角,叫他赔一万块钱。
疯了吧,一件衣服敢要一万,他推开人群撒腿就跑,被一路追到了这里。
陈寅听完,一言难尽得很。
王满蔫了吧唧的垂下了脑袋,几秒后又气成河豚:“我不是故意的,也说对不起了,衣服又没坏,他们真的很不要脸!”
“a大这样的名校,竟然都有垃圾。”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陈寅捞起背心擦鼻子上的汗:“这不挺正常。”
“也是。”王满『揉』着胳膊上的淤青,他的眼睛往陈寅健硕的肱二头肌上瞅,还上手『摸』,羡慕道,“寅叔,我要是能有你这么强壮就好了。”
陈寅拿开他的手:“兔崽子,慢慢长吧。”
王满翻白眼,长屁呢,一辈子都长不出来,寅叔明明就是天生的身材好。
出了小竹林,王满就碎碎叨叨起来:“那两个人会不会真的还要找麻烦啊,我觉得不会,他们肯定只是嘴上说说。”
陈寅口渴的『舔』『舔』嘴皮:“别叨了,我去买水,你去吗?”
“我也去,我午饭还没吃,干脆买袋泡面好了,9栋那边的超市东西贵,咱去二食堂边上的那个吧……”王满又开始罗里吧嗦。
有一辆车停在路口。
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弓着腰立在一旁,有个身穿棒球服的少年走近,他一边把背包扔进后座,一边接电话,声调冰冷没有起伏:“在听,说。”
车子的另一边,陈寅听到这声音,浑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