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并非权谋

坐在马车内的澹台商看了看马车外面,“宋吏首,可是在想着要留本宰执在府内用膳?即便你不说,本宰执也会在你府内用膳。”

“澹台宰执,你府内难道未做午膳?总不该如此,你还是回府内用膳为好。”

“在议事堂内,宋吏首答应要帮本宰执做事,只是一顿午膳而已,难道宋吏首就不肯答应了?本宰执自会派人回去告知府内之人。”澹台商放下了马车内的帘子,这帘子也是用竹子所制作出来的,“看来我国真是变得富庶了些,但国力还不怎么强盛。”

宋哲听到了马车外的沿街叫卖声,他知道澹台商指的是什么,“澹台宰执,如今也有了具体的办法,你首先打算怎么做?是等着当今的皇帝颁布年号?”

“自是如此,在此期间要多挖一些铜出来,也要防止那些挖铜之人将铜带出王宫,也不能让宫外之人知道这一消息。不过宫内有执剑甲士在铜矿旁边守卫,这也是出于我王的安排,要不这宫内怎会有人敢手握兵器?”

“看来澹台宰执已提前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对于这件事而言,既要快也需秘。”

“你能想到的,本宰执都提前想到了,并且也做出了安排,宋吏首不会才看懂本宰执的布局?”

“我佩服澹台宰执的谋划力,可这也不只是你一人想到的……澹台宬也告诉你该如何做了?……”

“宋吏首,这还都是出自于本宰执的谋划,至于说宬儿的想法?本宰执还未问过他,不过他的想法应该会与本宰执的一样。”澹台商调整了一下坐着的姿势,让宋哲坐在马车内,澹台商总会感到有些不太自然,其实宋哲也有这样的感受,只不过两人都不会明确的说出来。

“澹台宰执,你既是能够了解皇帝的想法,也该知道皇帝会颁布什么样的年号……”宋哲是想让澹台商说出他的想法,“上次在议事堂内,本吏首已经说过这关于年号之事了,可澹台宰执却还未曾说过。”

澹台商看出来宋哲是认为他不会猜中,而且宋哲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如果这次他未能说中年号之事,接着就会让宋哲产生怀疑,也就是皇帝是否真的会在铜钱上印有年号了!毕竟这也是他澹台商做出的猜测之一,而这也会影响到宋哲是否会真诚的帮助他,就如文庄王所说的是帮助,而非是互相掣肘。

澹台商整理了一下他的长袍,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片刻之后澹台商便说道:“皇帝颁布的年号会有初始的意思在其中,但具体会用哪几个字?本宰执可就难以揣摩得出来了。”

“既已想到,又为何揣摩不出来?”宋哲没有多想,他只是直接问着澹台商。

在听到宋哲的这一提问后,澹台商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宋吏首,这其中有很多的可能,因此难以说出最有可能的可能!也即是都有可能,却都未有可能。”

“澹台宰执这些话说的很不明确啊!”宋哲并不认可这样的说辞。

“但我已经将大体的意思说了出来,如果皇帝颁布的年号确实有初始的意思,就算是本宰执猜中了,不知宋吏首意下如何?”

“也可,如若并未猜到……”

“本宰执就将这马车……借给宋吏首坐三天。”澹台商还是想了想具体的天数,然后才说了出来。

宋哲可未想到澹台商会如此说话,他赶紧说道:“澹台宰执,此话算数?”

“本宰执说出的话岂能不算数?”澹台商是一副确信的样子,“可如果本宰执猜中了,宋吏首,你打算如何做?”

宋哲毫不犹豫的说着:“这吏首府的马车借你坐三天。”

澹台商可是不想坐吏首府的马车,“宋吏首,你只需听从本宰执之后的指令即可。”

“这有何难?本该如此!”宋哲立刻做出了回复。

马车在石板路上很平稳的走着,此时也已没有了道路两旁的喧闹声,澹台商也感到有些安静了。

宋哲想到的是,他很有可能再坐上这宰执府的马车,而且还是三天。

澹台商想到的是,他是不可能再让宋哲坐到这宰执府的马车之内,因为他一定可以猜中。

两人各自想着一些事情,一直到吏首府的门外,他们也没再说什么了。

等宰执府的马车停在了吏首府外后,吏首府的一个甲兵之士便对车内的宋哲说道:“吏首大人,已到吏首府门外。”

宋哲自是知道已经来到了府门之外,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澹台商说道:“澹台宰执,请到府中用膳。”

澹台商这时看出来宋哲是真诚的邀请他到府内用膳,并非像之前所表现出的那样,“宋吏首,这宰执府内还有事,本宰执就不去你府内用膳了。”

“怎会如此?澹台宰执是真的不吃了?”宋哲感到很好奇了,他觉得澹台商何时变得如此知礼节了?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宋哲的印象里,这还是澹台商第一次来到吏首府门外却不走进去,“澹台宰执,不会是想着收回刚才说过的话?这宰执府的马车不打算借我坐三天了?这可不行!”

“宋吏首,本宰执不会如此行事,也不好总是到你府内用膳,你也知道本宰执,不从你府内带点什么回府,本宰执都不好意思走出来,这次本宰执就不进你这吏首府了,弄得本宰执更像是吏首大人回府了一样,宋吏首反而是成了吏首府的客人。”

“澹台商,原来你还知道这些……本吏首还总以为你来这吏首府也从来不洗脸。”宋哲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也罢,本吏首就先回府了……澹台宰执,可要记得刚才说好的那些才是。”

“宋吏首……还是先回府。”澹台商看到宋哲根本就没有想要走下马车的意思。

宋哲还想说些什么的,但他也只是看了看马车内的那些配饰,似乎他是要将这些都记住,随后宋哲才慢慢的俯身走下马车。

吏首府的人早就等在马车外了,当看到宋哲后,便有人上前想要扶着宋哲,但宋哲立刻示意不用如此。

宋哲听到马车内的澹台商说了一句:“回宰执府。”

宰执府的马车便也动了起来。

在看到宰执府的马车走远后,宋哲又看向了他的马车,他此刻想的是,也要将他自己马车的内饰变得和宰执府的马车一样。当然了,这也只能将马车内饰弄得一样,而不包括马车外面的那些配饰。

澹台商看出了宋哲的想法,他只是什么都没说。

宋哲回到府内之后,便也见到了他的夫人。

“吏首大人,听府内的人说,你又是坐宰执府的马车回来的?”

“夫人以为不妥?”宋哲打算先去洗脸。

“吏首大人,以后还是不能如此才可……”

“这是何意?本吏首做的不对?”宋哲看到盆中已经打好了一些水,有一个丫鬟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站在一旁,而上面则是放着擦脸的帕子。

“宰执府的人岂会看不出大人你的想法?”夫人站在宋哲的另一边说道。

“看出又如何?本吏首只是坐宰执府的马车回府而已……”

“可宰执府的人却不会那么想,澹台商也知道大人你的想法,怕是我王也能够知道……”

“夫人啊,你还看不懂我为何要这么做?”

“大人此话何意啊?这又岂会是什么好事?你又不知我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哲借着盆内之水看到了自己,他此时用两手支撑在了盆的两边,“夫人,我这么做也是为求自保。澹台商不是普通之人,更何况他府上还有一个澹台宬,我见过那个澹台宬,很不一般。再说我王也是一个极为聪慧之人,我能成为这吏首……哪一步又是容易的?”

“妾身自是知道这其中的一些谋划……”

“夫人啊,你还是没能看懂,昨晚澹台商要用他宰执府的马车送我回府,难道我吏首府就没有马车?可我还是去坐宰执府的马车了,今晨我王又让本吏首坐宰执府的马车,这岂会只是一种巧合?在我进入议事堂之前,那澹台商就在与我王说些什么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

宋哲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他示意身旁站着的那个丫鬟先出去,宋哲也随手将擦脸的帕子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大人,还是妾身拿着为好。”夫人说着就伸手过来拿帕子。

宋哲随后也将帕子递给了他的夫人,“我王是怎么想的?本吏首还不太清楚,可既然我王要本吏首坐宰执府的马车回府……本吏首就一定要这么做。”

“这样岂不更能说明夫君你想成为宰执了?”

“看出来便好,就怕澹台商看出来了也当没看出来,到时候又对我王说些什么不好的,他是宰执,我只是吏首,岂能一样?”宋哲反而又不想洗脸了,“夫人,还是坐下与你说为好,之后再洗脸。”

宋哲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他随意的用水洗了洗脸,然后接过了他夫人手中的帕子擦脸,“夫人,去那边坐下说。”

看到宋哲的这番举动,夫人未发一言。

在席地而坐后,宋哲便接着说道:“要让澹台商看出我想成为这宰执,也要让我王看出这一点。只有他们看出来了,我才能做到自保。”

“大人,你岂不是将话说反了?”

“如若看不出来,自是难保这吏首府了。”宋哲感慨的说着,他也知道他的夫人未能理解这些话语,“夫人,澹台商知道了我的想法,他就不会过于防备于我了,这就是他的行事做法,而我将这一想法表露出来,他反而感到了心安,至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会做些什么,他就可以做到掌控了,就如他知道我一定会坐宰执府的马车回府,那我就一定要坐宰执府的马车,而我也会将吏首府马车的内饰,弄得与宰执府的一样。”

“这又是为何?”夫人自是没能想到,此时的宋哲怎么又会提起这马车的内饰来。

“澹台商看出了本吏首的想法,也是我让他看出来的。既然都看出来了,又岂能什么都不做?”

“吏首大人是想让澹台商坚定他的想法,也就是他可以做到掌控一切?这是大人你的权谋?”夫人并不能肯定这一点。

“我王才能做到掌控一切,澹台商可不会忽略这一点,这是我王的诸侯国。”宋哲强调的说着,“我王让澹台商坐吏首府的马车,澹台商坐与不坐,我王又岂会不知?”

“可听府内的人说,你是与澹台商一起坐宰执府的马车回来的,这岂不是会让我王知道?”

“夫人觉得澹台商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不坐吏首府的马车才是对的,他也应该坐在宰执府的马车里。”宋哲看出他的夫人是想知道何故如此?于是他说道:“我王知道澹台商的为人,也知道澹台商不会做出自降身份之事,澹台商又怎么可能会坐我吏首府的马车?连我都不会这么觉得!可如果澹台商坐上了吏首府的马车,我王就会认为澹台商已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澹台商既能委身坐于吏首府的马车内,那澹台商就是在隐忍待时了,我王之后就会难以信任澹台商。”

“大人是说我王就会觉得澹台商有别的想法?”

“不委屈他自己,将来做事才不会委屈于我王,这应该是我王的想法,而我王看重的也是澹台商的傲骨,不会有人拿着铜钱去到澹台商的府上,可有人却会拿着铜钱来到我的府上。庙堂已决定派出监国宰执了,我王知道不会有人可以让澹台商改变想法。”宋哲说的有些难懂了,但他的夫人却听明白了。

“即便是我王之命,澹台商也不一定遵守,但我王却因此信任于澹台商,大人是指的这个意思?”

“夫人说的没错,我王也知道,只有他亲自来到了宫门外,澹台商才会坐上吏首府的马车,这是王权所在,但我王并未来到宫门外,所以澹台商不会坐进吏首府的马车,这是澹台商的傲骨所在,澹台商只听命于我王,而本吏首也只听命于我王。”宋哲认为这次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看来我王也知道大人你会收一些铜钱?再举荐一些官吏了?”夫人又接着问道。

“我王岂会不知?我的身世与澹台商不同,澹台商的祖上就有成为宰执者,而我是从一个县令走到了这一步的,澹台商也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他会来府上蹭饭,而且蹭完饭之后还要带着一些府内之物回去,难道是澹台商府内没有这些?宰执府可富有得多!我这吏首府又怎能与宰执府相比?这府内需要用到铜钱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大人……我王不打算责罚于你?”

“夫人,本吏首刚才也说过了,我王都知道。”

“难道这是……”

“夫人猜的没错,是出于我王的安排,我王要掌控这一切,否则我又怎能安然于此?那么多的文臣,我王为何能够信任于本吏首?夫人自是能够知道了。”

“夫君,你以前可都没对妾身说过这些。”

“不是不说,而是难以说,不敢多说,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本吏首只想说一点,这是我王的诸侯国!”

“大人,妾身怎敢说于旁人知道!”

“自应如此。”宋哲笑了笑。

“大人,你怎么会想到说出这些来?即便大人你不说,妾身也不会主动问起,或许妾身不知道这些更好些。”

“夫人,我若不信你,又怎会和你说这些?也是本吏首坐宰执府的马车回到了府内……自是要与夫人说明这些。”

“吏首大人,妾身知道这些,要不然吏首大人也不会将这吏首府交由妾身来掌管了,感谢吏首大人的信任。”夫人说着就打算行礼了。

“夫人不必如此……”宋哲说道,“以后这府内之事,还是要由夫人来掌管的。”

“妾身如今才知道,原来夫君心中藏有这诸多之事,夫君立身于这议事堂之内,也是很不容易的,并不是如表象所看到的那样。”

“夫人知道这些就好,只要我觉得合适,以后还会告诉夫人一些……关于这国政之事。”

“妾身有一事不明,大人可曾想到……澹台商能在王宫内挖到铜?”

“这在王宫内挖到铜之事,本吏首还真是没有想到过,但我也有想过可能在王宫中会有铜,只是难以知道具体会在什么地方!澹台商做到了这一点,真是国之重臣!”

“吏首大人,你与澹台商不和,是真的因为国政之事?还是说这是一种权谋?”

“夫人怎会又提到这权谋之说了?我与澹台商因为国政之事不和,我王又岂会不知?但我王也并非是在制衡,这也不是什么权谋。我王只是知道而已,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等庙堂派来的监国宰执来到我国后,我王就会想着去做一些制衡之事了,这也算是自保……并不是所有的诸侯国都会接受庙堂的这种安排,或许庙堂最终也难以做到……可谁又能说的清楚?如今的皇帝在想些什么?我也难以知道!”

“大人,或许也不难知道,就如皇帝的年号,妾身也能想到。”

“夫人你能想到年号之事?”宋哲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夫人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年号?”

“妾身只是觉得,这年号与权谋之事无关。”夫人慢慢的说着。

宋哲无奈的笑了笑,他随后起身打算再洗一次脸,这次需要认真的洗脸了。

“吏首大人,难道是妾身说错了什么?”夫人看向宋哲问道。

“夫人说的没错,这年号之事无关于什么权谋!但这权谋却与年号有关,夫人以后自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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