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他本来是不想这样的,只是对方这块璞玉有些许的难啃。

“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但他们都是群标榜着自我高尚的品格、背地里却行龌龊之事的家伙,但你不同,我相信你会以身作则,践行自己提出的公约。”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倘若你想践行的只是你认为正确的事情,那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深入到大众中去,去调查、去了解所有人的意向,再确定最佳的方案,那才是你身为一名‘学生会长’该做的事情。”

“……”伊井野弥子看上去有些动摇了。

那接下来他也该向对方展现他的鱼肠剑了。

“你的父亲是法官对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一些‘可惜的案件’——明明是出于好意、善意,却因为用了不当的手段而被惩罚,可即使是在法律上,那样的人尚且还能得到减轻处罚的机会……”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存在着一道精致的灰线。”

“比如咱们霓虹的极道组织,你分明清楚那些是绝对称不上什么‘正确’的存在,但却被认可了下来,因为有需求,有其存在的意义。”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你当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们,指责那些你觉得‘不正确’的事情,但你要学会接受下来,甚至学会与其共存,届时无论你是想融入其中还是做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也没问题,那才是你的选择。”

这个世界既不正确也不温柔,因此过分追求“一切的正确”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除非你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否则只能乘一叶扁舟,任由海浪来翻打。

“我并非是在为谁开脱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所谓的手段只是为了达到目标的必行条件,倘若其本意是能够被接受的,那么稍微逾越一下规则又未尝不可?”

“……”

夏川奏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很清楚,他只会在乎自己想要在乎的人,其余的一切与他无关。

“善意之举,论心不论迹,论迹难得几回真。我自认为在任期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学校、对不起学生们信任的事情,也有好好治理这个学校,认真履行学生会长的职务。”

“而四宫辉夜同学肯定是信任着我的领导能力,因此不惜以那种方式也要确保我的选举之路,她的本意对我来说自然就是好的,只是方法会让你觉得有些不妥,在此,我代她向你郑重地致歉。”见时机差不多了,夏川奏便朝对方深深鞠了一躬,以求原谅。

本来他是可以不用做这些的,甚至可以向对方表明自己完全不知情,将责任摘出去,但他却不能那样做。

一来,辉夜确实是为了他才会去做那些事,那他也要做出相应的努力才是,至少不要让眼前这位学妹去对她心生不满而产生隔阂,甚至是在私下去宣扬那种事情……

也许以四宫家的背景确实不会有人当面说什么,但难免会有人在私底下讨论这些,对于四宫辉夜的名声来说,多少会造成一些损失,因此能避免这个情况肯定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你可能无法信任,甚至还无法原谅我们,但没关系,这次邀请你加入学生会也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倘若无法信任的话,那就发挥你‘正确’的品质,对这期的学生会进行监察吧?若有不法之举,你也能直面感受到不是吗?”

“……”伊井野弥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事先说好,我不是因为信了你的话才加入的!只,只是觉得确实要有一个监察的人来监督你们这个学生会!如果敢做什么坏事……我绝对不会姑息的!”

“当然,尽情发挥你的才能吧,伊井野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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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学生会吧,伊井野弥子,充分发挥你的才能,以监察者的身份,由你自己来判断我们的学生会是否合格、是否正确……”

夏川奏确实对伊井野弥子说了这样的话,但本意是希望对方更好地融入学生会,再慢慢地与大家相处并消除隔阂,只是没想到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做出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整整一天了,除开必要的上课时间,她几乎是一有空就会出现在他身边,每当发生什么事情,还会拿起纸笔在一旁不停的写写记记,颇有一种正经秘书的感觉。

但倘若只是如此倒也还是好事,这意味着学生会终于多出了一名正经书记官了,可她始终没丢掉自己的本职工作,即便是在记录谈话内容也不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着他,甚至连他的某些私人情况都想打听一番……

这根本已经是在乱来了吧?!

与其说是在履行身为监察者的身份,倒不是说是变相地在跟踪记录他的私人生活,要不然为什么不去跟着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她们却一直跟着他?难不成是觉得他很好说话不会对后辈乱发脾气?

他真的会闹的,闹给你看!

“会长身体不舒服吗?您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伊井野弥子抬头看着他,提议道。

“……”夏川奏便默默转头看向她,然而得到的却是略显关心的小眼神。

“那就先休息会吧,去学生会室……”

他很确定,伊井野弥子十分的没有自觉,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行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困扰,甚至刚才他都听到有路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震惊,辉夜大人居然没有跟着会长大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小女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叫伊井野弥子来着?似乎是在选举中受到了会长的帮助。”

“难不成是……因为被拯救了所以喜欢上了会长?”

“作为低年生的话确实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毕竟会长那么帅气,力挽狂澜地救了她,要是我的话就算是现在立马替会长生孩子也愿意!”

“可这算是出轨了吧?呜呜呜辉夜大人好可怜哦,好像还蒙在鼓里。”

“难不成会是悲情三角恋?哇啊真受不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遇到会长也好,和他一起共事也好……”

“住口,我家辉夜大人才不会说出这种弱气的话呢!她的话肯定会奋起反抗的!”

“没错!我‘辉奏党’头顶青天,决不言败!区区一个一年生而已,根本不如我家辉夜大人万分之一的美丽!在我看来,只要辉夜大人勾勾手指,会长就会像乖巧的狗狗一样,哈巴哈巴地赶过去!”

“……”

就像这样,因为平常跟在身边的都是四宫辉夜,要不然就是他独身一人,现在身旁的位置被伊井野弥子占据了以后,已经引起不少二年生们的高度注意了,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上来问他,是不是和辉夜分手了什么的……

可他分明连交往都还没开始做啊?

只能说霓虹的学生们还是课业太少了,甚至有闲心和闲工夫去关注、甚至是当着当事人的面给他制造各种绯闻,当真不害怕他生气啊?

明明他塑造出的对外形象还挺严肃正经的,难不成是他这张脸天生没什么凶相?

这一路走来听到的各种暴论属实是有些让他绷不住,好在也撑到学生会室了,他必须得好好和伊井野弥子谈谈不可。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学生会室里居然有人。

“下午好,会长。”四宫辉夜端坐在沙发上,一副尊贵大小姐的做派。

“四宫?今天不用去社团活动吗?”夏川奏有些惊讶。

“是的,因为部长说‘偶尔难得给大家放个假嘛’,就取消了今天的社团活动。”四宫辉夜微笑着,毫不动摇地撒着谎。

实际上她是因为对某些事情特别在意,甚至到了完全进行不了社团活动的程度才早早地请了假,就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学生会室和会长单独相处,结果没想到会长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不过问题也不大,毕竟跟着的这位伊井野弥子同学,可是在那天当着她的面说出了“你跟那个会长可真是相配啊!甚至是应该马上结婚的程度!”这种话的人。

肯定不会妨碍她的计划对吧?

“会长想喝什么茶呢?”见夏川奏入座后,四宫辉夜便站了起来,走向橱柜取出茶具来。

“都可以,我没那么挑。”夏川奏摇了摇头,开始审查起各个社团提交上来的经费报告。

“我明白了。”四宫辉夜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伊井野弥子,“伊井野同学呢?”

“我就算了,四宫学姐当我不存在就好了。”被喊到的伊井野弥子缩了缩脖子,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拘谨。

“……”四宫辉夜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更觉得这位可爱的学妹真是太识相了,居然主动提出当她不存在这样的话,岂不是在告诉她“学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妨碍你的”吗?

真是天赐良机!

于是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四宫辉夜泡好了一杯普洱送到了夏川奏的桌上。

“会长似乎更喜欢苦一点的感觉?”

“嗯……大抵上是这样没错。”夏川奏一边看着文案一边点点头,像这样边聊天边办公可以说是他的日常了,甚至因为习惯于此有时候都可以不用动脑去思考什么。

“也就是说相比甜腻的纠缠,清爽的触感更让会长感觉安心?”

“正是如此。”

“……也就是说会长其实是那种,更喜欢穿平角内裤的人?”

“这么说也没……”夏川奏下意识就想回答对方,但突然止住了话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平角、内裤……

这都是在说什么鬼啊?!这是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东西吗?

你不对劲啊四宫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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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思考、冷静抉择,想想为什么四宫辉夜突然就对他问出了“会长更喜欢穿平角内裤对吧?”这样的话,正常来说肯定不会和异性讨论这些的对吧?

就算是两人之间的关系稍微有些亲密,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也不行啊?毕竟男女有别……

等一等?!该不会是辉夜察觉到他没穿的事情了吧?想借此试探他?

可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掩饰的很好啊?今天可是一整天都没被人发现,甚至连男生都没能察觉到,怎么可能唯独会被辉夜她知道?难不成……是藤原千花?可从今早的表现来看,藤原那家伙也不像是发现了这事的样子……

但如果不是藤原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伊井野弥子向辉夜告密?可她确实是一个十分正经的人,应该不至于到处乱说那种事情吧?顶多就是可能一时口误……

如此想着,夏川奏便偷摸着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伊井野弥子,发现她果然在听两人对话,还表现出了一副非常动摇的样子,心里更觉如此。

“怎,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应该还是看个人因素对吧?比如有的人喜欢三角裤,有的人喜欢平角裤,而有的人则喜欢不穿……当,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才导致的,不一定是个人喜好……”

鬼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因为内心充斥着“自己没穿内被别人发现了”这种非常羞耻的感觉,所以整个脑袋都开始无法正常思考了,完全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一心想要把这事糊弄过去,甚至都给自己安上了“可能是个喜欢不穿的”人设。

什么解释、什么开脱,这根本就是在暴露奇怪癖好才对啊!

“呃,确实会因人而异……”四宫辉夜愣了一下,接着开始感到不甘心起来。

太可惜了!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经过前面几个选择性小问题的铺垫,再加上会长进入平时那种处理公务的状态后,应该能稳稳地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才对,没想到这才刚准备拿到答案就又被会长糊弄过去了。

真是的,那么聪明干嘛?适当时候笨一点才更讨人喜欢啊!

四宫辉夜在心里暗暗生气,不过事已至此,想让她放弃是不可能的了,既然会长不愿正面回答,她就只好用那招!

于是,四宫辉夜单手轻抚上侧脸,然后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道:“那么会长呢?是不是平角裤派?”

这是她刚学会不久的“强制冷静模式”,只要采取这样的动作,就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变得波澜不惊。

缺点就是期间获得的感情反馈会双倍奉还给退出这个模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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