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还是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没办法瞒着家人的。
两人在停尸间恸哭,江挽夏鼓起勇气,掀开了白布, 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
她抖着手松开了帘子。
外面的警察再次跟她们确认亲属关系。
“林芸, 我是......”江妈妈颤抖着嘴唇, 死者二字在口中酝酿半晌, 还是说不出来,“是她母亲。”
“江挽夏, 姐妹关系。”
确认他们的亲属关系后,警察给了她们一份死亡证明。
江挽夏和妈妈靠着墙,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江妈妈突然开口:“先不要告诉你爸,我怕他受不了。”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其实, 瞒不住的, 小溪总是不回来,他会起疑心的。”
江妈妈说着,又低下头抽泣。
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赶来, 随之而来的是大声的质问和哀嚎,是其他死者的家属来了。
江挽夏有些麻木地抬眸看了一眼, 对面的女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
她起身扶着母亲离开,爸爸一个人在病房,她们迟迟不回去的话, 他该奇怪了。
两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眼泪是洗干净了, 空洞的眼神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在外面再站一会, 准备好了再进去。”
两人在病房外驻足良久,江妈妈看了江挽夏一眼,她状态太差了,一进去就得露馅。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她自己进去了,她一进去,江爸爸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这么多年夫妻了,彼此之间不知道有多了解对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想到你以后一直要吃药,我心里就难受”,江妈妈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江爸爸握着她的手:“年纪大了就这样,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嗯。”
江挽夏在外面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更加不敢进去了。
她从下午一直靠墙站着,一直站到傍晚,等到妈妈都出来了,她还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妈妈低声道:“天都要黑了,你别在这傻站着了,进去吧。”
“我不行,我不行的。”
江挽夏摇头,她根本装不出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妈妈叹了口气:“上午永兴路那边发生这么大的连环车祸,新闻都报道了,你爸爸刚刚在电视上看见了,他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一点,他估计以为你姐姐受伤了......”
“那怎么办,他现在这个身体,我不敢跟他说。”
江妈妈有些于心不忍:“明天,等明天吧,让他好好睡一晚,明天我跟他说。”
“你今晚回家去吧。”
江挽夏点点头,行尸走肉般走了。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她感觉自己很累,但是脑子里很混乱,想的东西太多了,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直到凌晨四点多,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是七点钟她的闹钟就响了。
她迷茫地睁开眼,一瞬间以为一切都是在做梦,但是房间里熟悉的布置,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回南京了,她在南京家中的卧室里,一切都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在床上蒙着被子,无声地趴了一会,才起来去医院。
家里的阿姨刚准备好早餐,正打算送去医院,江挽夏伸手接了过来:“我正好要去医院,给我吧。”
阿姨看了她的脸,吓了一跳:“夏夏是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她此刻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红肿,眼睛里也没了平日的神采。
江挽夏摇摇头没说话,拎着饭盒走了。
医院里,江爸爸在两人的注视下吃完早餐,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说吧,小溪是不是受伤了,伤得还挺严重的?”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昨天的新闻你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小溪和心明从机场过来,是不是经过那里?是不是出车祸了?伤得重不重?你昨天还不敢跟我说,是怕我受不了吗,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他话还没说完,江妈妈一狠心打断了他:“存誉,小溪和心明没了......”
江爸爸顿时僵住了,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阿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小溪和心明才刚结婚一个月,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他们,他们怎么会没了呢?
病房里的三人,各自怔愣在原地,一时间为人开口说话。
半晌,江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江妈妈闻言立刻反对:“不行,医生说你暂时不能下地走路!”
“夏夏,你找个轮椅,推着我过去”,江爸爸斩钉截铁道,“不亲眼看看,我怎么能相信小溪不在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悉心栽培,视若珍宝的女儿啊,不去看一眼,他死也不会甘心的。
江挽夏和妈妈拗不过爸爸,最终还是找了把轮椅,推着他过去了。
江爸爸命令道:“推近点,我要看看你姐姐。”
江挽夏将他推到床边,他伸手掀开白布,江挽夏别过眼睛,不忍再看。
“去看看心明。”
江挽夏又把他推到了心明哥的床边。
她站在爸爸身后,看不见爸爸的表情,但是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知道他在哭。
她从后边抱住爸爸的肩膀,眼泪跟着落下来:“爸爸......你别难受......”
江爸爸在停尸间待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夏夏,我有几件事交代你去办。”
“爸爸你说。”
“首先,去找个葬仪师,给你姐姐和心明休整一下容貌和身体,然后联系殡仪馆活化他们俩的尸体,最后”,江爸爸闭了闭眼,艰涩得说道,“最后,给他俩选个好点的相邻的墓地,让他们夫妻俩住在一起。”
江爸爸说完,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江挽夏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话,哭得不能自已。
江爸爸厉声道:“听见没有!”
越是这个时候,小女儿越是要立起来,自己也老了,以后可就没人护着她了。
江挽夏抽抽噎噎回答:“听见了。”
“对了,选好墓地后,给我和你妈也预定上。”
“爸,你说什么呢!”
“你想多了,我跟你妈是想着将来能跟你姐姐葬在一起,所以现在让你提前给我选个好位置,免得到时候好地方都卖完了。”
原来是这样,江挽夏稍稍放下了心。
下午,她就办完了爸爸交代的第一件事,她请了个女葬仪师,给姐姐和姐夫修容打扮一番。
殡仪馆预约了明天上午八点,他们那边派人派车来接。
最后是墓地的事情,她三天时间跑了十几家墓地,最终选了一个靠山的墓地。
这里有山有水,视野旷阔,应该算是个安息的好地方。
只是,这里不仅有单穴墓,还有双穴墓,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打电话给爸爸。
爸爸思忖了一下,让她定了两个双穴墓。
她当即和陵园负责人签了合同,刷卡付款。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爸爸交代给她的三个任务,她总算是没出差错的完成了。
她这几天来回奔波,晚上有没睡好,现在走路都打颤,她开着车准备回家睡一会再去医院,结果路上开着车,眼睛差点闭了起来。
等她再睁开眼,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女生正在斑马线上横穿马路。
不好,江挽夏心中已经,她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停在距离对方不足一米远的地方。
对面的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摔倒在地上。
江挽夏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她走到女生旁边就立马道歉,结果一个大鞠躬,她自己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手掌膝盖砸在地面上,传来一股钻心得疼。
她躺在地上不动,等脑海中的阵阵眩晕过去后,才撑着手爬起来,她这副颤颤巍巍,目光无神又精神萎靡的模样,把对面的小姑娘吓得够呛。
明明她是受害者,却丝毫不敢多留,爬起来就往马路对面跑,一副生怕她反讹上她的模样。
江挽夏也不敢自己开车了,她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翻找着联系方式,得找个人来接她。
她目光在第一位的小火龙上面停留片刻,就迅速掠过,她打给了沈思远。
“有时间来接我一下吗?”
“江挽夏?!你不是在法国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去哪接你?”
江挽夏坐在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声音有些虚弱地报了地址。
“卧槽,这个位置够偏的啊,你怎么在郊区?!”
江挽夏感觉自己眼皮沉重,浑身的力气都逐渐消散了。
沈思远的话也是忽近忽远,听着不甚真切,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张嘴都是一件费力的事。
她只说来得及说了句‘快来’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从耳边滑落,手机一瞬间掉在了车坐下面,发出一声响动后就再无动静。
沈思远察觉到不对劲:“江挽夏,喂,江挽夏......”
无人应答。
“操!”
沈思远迅速起身,外套钥匙一把撸下来,就往外面冲。
三十分钟后,沈思远压着限速线赶来,他一眼就看见路边停着的熟悉的车。
他下车后就迅速往这边跑,透过车窗,江挽夏闭着眼仰躺椅背上的模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握拳使劲锤着车窗,车窗发出震天响:“江挽夏,江挽夏,你醒醒!”
江挽夏没甚么反应,一看就是晕了过去。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树林,荒郊野岭的,什么也没有。
他都打算回车里找点工具破窗了,结果江挽夏幽幽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外面模糊的人影,皱着眉头使劲辨认,半晌才分辨出是沈思远。
她这才放下心,用力抠开了车门。
一个车门,她硬生生扣了一分钟才扣开,沈思远在外面都要急死了。
车门一打开,沈思远就探身进来,神色焦急:“江挽夏,你没事吧?”
近距离看他才发现,江挽夏面色憔悴的厉害,她还眼底乌青,嘴唇苍白。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沈思远一把抱起江挽夏往自己车上走,一边问道:“你难道是分手了,失恋了?”
如果只是分手就好了,江挽夏半眯着眼,靠在他身上想着。
没等来江挽夏的回答,沈思远也不尴尬,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到大,已经不是会被气氛弄尴尬的人了。
他把人抱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自己坐上驾驶座:“送你去哪,回家吗?”
江挽夏轻轻嗯了一声,要不是车里安静,沈思远真不一定听得见。
“我看你得先去吃饭,你这不会是饿晕了吧”,沈思远看了她一眼,“我先带你去饭店,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
沈思远说着,就带着江挽夏去了熟悉的私房菜,他也没点什么复杂的东西,就让老板下碗鸡丝面给江挽夏。
江挽夏被他搀扶着坐在椅子上,靠上去就一动不动,眼睛看着虚空发呆。
沈思远拉了个板凳坐在江挽夏对面:“江挽夏,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江叔叔的事,我今天刚听说江叔叔住院了,就准备明天去看他呢,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江挽夏动了动眼珠,目光转向沈思远:“沈思远......”
“嗯”,沈思远眼巴巴地望着她,怎么了,快说啊!
“我......我姐姐......”江挽夏低下头,她说不出口,她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她不想向这个世界宣告姐姐的死亡。
“不是,你说啊,小溪姐怎么了,你想急死我?”
“永兴路前两天发生了连环车祸你知道吗?”
“知道,都上地方台新闻了,五死十三伤,最近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他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但又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她是五还是十三?”
江挽夏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落下,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表露了。
沈思远沉默了下来,包间内一时无声,直到服务人员开门送餐,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服务员放下面就走了,一碗清淡可口的鸡丝面摆在桌面上,江挽夏无动于衷。
她没动筷子,她明明很饿,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沈思远见状,直接拿起筷子,卷了一圈面条递到她嘴边,她看了看沈思远,他一副你不吃我就喂你吃的架势,江挽夏只能伸手接过筷子,自己吃了。
沈思远满意了。
江挽夏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这次沈思远没有再勉强她,她现在情绪不好,能吃这么多可以了。
“走,送你回家。”
江挽夏吃了饭,感觉确实有了点力气,她跟在沈思远身后,这次都不用他扶着了。
沈思远在她家门口停下车,跟着她一起下车走了进去。
江挽夏慢吞吞走到卧室,坐在床边,看着身后的沈思远:“我打算睡觉了。”
这是逐客令。
沈思远点头,转身刚走两步又走了回来:“江挽夏,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江挽夏点点头。
沈思远看她不甚在意的模样,再次郑重道:“我说这话是真心的。”
“我知道,有麻烦一定会请你帮忙的。”
江挽夏抬头看他,声音轻飘飘的:“沈思远,我真的累了,想睡一会。”
“好,那我先走了”,沈思远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江挽夏收回视线,侧身轻轻躺在床边,闭上了眼睛,这次她睡着了,只是依然睡得不熟,始终在清醒和沉睡间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间,她感觉到了房间里有人,她猛地睁开眼:“妈?!”
江妈妈正俯身给她盖被子,六月的天气,夜里还是有点冷的。
天色还没有大亮,房间里视线有些模糊,江挽夏坐起身,就这么睡了一晚上,她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妈,你怎么回来了?”
“你姐姐后天下葬,我提前回来准备一下”,江妈妈在她床边坐下,“前段时间才帮她写了喜柬,现在就要给她写讣告了。”
江挽夏不想妈妈操劳,她最近精神也不好,只不过为了照顾父亲,一直强忍着罢了。
“妈,你休息吧,讣告我找人写。”
江妈妈摇摇头:“不行,小溪就觉得我的字好看,当初的喜柬就是专门让我写的,讣告必须我来写。”
江挽夏忍不住了,上前搂住妈妈的肩膀,江妈妈拍了拍横在她胸前的胳膊:“夏夏,你爸爸现在身体也不好,往后你就辛苦一下,公司的事也学一学。”
江挽夏怔住,公司的事,她有些发怯。
“公司的事我一窍不通,我不行......”
“你现在不行也得行”,江妈妈转头,用力抓着她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姐姐已经....已经出事了,你爸爸不能再出事,他必须得好好养着,不然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江挽夏颤抖着唇,点头应下了。
***
姐姐和姐夫的离世太过突然,葬礼妈妈只邀请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众人皆是一脸震惊悲痛,消息太突然了,他们也恍若梦中一样。
葬礼过后,江挽夏去了公司,她直接接替了姐姐的位置。
这个位置不小,人人见她都尊称她副总,她却整天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
公司里的亲戚们也不省心,三五不时过来敲门,拉着她就是一副语重心长,指点江山的模样,她心中厌恶。
“现在是工作时间,想要聊私事的话我们下班再说。”
亲戚一脸讪讪,边走边嘟囔:“以前小溪可不会这样,这丫头脾气真大!”
音量刚好控制她她能听到的范围内。
她心中怒意翻腾,但她知道这是故意激怒她的,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总之,一定没安好心。
她强忍着没吭声,双眼盯着他出门,他转身关门看见江挽夏直直的目光,还吓了一跳。
江挽夏收回视线,继续看桌子上的材料。
姐姐最近负责的项目是河西别墅的开发,项目正在进行阶段,施工队今年二月份已经开始动工。
她对于这份项目的详细细节一概不知,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看着这些资料恶补一番。
只是公司里的众人显然没给他这个时间,董事会召开了会议。
会议上,对于河西别墅项目和永乐园项目的投资比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这个项目李建华早就不满了,他自己插不进去人,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以前还有几分忌惮,但是现在江挽溪死了,江存誉又住院了,他当然要狠狠得,从江挽夏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身上,撕下一块肉。
“这个项目投资级别太高了,几乎占据了公司过半的流水,这太过冒险了,一旦项目出现任何问题,公司将会立刻现金流断裂,请问江副总,你能保证这个项目不出任何问题吗?”
江挽夏掷地有声:“我能!”
李建华冷哼一声:“耍嘴皮子谁不会啊,你怎么保证这个项目不出问题,你有什么构想规划,还请江副总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好放心啊!”
江挽夏咬了咬唇,她无话可说,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关于管理,关于河西别墅。
李建华看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屑地靠在椅背上,一直养在温室里的小丫头,比她那个笑面虎姐姐可好对付多了。
江挽夏目光逡巡全场,会议桌上一圈的公司高层,他们在她的目光中纷纷低下头,别开眼。
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包括去自己办公室叨叨的亲戚,爸爸一出事,他们立马就转变了风向,一群墙头草!
江挽夏攥紧拳头,指甲紧紧掐进肉里:“各位也知道,我初到公司,对于项目还不是太熟悉,但是请诸位放心,既然李副董提出了,两天之内,我一定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方案。”
该示弱的时候得示弱,江挽夏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拍桌子走人的想法。
李建华:“你倒是会拖延时间。”
江挽夏不软不硬顶了回去:“是李叔未免太心急了吧。”
该服软的时候得服软,该强硬的时候也要适当强硬,这是爸爸交给她的话。
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医院,大话已经放下了,她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助爸爸。
江爸爸在医院听了会议的经过,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江挽夏的脑袋:“是我之前太心慈手软了,没想到居然给夏夏留下了这么多麻烦。”
江挽夏一脸沮丧摇头:“是我能力不够,之前爸爸能镇得住他们,姐姐也能,是我太弱了。”
他们就是觉得爸爸身体不行了,她自己不懂,也没有靠山,就只能任由他们欺负了。
她才不会认输。
她晚上就在病房的沙发上坐着,在爸爸的指导下,逐渐形成了一份方案雏形。
江挽夏一直在病房里待到十点多,临走前,爸爸又叮嘱她:“河西别墅这个项目,公司从银行贷了一大笔钱,这笔钱最近差不多要到账了,这笔钱很重要,你务必要谨慎一点。”
江挽夏点头,她知道这笔钱,今天公司会议上,李建华跟她争得也就是这笔钱的分配权。
江挽夏拎着电脑回家,继续完善方案去了。
她现在好像突然之间就戒掉了睡眠,以前明明是沾着枕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人,现在有一点动静就能把她吵醒,醒了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在两天后的会议上,完美阐述了自己的构想和对河西的开发方案,这次李建华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
江挽夏看着他,不知道他壶里卖的什么药。
她走出会议室,觉得今天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她转身朝后看了一眼,李建华从后面跟了上来,越过她的时候似笑非笑:“希望挽夏你的河西项目能够顺利。”
江挽夏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实在想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前后态度转变之大,真得很令人生疑。
思考未果,江挽夏回了办公室,刚一进门,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卡斯特尔教授。
江挽夏一瞬间如遭雷劈。
她很久没去上课了,太多事搅在一起,她一刻安闲也没有,她居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学业。
江挽夏接通电话后立马道歉:“对不起,教授。”
“江,你是有什么事吗,记得要提前请假。”
“教授,我准备退学了。”
她一开口就投下一个大雷。
卡斯特尔明显很震惊:“what,这太突然了,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我家里出了点状况,总之,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深造了。”
卡斯特尔在电话另一端想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打消退学的念头。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样吧,你先办理休学,休学最长期限是两年,如果两年后,你还是决定退学,到时候我决不拦你。”
这么有天赋的学生,退学的话也太可惜了,先休学吧,说不定过两年她就回心转意了。
江挽夏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好,只是教授,我现在抽不开身,根本无法亲自去法国办理休学。”
“你放心,我来帮你搞定。”
只要不退学一切好办。
“好,谢谢教授。”
江挽夏挂断电话,刚才还平静礼貌的面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浑身无力瘫倒在沙发上,脸色戚戚。
此时此刻,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和从前的生活渐行渐远了,她从前宁愿违逆父亲也要选择的法语,如今竟然被自己亲自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