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大好的年华,守了三年的寡。

入夜。

钱婆子揪着身旁的老汉,瑟瑟发抖。

现在的她最怕天黑。

这一到天黑,之前那般诡异的事情就会出现。

白天打瞌睡,晚上不敢睡。

连续几天,给她弄的脑子都不灵光了。

“你干嘛去?!”

见自家老汉理着衣裳似是要出门,钱婆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外面乌漆嘛黑的,老头子出门做什么?

他要是走了,岂不是就留下自己一人了?

老汉撑了撑衣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村长叫我过去说事。咋的,这村长喊我,我也不能去了?”

一听是村长叫他,即便钱婆子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反驳。

悻悻地收回干枯的手,钻进了被子里。

将全身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个脸。

“那,那你可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渗得慌。”

“你那嘴平时积点德,就不会这么怕了!”

老汉冲着她不耐烦的低喝一句,转头便离开了家门。

门“咔”一声关上。

钱婆子心里这才安稳些。

今夜可得学乖点,再想撒尿也绝不起床!

她顺手将床头的油灯点亮,昏暗的烛火跳跃了两下,霎时间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窗户缝里刮进来的风,吹得烛火有几分摇晃。

暖黄色的光将钱婆子的影子照在墙壁上。

她这才安心地坐在床上。

今夜,钱婆子打算熬到熬不住为止!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

“呼──”

骤然,屋外狂风大作。

钱婆子一个激灵,原本浑浑噩噩的双眼顿时清醒了大半。

许是盘腿坐着麻了,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

只怕今夜要下暴雨了。

想起屋外还有鞋子没收,她又害怕,索性不去管那些。

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那豆大的火苗,眼神炯炯有神。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钱婆子眼皮渐渐沉重。

“滴答──滴──滴滴答──”

别样的水声,像是从房梁滴下,打在床板上一样。

一下又一下。

“哐!”

门蓦然被风吹开,屋内顿时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除了屋外呼呼往屋里吹的狂风之外,别无其他。

“这,这鬼天气!”钱婆子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心脏怦怦狂跳。她被这哐哐响的风吹门窗声,吓个半死,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句。

突然──

一道极为熟悉的男音猛然响起。

“钱婶子,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竟让我用命来偿。”

声音在耳畔响起,钱婆子惊恐万分,抬头四处寻找。

可却无法定位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像是在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里,向自己涌来。

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

背后汗毛倒竖,钱婆子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猛吸一口气。

一股奇异的香味趁机钻入她口鼻。

她躲在床上,不敢下来。

“谁,谁呀!!”钱婆子壮着胆子,哆嗦着唇问了声,心中暗自祈祷,只是自己的幻听。

钱婆子瑟瑟发抖,下唇被疏松的牙齿咬得泛出血迹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发黄的眼珠在黑暗中四处乱看。

找不到,找不到,究竟是谁在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

话音刚落,钱婆子尖叫一声整个人躲进了被窝里。

也许只有被窝里,才是最安全的。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再听见这样的声音。

手腕陡然一凉,还有滴滴哒哒的水声在耳畔响起。

那水如同蚂蚁一般,滴落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水珠一颗颗滚到了她的手背上。

掠过一根根寒毛,让她后背顿起了一身的冷汗。

钱婆子蓦然回头,只见自己的被窝里,一张苍白无血色的男人脸,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张,发白肿胀的脸,两个眼珠子凸出来,像是下一刻就会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距离近的,她似乎都能闻见水腥味。

“啊──!!!”的一声。

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屋头。

钱婆子扑通一声滚下床,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不住地向床上磕头。

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对不住呀,是婶子我不对,是婶子我不对………”

“说,为什么要害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要白白赔了一条性命?”

钱婆子不住地磕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错了,那天就不应该出言侮辱小糍粑,竟叫他爹三年还回魂,来找自己。

“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为那条鱼记恨你,更不应该诓骗你去湖里打鱼,更不该背着大伙,偷偷把你的小木船凿了个洞。孩子你就看在婶子我年纪大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所以,你是承认了,我当年的死,皆是你一手造成的!”男人的声音喑哑,再次追问道。

“我承认都是我做的,求你不要再来烦我。我这连日来被你,被你弄得心神不宁。吃不好也睡不下,全靠着一口气吊着了。

“我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不对,也不该说你的儿子是个野种,用姜柔的病威胁你儿子。你放心,要是你愿意放了我,往后我定不会再欺负你孩子和媳妇儿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说完,便哐哐哐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钱婆子的丈夫面如死灰,在村长等人举着火把照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的婆娘。

刚刚的那些话,当着全村辈分最大,最有威望的人的面…………

他从未想过,小糍粑的爹死亡真相居然有内情?

还是,还是自家的婆娘做的?!

“你刚刚,你刚刚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钱婆子见到门前一片火光,已经吓懵了。

怎么会,突然间这么多人?

她慌忙回身看向床上,哪里还有所谓的男人的脸。

床上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有,我是冤枉的,我刚刚看到床上有一个男人,有个鬼。所以我敷衍他,我才这么说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村长沈泰寒着脸,冷眼看着钱婆子摆手狡辩的模样。

大伙儿一早就在那儿了,只是没有一个人说话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钱婆子自己,张牙舞爪又是磕头又是尖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邪了呢。

本来对这件事情稍有疑虑的众人,见她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跑不掉了。

叶青葵搀扶着姜柔站在火光中,来时她已经请玉娘照看着熟睡的小糍粑了。

而自己,则扶着姜柔和大伙一起,站在钱婆子家门外。

更是再次亲耳听到钱婆子承认杀了姜柔丈夫的经过。

姜柔声泪俱下,因为一条鱼,因为丈夫疼爱自己,所以丢了性命?

她宁愿自己那天从未吃过那条鱼,也不要丈夫离开自己。

“钱婆子,就因为那条鱼?我与顾哥成婚不久刚怀孕,他心疼我,留那条鱼给我吃怎么了?竟让你这般算计他?”

众人见状,心疼不已。

大好的年华,守了三年的寡。

丈夫因为一条鱼,而被别人间接害死。

钱婆子哆哆嗦嗦低着头不说话,今天屋外站的都是村里辈分极高的人。

自己再想狡辩,也狡辩不得。

“你们是故意的,你们都是故意的。你们就是,就是想要害我,就是看不得我好!知道我儿子孝顺,知道我家里有点钱,都这样算计我!居然找人来扮鬼诈我!”

钱婆子受不住打击,一个劲地摇头自言自语,几近疯魔。

“娘,你太叫我失望了!!!”

人群中忽然一声男音,如同一道惊雷劈下。

钱婆子当场呆住,瞳仁直颤地看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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