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有些为难:“怎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呢。不如这样,你且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席上拿些菜肴过来,咱们就在这里单开一席。”
钱如意摇头:“太麻烦了。”
“那有什么。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招呼好你,要是让你空着肚子回去,那才是我的麻烦。”
那丫头说着,一径走了。
钱如意坐在石凳上,觉得那凳子有些凉,于是站了起来。
四下里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跑到了葛秀才那座位于花园的书房小楼下。
此处修建的别具匠心,就算不远之处的花园空地上人声鼎沸,到了这里也就隐约可闻。
一溪环绕,松柏掩映,甚是清幽宜人。
尤其是那苍松翠柏,在这十月天气里,分外青翠,生机盎然。
钱如意不觉就走了心神……
“表姐。”
一声低呼传来。
钱如意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杏黄衫子,柳眉杏眼儿的女孩儿,正在丫头的陪伴下,施施然步过小石桥。
“你是……”
葛家女眷众多,原谅钱如意好些人都不认识。
那女孩儿微微一笑,犹如春花徐徐开放,极美。
只见她轻启朱唇,说道:“表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自家姐妹都不记得了。我是彩玉啊,杨家的二姑娘。我娘是你四姨。”
钱如意恍然,这姑娘原来是二太太的亲外甥女儿。要知道,二太太可是一口气生了六个闺女的。
这个杨彩玉的娘行四,所以说是钱如意的四姨。
不过,钱如意极少来葛家,熊氏又是和葛家格格不入,完全被隔离在外一般。她连葛家的孙子辈儿人都认不清,更别说外孙子辈儿了。
钱如意对天发誓,这个长的十分好看的姑娘,她从来没见过。
她望着那姑娘,问道:“你有事?”
杨彩玉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来找姐姐玩儿吗?”
钱如意心说,骗鬼去吧。你要找我玩儿,怎早不见来找呢?
杨彩玉接着道:“我刚刚看见姐姐独自一人往这边来了,所以就自己跟过来了。那王家的三表姐,一向是那样,性子火爆的像个女张飞一样,你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钱如意道:“这个自然。”
这时,那小丫头去而复返,见多了一人,还愣了一愣,笑道:“奴婢要是知道二小姐来,就该多拿些菜肴过来。”
杨彩玉笑骂道:“你这奴才,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被表姐收买了。连我都嫌弃起来。”
莺儿道:“那奴婢可不敢。”说着从食盒中往外掏菜肴。
第一个就是红烧肉,油光光,红亮亮。看着就十分诱人。
第二个,白斩鸡。鸡肉雪白,鸡皮嫩黄,配着酱汁蘸料,令人食指大动。
第三个,糖醋鱼;
第四个,焖羊肉;老大一碗,上头撒着碧绿的葱花。
第五个,红烧大丸子。
外加一碟三个白面馒头,两碗白米饭。
这五个菜,看得杨彩玉头皮发紧:“表姐爱吃肉哈……”
她虽然将自己对钱如意的鄙夷掩饰的很好,可钱如意也不是傻子。
闻言点头,颇有几分讽刺意味道:“我们穷家破舍出来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知道肉香。”
杨彩玉闻言,连忙道:“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也爱吃肉。”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含糊道:“好吃……”
钱如意都有些可怜她了:“你要是吃不惯,就别勉强了。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杨彩玉摆手:“没事,真的没事。我就是想来陪陪表姐。”
她不肯说,钱如意也没办法。
话说她刚刚的话也没说谎。庄户人家,平日别说吃这些大鱼大肉了,见都难得一见。
杨翠玉已经开吃,她也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着馒头就开吃。
五个菜,份量又十足。钱如意无论如何都吃不完的。
于是,她只是夹了几个丸子来就着,吃了一个馒头。而后就放下了筷子。
莺儿不解:“表小姐,这些不对你口味吗?”
钱如意摇头:“不是,我只是吃饱了。”
莺儿望着其余几个菜:“那些,您都不尝尝?”
钱如意摇头:“不了,你已经招待的很好了,谢谢你。”
话音未落,忽听小溪对岸有个女孩儿的声音喊道:“林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要是累了,咱们回屋子里不好么?”
钱如意下意识蹙眉,忽然又释然。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开布庄的黄鼠狼,后来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那女孩儿京城口音,这个林公子,说不得是那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敢露的缩头乌龟。
她掀起眼皮,只见杨彩玉正用一双清澈的杏核儿大眼,灼灼的望着自己。
她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我脸上有东西?”
“没……”杨彩玉忽然垂下头去,却难掩面上的羞涩和喜悦:“我来时忘了告诉我娘。姐姐且在这里坐一坐,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她说着,似乎怕钱如意挽留一般,匆匆忙忙起身便走。
等她步过小桥,走的看不见了。莺儿神神秘秘道:“表小姐,你猜杨二小姐干什么去了?”
钱如意望着她,忽然有种福至心灵之感,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于是问道:“干什么去了?”
莺儿捏着嗓子,学刚才对面女孩儿那一声喊:“林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
钱如意顿时笑了起来:“我说怎么平白无故的跑来喊我姐姐,原来如此。”
她抬眼看了那小楼一眼,感叹道:“你们葛家,真是到处都是是非之地,就连这唯一清净的地方,都也清净不起来。我还是及早走了吧。”
说完起身,却不见莺儿跟上来。一转头,只见那小丫头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前方。
钱如意奇怪:“你怎么了,活见鬼吗?”
话音未落,一阵邪风斗起,夹杂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儿。
闻到这个味道,钱如意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谁来了。实在是周玉郎太过与众不同,让人想忘都难。
你想啊,庄户人家,女人都极少能拥有一盒胭脂香粉,更何况男人了。
汗腥子气,臭脚气那才是男人的本味儿。陡然冒出个香喷喷的男人,可不与众不同呗。
钱如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她一遇到周玉郎,头皮就发紧,心情就不好。莫名其妙想发火。
于是,她一把抓住莺儿的手:“咱们去看看前头的宴席进行的怎么样了。”
莺儿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飘忽:“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