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林风说的无比艰难。
比起说他伤仲永式的街坊、嫉妒他暗地里讥讽的同学，以及在文庙那么多人面前公然让他放弃高考的教导主任。
林风觉得更无法面对的是家里的双亲。
从小，
二老在发现他有读书的天赋以后，花重金让他上私塾、学琴棋书画，一应教育用度都是顶尖。
哪怕发现林风无法获得文位，
林妈林爸也没有放弃他，而是花钱托关系让他上初中，请文院夫子，甚至到各大医院里去看‘病’，硬生生把原来中产的家底儿花光。
如今这最后一次机会，
他带给家人的却还是失望。
所以在外还十分平和的林风，一回到家就绷不住了。
“没事没事——”
林妈这会也顾不上原来的想法了。
她走上前抱住林风的脑袋，安慰道：“六圣不要你，爸爸妈妈要你，小风别难受了，你一哭妈妈就也想跟着哭。”
“……”
林风慢慢抑制住了情绪。
趁着林妈回到厨房做菜的功夫，他倚在门边，说道：“妈，不管怎么样，明天高考我还是要去的。”
“去呗。”
林妈得知消息后，人反而看得开了：“不管怎么样，妈妈和爸爸都认可你，反正也就一两天，咱们不留遗憾就好。”
“……”
林风望着林妈的背影，心里却没有轻松。
哪怕她这么说，
如果失败，林风也无法原谅自己，为了他，家里可是从原来的高档小区换到了现在两居室的简装出租房。
趁着吃饭之前，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各科目的笔记。
艺术四道，琴、棋、书、画。
文学两道，诗词经义、历史策论。
这六道，只论才学他已经无可挑剔，连班主任都说过，往年的文院种子都比不过他，二中考试，只涉及技法他从来都是第一！
只是……他没有文位。
没有文位，自然也就没有才气。
没有才气的读书人，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
例如写诗。
有才气的人写诗词歌赋，作品一成便有才气冲霄的异象。
才气出纸一尺到二尺，为传县。
才气出纸二尺到三尺，为闻郡。
一般人做出这种作品，还会伴有轻微的天象，郡城电视台都会来采访，此人也能彻底扬名。
才气出纸三尺到四尺，为鸣州。
到了这个等级，作品问世那一刻，甚至能带来影响数县乃至一郡的祥瑞！作者也差不多能上各大社交软件的热搜，全国闻名。
至于之后的镇国作品，乃至传天下。
那基本都是数年才能出一个。
可以说，诗词歌赋，只要能达到传县门槛的，不仅能得到六圣的才气赏赐，还能获得诸如金钱名气种种好处。
而让林风痛苦的是，
他的作品，因为本人没有文位才气，所以无论写的怎么样，都没有丝毫异象，自然也就无法获得好处给家里人分担压力。
哪怕林风抄来前世的那些传世作品，
结果也一样。
文位，
才气。
这两个词犹如梦魇一样，生生困扼了林风的前半生。
他无比的渴求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就在明天，
高考的时候，全国每一处考场都有六圣的一缕意识。
如果明天考试不顺利……
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质问六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过往种种，
林风心中早就升起了一股对六圣的怨念。
但是为了现实，
为了生活，
为了父母，
结果未出之前，还是要以复习为重。
不多久，林风的房间里面便传来了阵阵琴声，慷锵有力，正是乐圣封圣之前，奏问上天所作出的惊圣作品——《如何登得凌霄殿》
不吹嘘的说，
整个二中，这曲只有他一人能完整奏出。
这就是林风的才华，这就是林风的不甘，就犹如千百年前，乐圣奏问上天时的那样……
‘如何登得凌霄殿？’
‘何时踏得瑶池宫？’
‘……’
房门外面，
林爸已经下班回来，听到琴声，他悄悄走到厨房，却见妻子正一边炒菜一边抹眼泪，无声的抽泣着。
“老婆，怎么了？”
“是不是儿子……”
林爸急忙上前追问道。
林妈倚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压低着哽咽的声音道：“还是不行，学校也给我打电话了，说其他人都有反应就是小风没有，学校……学校想除了小风的学籍。”
“……”
听到要除学籍，林爸倒没有多激动。
这个世界，学校只代表你的跟脚，只要你接受了九年教育，哪怕没有学籍也能以个人身份去参考。
但是……没有文位，真的能考中吗？
别说大周文院，
就是八大文宫、百大书院……不不不，能考中个末流学堂也行啊，这样毕业以后最起码能当个工厂技术工人。
“老公，咱家小风以后怎么办啊……”
妻子在怀中无力的问道。
林爸面色颓然，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自己都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
下午，林风回家路上。
半途手机响了，
他停下车掏出来一看，却是何以梦发给他的一张截图。
林风下意识点开。
【高三学子文庙祭拜，圣像无反应。文庙管理人员：他们也不知情】
【童生学位都没有却能上高中，我国教育体系是否存在漏洞？京城国子监发言人：此事正在调查】
【祭拜无反应，此事数十年前有先例】
【靖安司：关于事件高三学子，正在调查中】
“……”
林风看到这几条热搜，立马便知道和自己有关。
不过他暂时忽略了其余几条，
紧张的打开第三条。
他这种情况……
真的有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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