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只见那血色大树匆匆而食,三下五除二,便是将眼前的餐食打扫干净。
那十余人都抱不来的千年枯树,便消失在血树周身的裂口之中。
眼见餐食已享,那血色的大树便是停止了进食,从残损的枯树旁“站立”起来。
血树之下,只剩下些许残羹剩饭,那矗立此地的千年古树,已经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那站在枝丫上的红衣男子,则是做出扶肚的模样,露出一脸饱足的表情来,开口叹息道,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杜停杯听得清楚:
“饱足,饱足……我父入我腹,却是千年修行好。”
这曹九阴,怎么又一次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还不死!
杜停杯看着那红衣男子,脸上倒是露出憎恶的神情来。
他倒是一直惦记这个阴谋家。
只是现在看上去,却是一副非死非活的模样来。
看起来那五脏庙前所生之事,却是尚有端倪。
“杜道友!”
那曹九阴遥遥望着杜停杯,率先开口喝问道,
“五脏山之行,可是妙极?”
那曹九阴的话语之中,少了原本的拘谨与逢迎之意,反倒是多出轻佻与傲慢来。
仿佛当下所见,才是那曹九阴当下真实的样子。
“你杀了不少妖魔吧,我看你身上的煞气,好似更加重了一些啊!”
那站在树上的红衣精怪,忽然从树上倒挂下来,吐出诡异长舌,舌头极长,身子一颤一颤,像是倒吊的猛鬼,朝着杜停杯开口说道:
“你可,别来无恙啊?”
杜停杯看着远处的红衣男子,他的眼里生出阴沉。
不过倒也不算惊讶。
毕竟那曹九阴城府倒是深邃,手段也是多重。
能够再度而生,却是在这情理之中。
在那出村之时,这曹九阴便好似刻意引路,避让此地一般。
当他在那五脏庙前,以那夔雷鼓勾引天雷,将那香门的曹九阴劈成齑粉模样时,便是生出了些许古怪的感受。
当时的他,觉得解决此事,却是未免太过简单了些。
杜停杯倒也怀疑过真伪,当时所杀之人,是不是又如在那心魔境般,杀死的幻象一般。
不过当时为了处理那五脏山的祭祀之事,却是来不及深究当时所遇之事来。
可是此刻,却是一切了然。
这个曹九阴,果然另有后手。
此刻看去,那一身红衣的曹九阴,却像是与那血树融为一体,不似人类。
若是对比而言……
倒是和那先前所见的福德地仙,有些相似之处的地方来。
杜停杯看向曹九阴身下的血树,以及那被喰食得只剩下残羹的千年枯树。
火眼金睛……
【百年福德·曹九阴·大孝道·福德地脉·憎恶生者】
【千年福德仙·神位灵祠·已污秽】
看着眼前字迹,杜停杯眼里生出了然。
可眼前那惨烈的场景,却令他瞳孔中的阴沉,更加凝重了些。
这场丧心病狂的大祭,还是开始了。
邪祀正在进行,还在愈演愈烈。
“姓曹的,你怎么没死啊?还落得个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开口喝问,暗自积蓄阴雷。
虽有所疲惫,但依旧强撑。
此间事毕前,却是不能倒下。
“不人不鬼?哈哈哈哈!因为我本就不是人,我本来,就是这碧游村,所有死去之人的阴魂!”
那曹九阴听到杜停杯的提问,却是再次放笑,朝着他开口大啸道:
“道友,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我是这新生的地脉,我是不死不朽不秽的!”
那曹九阴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面容来,随后哈哈大笑,再次开口,却煞气充盈,甚是疯癫模样:
“我是这死地的地脉,我是那福德的心魔!我是此地所有死去之人,所有的怨气所生!”
那曹九阴再度变换脸色,倒是铿锵大喝,话语之间,倒是流出之前不曾拥有的杀伐之气来:
“我本是当朝命要,福德已满,将要在此兵解升仙!”
“可是那五脏山的山神,却傍着自身修行,将我镇杀于此,还要将我魂解,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我只得苟且于此,认其为父神,才得短暂安生!”
“哈哈哈!安生!可是这大世,哪里来的安生!”
“旧序崩塌,山神跌落,那千年前的兵家剑仙,也落得个崩离的下场。”
“道友,我知道你杀了那老儿,却是不知道,你吃没吃他怀里的人参果?”
“呸,骗子!你还说你没吃!”
还不等杜停杯开口回应,那曹九阴忽然开口唾骂,却像是自言自语,犹如陷入癫狂,自入疯魔之境。
“你给我闭嘴!”
那身穿红衣的曹九阴脸上,再度生出狰狞,不知朝着何人开口唾骂,挥舞手中枝条,刺入自己体内。
身躯崩残,血流奔涌,泉浆潺潺,肆意成画。
从那诡物的倒吊之躯上,生出痛楚神情。
随后那曹九阴眼中清明,像是寻回一丝神志,朝着杜停杯开口作问道:
“道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那香火门的分神被你宰了,我不怪你,不过一具分神,死了也就死了,你将那一山的游神之鬼杀了,也算是大大帮衬了我,令我得以驱使这水族腌臜,完成祭典。”
那曹九阴,竟然将一切应允,一切全盘托出,看其模样,倒是分外诚恳。
“杜道友,听我一句劝,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三途桥,我们之间的过往,便是就此翻篇,我为人大度,无论你对我做出何种之事,我都可既往不咎。”
“道友,离开这里,这里所有事端,都与你无关。”
那曹九阴真情切意,却是泪如雨下,像是徐徐善诱的夫子,可是杜停杯的心中,却是生出不喜来。
有了此前经历,这般人种,却是再难信任。
况且此地之事,皆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血祭之事,让他难以接受。
“若我,不想呢?”
杜停杯负手而立,望着那曹九阴,开口问道。
曹九阴安静了下来。
那树下的水族妖魔,也安静了下来。
喧闹静止,犹如死寂。
原本劳作的水族妖魔们,却是停下了手中的伙计。
回眸朝着杜停杯所在的队伍,望将过来。
在水族诛杀令的影响下,那血树之下的魔物的目光,好似也生出变化。
由原本的疲累模样,化作想要择人而噬的凶魔。
而想吞噬的目标,便是只有眼中的杜停杯。
“那……只能可惜啦。”
那曹九阴忽然叹息,脚下藤蔓之物从中断裂,落入血树脚下的血池之中,从那血树之中,裂开口子,发出叹息声来,
“只能说我与道友不相谋,我就只好送你归西天啦。”
蛇形的痕迹拖拽在血色的雪上,村落间空旷的亵渎之地,再度化作喧嚣杂乱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