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天意(五)

带着这样的想法,尤涅佛很快就捕捉到邓布利多所用的“当时”这个字眼,问:“我记得您刚刚说过,小天狼星已经成功越狱了,对么?”

“对。”邓布利多点点头。

“但是,”尤涅佛问,“倘若他真的像您所说的疯狂崩溃到那种程度,难道现在还能做出如此清醒的逃跑行动么?”

他问出自己的疑问:“又或者说,在面对您时,他是特意装出来的?但那又说不通,他没道理会想在阿兹卡班待下去,而显然,您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所以,他又是真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邓布利多说,“但我能肯定的是,当时,布莱克的心智状况绝非正常,否则,就算他想隐瞒,我也一定能察觉出来。”

“但现在越狱的行为也是真实的。”尤涅佛提醒道,“虽然听上去并不复杂,但显然,布莱克非常清楚自己该怎么抓住这个机会逃出去,他知道该怎么躲开混乱,还记得要为之后的幻影移形准备一根魔杖。”

“没错。你说得非常对。”邓布利多说,“所以,只能认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状态其实并非永久,而是在我探访他的时候,至少在那个时候会出现。”

他停顿了一下,说:“但问题也在这里,我并不是只探访过他一次,而是整整三次,分别是在一天中的不同时间,早上,中午,和下午,而结果你应该也有所预料,疯疯癫癫的问不出什么事情来。”

“对此,我也问过在阿兹卡班工作的少数的几个人是什么情况,但他们都表示自己是轮班,没有深刻的了解,而且,他们也不关注囚犯。”他模仿着另一个人说话的语气,说,“就是死也不打紧,摄魂怪会自动把他们埋到墓地去。”

“所以,当我看到布莱克清醒地从狗变成人的时候,我心底其实非常惊讶。”他说,“这意味着我过去几年一直没查探到他的真实情况,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但是,虽然运气差到三次也见不到真实面容的情况也是有的,但最后一次,我服用了福灵剂。”

尤涅佛顿时有些惊讶地看过去,邓布利多的思维和行动缜密到这种程度,让他感到有些敬佩,换作是他自己,不一定会想到用福灵剂来抵消运气的因素。

之后,邓布利多又说了一些关于安置哈利上的事,包括为了保证哈利的安全,不受伏地魔残党的侵害,就不得不让哈利住在他姨父家。

从他的口吻上来听,似乎一切都充满了注定性,即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就只要这样一条路可走,而非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呢?”他问,“列举如此多的介乎于正常与异常之间的事情。您是想要说明什么呢?”

就听邓布利多说:“说那么多话,自然是有一定的目标,而且既然你这么问,就说明你大概能从话语中听出这一点,对吧?不是漫无边际的聊天。”

尤涅佛不由有些疑惑,这句话他不是特别能听明白,于是问:“什么意思?”

“我是说,人其实对目的性非常敏感,能轻易地分辨出什么是有主题的谈话,什么是平日里闲着无聊的家长里短。”他说,“我们巫师尤其如此,当有什么东西是与自己有关时,我们往往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出来,这与我们身体中蕴含的魔力有关。”

“魔力?”尤涅佛问。话题忽然有些跳跃。

根据他过去的经验,每当这种事情发生,就说明谈话差不多要结束了。

就听邓布利多说:“是的,你也上过两节变形术课,应该知道,变形术的原理是什么。”

“是现实的修正,”他自问自答说,“现实会根据我们的想象予以自动化的补充。但问题是,如果只有想象,显然无法完成一个变形术,因为麻瓜也不缺想象力。那么,我们有而麻瓜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

“魔力。”尤涅佛脱口而出。

“是的,魔力。”邓布利多说,“魔力是我们沟通世界的桥梁,是带我们进入源头的流体,是入场券,所以说,我们巫师,与某种更加根源性的东西的距离,恐怕要比麻瓜更近。”

“这使我们更容易地影响现实,通过魔法。”他晃了晃魔杖,“同样,对于某种冥冥中的因素,我们也有着更强烈的感知。”

“这使得我们中的一部分自认高麻瓜一等,事实上,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巫师甚至认为自己与麻瓜并不是同一物种。”

“直到麻瓜研究出生殖隔离的原理,并非同一物种的这种说法才渐渐消失。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们巫师仍自认为是天之宠儿。”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何以我们能使用神奇的魔法,而麻瓜不能?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们视麻瓜为被上天抛弃的人,更严重一点说,是罪民。”他说。

“虽然我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因为从数量上说,麻瓜要比巫师多得多,上天不至于有这么多的罪民。但是这种说法却很有市场,于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洁不受玷污,纯血家族因此建立。”

“只是,这种馈赠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他说,“我们在接受魔法带来的各种便利性的同时,也在接受着来自那冥冥中的存在的更深入的影响。”

“越是强大的巫师,越是拥有强大魔力的人,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大,以至于——”

他用一种稍稍有些忧伤的眼神盯着煤油灯盏中的蜡烛看,说:“有的时候,我们会毫无知觉地做出不那么合理的事情,甚至完全违背应有的逻辑。”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条河,自上而下,由山入海。巫师都在河里。河的流动有时缓慢有时急切,缓慢的时候,我们还能抓着岸的边缘自由自在地生活,但一旦来到急湍之处,即使用魔杖插在岸边紧紧抓住,最后也会不由自主地被河流冲刷带走。”

“这使我诞生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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