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别的死士在暗,以利器杀人。

张俭这个死士就是在明,他以自己为诱饵,诱端王上钩,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谢珣眼底透着冰封的冷漠:“端王狼子野心,众人皆知,但是他比不上太子名正言顺,所以他想要登上大位,就得有人支持。权势名利、金银财宝,他得许下重利,旁人才敢跟着他干这失败了就得杀头抄家的勾当。”

“扬州乃是天下盐都,又占尽天时地利,大有敛尽天下之财的趋势。若是有扬州官员来投靠他,你说端王会不动心吗?”

或者说,端王也会主动利诱张俭,让他上了自己的船。

可是端王却不知,这本就是旁人给他挖下的惊天大坑。

只要他一脚踩进来,未来面临着的必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上迟迟不对端王下手,太子便急了。

若是这样的重罪都无法彻底扳倒端王,难道皇上对端王真的宠爱至此,倚重至此?

这也是太子急于从谢珣这里,得知皇上真实意图的原因。

晨晖只觉得主子这个想法,乃是惊天阴谋,太过惊人。

可是细想下来,却又好像丝丝缕缕中有着联系。

谢珣冷淡提醒:“我们可是至今都不知道,张俭那个八百万两银子藏去哪儿了?”

晨晖惊呼:“您的意思是,他或许是献给了太子殿下?”

八百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端王看似敛了财,可是他得到的也不过才一百五十万两。

要不是晨晖找到了被张俭真正藏起来的账册,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此人居然把足足八百万两银子藏了起来。

“若是此事真的是太子给端王设下的圈套,那太子岂不也是草菅人命?”

晨晖有些恼火。

他是亲自参加过扬州一案的人,那些流民的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顶多也只能算还活着。

那些惨死在铁矿,被随意掩埋在铁矿里的尸体,被一具具挖出来。

得了消息赶来的家人,痛哭流涕。

那样的场面,晨晖至今无法忘记。

外头都赞太子宽厚仁义,若此事真的是太子所设阴谋,他以百姓为局,引端王入瓮,那么他又与端王有何不同。

谢珣站在廊下,阳光笼在他身上。

却让他依稀想起,曾经的过往,待他十岁之后,身体好了些,偶尔会回来书房读书。

那时候皇上对众皇子的期许极高,太子最为年长,身边围绕着的大学经世,更是层出不穷。

那日皇上考究众皇子,太子得了头彩。

皇上问太子,想要何赏赐,那时候他的回答却是振聋发聩。

“父皇,儿臣无需赏赐。”

“儿臣只愿我大晋国运昌盛,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享太平之盛世,创万世之基业。”

太子说罢,众皇子起身,齐声喝道。

“皇兄之愿,便是吾等之愿。”

皇帝望着众皇子此等齐心,笑意开怀。

往事历历在目,现实却尤为讽刺。

谢珣望着天际,这样的帝朝看似山河锦绣,却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本该开怀,他自幼所受之苦楚,曾经无人能体会。

而如今他却可以高高在上,望着这些曾经欺他、辱他、害他的人,在他脚底下匍匐。

他更能看到这个帝朝摇摇欲坠,他想要的都会唾手可得。

可是他却无一丝畅快。

他真正所愿的是什么?

待谢珣面无表情走到院外,阳光越烈,他心头的冷漠越发如冰封积雪,越埋越深。

直到他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细娇俏的身影。

一瞬间,连扑面而来的春风,都变得温柔。

他心底的冰雪,也仿佛在这瞬,融化了。

沈绛就站在不远处,她并未瞧见谢珣,而是望着不远处,似是在深思,待她微转身,抬眸望过来。

顷刻间,她那双似永远潋滟着湖光水色的黑眸,微微含笑,眼角在看见他的瞬间,上扬翘起,恍如春风拂面,就连方才院内盛开的桃花,都不及她这一笑的柔媚。

谢珣那犹如被重重白雾迷障着的心底,终于被轻轻拨开。

唯愿斯人笑靥如花。

她一直想要这天下河清海晏,他便还她一片太平盛世。

第120章

沈绛站在原地, 远远朝谢珣笑着,却不知是否该过来。

毕竟这里是宫里,她与谢珣乃是未婚男女, 应该要避嫌。

她心中百般纠结的时候,谢珣反而阔步走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谢珣走到她面前, 低声询问。

沈绛左右看了一眼,皱眉道:“我方才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谢珣:“眼熟?”

沈绛脸色有些凝重,声音更轻:“好像是那日在船上的人。”

她虽没有说清楚, 谢珣却已听清楚。

是他们从扬州回来时,遇到的那场刺杀,那些上船营救张俭的人。

谢珣又问了句:“你确定吗?”

他这么一问,沈绛反而摇了摇头。

她说:“那天晚上天色太暗,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 所以只是觉得眼熟。”

这也是她一直在此处迟疑的原因。

好在谢珣安慰道:“你可记得他什么模样,往何处走了,我让晨晖盯着他,看看是谁带他入宫的。”

沈绛指了指一条路:“他是往那边走的。”

她仔细描绘了对方的长相, 尽量将对方脸上的特征说清楚,只是最明显的也不过就是对方有个蒜头鼻。

后来又一想, 沈绛又说起对方穿着的衣服。

好在比起长相来, 衣裳反而更能准确描绘一个人。

晨晖有些佩服道:“三姑娘果然是博闻强识,不过是几眼, 便能将对方的衣着配饰都看的这般真切。”

沈绛淡笑, 她向来聪慧, 能过目不忘。

晨晖立即离开, 前去寻人。

沈绛这才看向谢珣, “三公子,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你不是在跟她们射箭?”

“射箭?你怎么知道我在射箭?”

沈绛又想起先前霍竹韵,不由醋意上头:“当然知道了,先前我们看戏时,太子妃听到外面吵闹声,便命人去看。这才知道太子爷带着你们一块射箭。”

“一听说三公子得了头彩,有些人可开心呢。”

谢珣轻笑:“你就这么开心?”

“……”沈绛气恼,小心思完全没被他看出来,便再说:“谁说是我了。”

可是她看着谢珣温柔笑意,她心头的火气,突然熄了。

旁人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错。

“不是你,还有谁?”谢珣又是一笑。

沈绛眨了眨眼睛:“那我便不知了。”

这下谢珣可算是瞧出端倪了,许久,他脸上似陷入沉思,忍不住道:“难道阿绛是在吃…味?”

他故意拖着腔调,让沈绛不免有些面红耳赤。

“我吃什么味?”沈绛嘴硬道。

这次谢珣倒是不说话了。

只是他看向沈绛,眼底带着似笑非笑,徒然让沈绛更加恼火。

不过很快,阿鸢偷偷溜出来,看见她在此处,赶紧过来,她瞧见谢珣也在此处,先行礼道:“见过三公子。”

然后才小声道:“小姐,大小姐方才派人来找你呢。”

沈绛刚才瞧见那个眼熟的人,便急追出来,留下阿鸢替她打掩护。

没想到大姐姐不放心,这么快就派人来找她。

沈绛说道:“既然晨晖已经去找人了,我这就回去了,免得大姐姐担心。”

谢珣点头:“你先去吧,此人既是今日来东宫做客的客人,我必有法子找到他。”

有他在,沈绛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晨晖便回来了。

他有些羞愧摇头道:“殿下,我找了一圈,还是未曾找到三姑娘说的那人。”

“你去西华门,今日是任郁当差,你将此人的长相衣着都告诉他,待会宴席散了,让他仔细检查每个离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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