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胡易之伤势痊愈,便带着刘小鹿去了月华峰。
“你当真要走?”莫掌门虽然眉头紧锁,但显然对胡易之准备离开崆梧派的事早有所闻,面上看不出丝毫惊讶的神情。
“嗯,多谢师兄这些年的照拂。”胡易之颔首道。
莫掌门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当日一众师兄弟都到了场,想来灵果被夺一事确实与他无关。”
胡易之这才抬起眼,看似毫不在意的轻笑道,“师兄说笑了,只需放出个消息便能做到的事,又何须亲自动手,这岂不是不打自招?虽然他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但是想来也没有这么蠢的。”
“我知道此事你心中不满,可只凭猜测,也不能断定此事就是乞山所为。他虽然一直与你有些嫌隙,但也不至于勾结外人来对付你。况且当年你移回灵果之事,各峰多少都知道一些,若真细算起来有嫌疑的也不止他一人。”莫掌门苦口婆心的劝道。
“无妨,我也没打算将他如何。不过两枚百年灵果,十余年光阴苦守,看在多年同门之谊,念在当年师父的再造之恩,这一次我可以不与他计较。”胡易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这又是何必呢,乞山他心思是重些,可这些年来也收敛了不少……”莫掌门继续道。
不等他说完,胡易之开口打断道,“师兄无须再劝,易之去意已决。况且就算没有此事,我也不会再在崆梧久留。”
顿了顿,又看向莫掌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旁人或许不懂,可师兄该是明白易之所想的。”
莫掌门沉默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接着又看向一直跟在胡易之身侧的女童,语气复杂的说道,“她便是让你下定决心要回去的人吗?”
胡易之笑着摇摇头,也把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女童,语气温柔的说道,“非也,她是给我带来希望的人。”
虽然不知为何师父和师伯突然说到了她,但两人目光还是让刘小鹿感觉很不自在,只得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心底却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有些沉重,又有些温暖。
好在莫掌门没有看多久就收回了目光,无奈的摇头道,“罢了罢了,你既决定了,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谢师兄成全。”胡易之闻言,躬身施了一礼。
又过了半晌,莫掌门才沉吟出声,“打算何时动身?”
“明日就走。”胡易之不假思索的答道。
“再多留些时日,待轮值大会之后再走,可好?”莫掌门看向胡易之,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期盼之色。
胡易之面露难色,有些犹豫道,“可……距离下一届轮值大会的日子还有七月有余。”
“要不了那么久。”莫掌门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这一年来狂风寨动作频频,尤其是与其势力接壤的各城更是深受其害,城中驻守的弟子折损不少,此次如不将轮值大会提前,恐怕会有数座城镇难以维持了。”
胡易之颦起双眉,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放下崆梧派的一切带着刘小鹿返回家族,可狂风寨却始终如同一根刺入皮肉中的尖刺,让他如鲠在喉,不能释怀。
莫掌门见胡易之颦眉不语,语气沉重的继续说道,“届时轮值大会召开,内门弟子们下山与各城交接之时,便是我门中驻守最是空虚之时。近日狂风寨动作不断,再加上前些日子皎月峰出现的神秘歹人,此间种种,不得不让我心中难安。”
“既如此,易之留待轮值大会之后再走便是。”事关门派安危,胡易之终究做不到撇开不管,只得答应下来。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从莫掌门的住处出来,刘小鹿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风直往脖颈中钻去,立时被冻了个激灵。
可一旁的胡易之却似乎丝毫不受这呼啸北风的影响,犹自有些出神的迈步往山下走去。
刘小鹿见状,缩了缩脖子,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师父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月华峰的山道上,沿路上也没遇上几个月华峰弟子,想来是天气寒冷,众人都在房中不愿出门走动。
直到行至半山腰,迎面突然走来一个神色冷漠的青年弟子,见到胡易之便退到一旁行了个礼,语气淡淡的喊了声,“胡峰主。”
闻言,胡易之停下脚步,冲着那人点了点头。
刘小鹿抬眼看去,发现这说话的青年弟子正是那月华峰亲传徐一尘。
胡易之对徐一尘点头示意后,没有多做停留,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可看见徐一尘的刘小鹿却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件事,忙对着他扬声问道,“徐师兄,请问贵峰的孟凯风如今修炼到后天几层了?”
徐一尘闻言,神色不变的开口道,“不知。”
随后也不管刘小鹿如何反应,便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了。
不知?刘小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对他俩师从同门的消息产生了一丝怀疑。
略一思索,又立马换上了一副满脸不忿的表情,认定那徐一尘是故意不肯告诉她关于孟凯风的消息。
暗自腹诽了徐一尘一番,刘小鹿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家师父早已脚步不停的走远了,忙小跑着赶了上去。
“阿嚏阿嚏!”
虽然天气严寒,可一番疾跑下来,刘小鹿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再被北风一吹,倒教她结结实实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听到声响,一直只顾埋头疾走的胡易之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皱眉看向了身后的小徒弟。
“十月天寒,出门为何不多加冬衣?”
刘小鹿揉了揉鼻子,有心为自己辩解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当她踌躇之时,却感觉身上一暖,抬头才发现,师父居然拉开自己身上狐裘大氅的下摆,把她裹了进去。
“呃……”刘小鹿心中一暖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一大一小团在一件大氅中的两个人,步履蹒跚的往皎月峰走去。
“师父。”
“嗯?”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
“为了一份不甘心,也……为了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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