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敢问姑娘芳名

朱瞻基一声令下,贺连成就要带人去搜查车驾。

杨荣和孙、胡两家的家长闻言都惊呆了,见过秉公执法、军令如山的。但是没见过连自己未来的媳妇都要如此盘查的,朱瞻基绝对是大明帝国独一份。

毕竟事关女子名节,随便让男人们去搜查其车驾也不是什么好事。

“太孙殿下开恩啊!臣有一言,请太孙殿下三思。

臣女与胡光禄卿之女乃是太孙殿下之妃嫔,怎可轻易被那些军士粗汉们看到面容?

太孙殿下秉公执法、以如山之军令约束部将这臣也理解,可是不能什么事情都只顾着军令吧?

臣建议不如太孙殿下屈尊,亲自去搜查随行的车驾与物品。也好保全了臣女与胡光禄卿之女的名节,要不然传出去臣这脸上实在是无光啊。如果太孙殿下能够屈尊,传出去也必将是一番美谈。不知太孙殿下作何考虑,是否答应了臣之建议?”

孙忠本以为朱瞻基是小小年纪刚获取了兵权,急着立威、炫耀、收买人心。

而正巧他们的队伍是今天第一个被碰见的,如果不狠下心来执行军令就会让朱瞻基失了面子。

加之老朱家一向是无情无义的人,未来媳妇与本部军队孰轻孰重自有判断。

不过孙忠是失算了,朱瞻基这人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他。

这小子就是来看他未来媳妇长的好不好看的,以便到时给太子妃张氏提提意见什么的。

“好!孙序班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孤也就给你这个面子!

蕙玉,跟孤一起上车盘查!”

太孙殿下最宠信的贴身宫女李蕙玉,孙忠和胡荣自然是有所耳闻。

本来孙忠与胡荣以为李蕙玉只是个普通的女官而已,毕竟朱瞻基这个皇太孙“贤明”之美誉朝野皆知。小小年纪便胡乱宠信内廷女眷这种“昏君”之事,朱瞻基是干不出来的。

但是党孙忠与胡荣二人看见李蕙玉骑着马、玉带间别着朱瞻基的腰牌,还是穿着了一身的亲军护卫团鸳鸯战袄的时候。二人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分明就是极度的宠爱与信任。

特务大头目。

孙忠与胡荣都不是那种酸腐的儒生,自然猜的出这些亲军护卫团真正的作用。

那便是朱瞻基的私人耳目,用现代话来讲就是特务。而李蕙玉的身份,便是朱瞻基手底下的最大的特务头子。

李蕙玉趾高气扬的下马,而后一把掀开一个马车的帘子就钻了进去。

而后就听车内传来一声暴喝,且不是李蕙玉的声音。

“你这女人好生之失礼,我乃是前来选太孙妃之秀女。岂容你这女官羞辱,还不快快退下!”

朱瞻基就看见李蕙玉被一把推了出来,可给朱瞻基惊讶到了。

李蕙玉跟着朱瞻基上高原、走塞外,也是练了一些武艺的。

能把李蕙玉一把给推出来的女子,不知道是有多么的剽悍。

李蕙玉愣了两秒,而后就要开口骂回去“你这小娘们儿......唔。”

朱瞻基一把捂住了李蕙玉的嘴,生怕这小丫头又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马车里的那位姑娘似乎嫌骂的不过瘾,居然掀开帘子来指着李蕙玉的鼻子继续骂道“人臣自有人臣之礼,君子自有君子之道。身为人臣不敬恩主,恣意妄为而不守妇道。岂是我大明帝国女官之风,岂是我大明帝国女子之范?

尔今日之举,或可言娇纵而欺主。究其之因,乃魅惑人主而得势也。就此观之,而实乃苏妲己、赵飞燕之流。留于宫中,或有夏姬、郑袖之乱。

谄人主而得之权,媚人主而得之利。

尖刻嘴脸,沐猴而冠。

尔有何颜面,敢入余之车驾?”

那姑娘骂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带面纱。而且面前就站着一个男人,一个貌似跟她年岁相仿的少年。正在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还总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瞥着她的脚。

这姑娘便是孙丽柔了,一向是对缠足深恶痛绝的她最见不得男人看她的脚了。

每次她上街,都有人去议论她的脚。而且孙丽柔还是缠过一阵子脚的,不缠足的乐趣没享受到还有忍受不缠足的羞辱。

“你这小色胚,看什么看啊!”

孙忠裂开了。

“赶紧给你爹我下来,这可是当朝之皇太孙殿下!”

朱瞻基闻言连忙叫人拦住了孙忠,而后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孙丽柔说道“敢问姑娘芳名,孤也是头一次见到像姑娘你性子这么烈的女子呢。

孤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莫要见怪了才是。

孤不是那种喜好三寸金莲的任,女子缠足与否孤是不关心的。孤刚才冒昧窥探,只是颇有些好奇而已。因为孤听说过姑娘的事情,才这么唐突的打眼瞧了瞧罢了。”

朱瞻基表现的十分真诚,倒是给孙丽柔弄的不好意思了。孙丽柔连忙给朱瞻基行了一礼,颇有些羞愧的说道“刚才是妾不好意思了,冒犯了太孙殿下之处还请太孙殿下见谅。”

本来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自称为“妾”的,不过孙丽柔刚才耍了个小机灵。这倒是让朱瞻基觉得颇为有趣,不免得对孙丽柔的印象好了不少。

“妹妹何事如此喧哗,惹得妹妹大发雷霆?”

孙丽柔与朱瞻基正大眼瞪小眼得互相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有人出来救场了。

“呦呵?这不是善祥妹妹吗?几年不见出落的是愈发水灵了,真是惹人喜爱呢。孤这是碰巧儿在附近训练亲军部队,然后差人封了道路严查过往队伍。这不就拦住了你们的队伍,还真是缘分呢。”

朱瞻基那里还记得胡善祥,只是听太子妃张氏说过胡善祥小时候跟朱瞻基有过那么一面之缘。于是乎朱瞻基以一种厚脸皮的精神,直接就跟胡善祥搭上了话。

至于说朱瞻基为何能认得出胡善祥......嘛,看面纱和宫装裙裾还有钗头就知道了。胡善祥那一身子的大明帝国宫廷秀女装,穿的也是十分的得体。

“原来是太孙殿下,臣女见过太孙殿下。”

胡善祥没有孙丽柔那么多的弯弯绕,直接按照规矩给朱瞻基行礼。

“免礼,免礼。善祥妹妹快快请起,此番乃是孤为了面子强要搜查的。不顾两位妹妹舟车劳顿,打搅了你们的休息。还望两位妹妹莫要见怪才是,孤可不要你们来道歉。”

朱瞻基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眼孙丽柔,小姑娘长得不错很是那种江南水乡姑娘的模样。但是眉宇间还有着一股子的英气,很是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而孙丽柔似乎是看见了朱瞻基那四处乱瞟的目光,孙丽柔不但没有害羞反而是看向了朱瞻基。

孙丽柔对着朱瞻基巧笑嫣然,眼神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光芒。朱瞻基看见孙丽柔的目光,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他朱瞻基站了上风,现在却被孙丽柔的一个眼神就给拿捏到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着孙丽柔肤白貌美的模样,朱瞻基心中不由得有些躁动。

朱瞻基心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而后下意识的说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太孙殿下好生的有趣,这里既不是垆边也不是月下。怎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可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孙丽柔知道朱瞻基是夸她皮肤好呢,但是也要出言打趣一下子。

朱瞻基闻言闹了个大红脸,然后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姑娘莫要打趣了,孤刚才是胡乱讲的。孤是要说林下何须逺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哦。”

“哦?太孙殿下真的是要说这个,不反悔的吗?”孙丽柔知道这句诗的出处,便玩味的笑了笑说道“妾可以认为这是太孙殿下的心思,然后为此而努力吗?”

“丫头你不要胡闹!”孙忠听见了朱瞻基与孙丽柔二人之间的对话,连忙出来呵斥了孙丽柔一句。而后孙忠紧张的看了朱瞻基一眼,生怕朱瞻基那里不高兴了那可就完蛋了。

“呵呵,孙序班你不要如此激动。

孤对孙姑娘很满意,满意的不得了呢。”

朱瞻基说完走到了孙丽柔的身边,小声的对孙丽柔嘀咕道“孤倒是可以让你可以出众风流旧有名,但是也要看你的表现咯。”

孙丽柔闻言低下了头,看似羞赧的模样实际上是在掩饰内心的激动。

因为朱瞻基刚刚吟诵的那首诗,名曰“春游曲”。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逺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长孙皇后。

孙丽柔不是个安分的女人,该要争取的地位她是不会甘居于人下的。

看孙丽柔这个日后的孙太后在瓦剌部也先兵临城下、决胜北京之战的时候,所做出的决策就可窥知其一二。下令由郕王朱祁钰监国,而后又立朱祁钰为帝。

还提拔了主战派大臣于谦,间接促成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

而后孙太后又撺掇大臣们力主迎回了“太上皇”朱祁镇,且在徐有贞等人夺门之变的时候以默许的态度处之。甚至可以怀疑,徐有贞是不是接到了孙太后的密旨才成功进行了夺门之变的呢。

而胡善祥呢,倒是跟她的名字很像。

既善且祥。

“蕙玉啊,你带着二位姑娘一起回宫见祖母大人与母亲大人。

孤要跟胡光禄卿与孙序班聊一聊,等会子再回去找你们。”

朱瞻基说完,李蕙玉便对贺连成打了个招呼。叫上那百余军士,带着那迎亲队伍回了皇宫。

“胡光禄卿、孙序班,你二人随孤过来。”

朱瞻基对那二人打了个手势,然后便径直走到了张辅的身边。

胡荣与孙忠二人不明所以,也只能先跟着朱瞻基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二位卿家,孤对你二人之女都很满意。不仅是对善祥妹妹还有丽柔姑娘满意,更是对你二位开明的家教满意。若是传统的读书人,丽柔姑娘方才恐怕已经被踢出家谱了吧?”

朱瞻基说道这里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的正色说道“孤准备改革邸报发行的模式,将原本不定期刊印国朝政策的邸报改为每月固定时间发行。这内容上呢除了原本的国朝政策以外,多加一些民间故事、寓言或者古籍新解等文化内容。

孤是要通过这些方式,开明整个社会的风气。

但是孤认识的开明学者都是国朝的重臣,偶尔发些文章还行。但是长期管理邸报,那就没有这个精力了。孤方才感觉你二人就是孤话中得开明派读书人,正好可以当新邸报的主管官员。

这件事情大父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孤准备统筹完备之后再向他老人家汇报。

到时候大父一旦是同意了孤的请求,孤就打算推举你二人胜任这个官职。你二人这几天可以跟孤一起,咱们商讨一下新邸报的具体方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若是同意咱们明日便开工定制!”

胡荣与孙忠二人对视了一眼,双双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讶。刚刚还玩世不恭的纨绔皇孙,现在居然正儿八经的说起了国事。而且胡荣与孙忠也通过近几年初步发行国朝政策的邸报,隐约的看出了宣传的重要性了。

朱瞻基拿捏的角度十分之刁钻,区区一个小邸报改制就能引起社会思想的巨大风浪。

现在想想朱瞻基那些支教同秀才及第,在科举之中加入边关策附加题的办法。

胡荣与孙忠突然就对朱瞻基产生了一丝惧意,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原来哪里有多少读书人是真的对边关之策和民族政策有见解的,而现在每年支教回来和科举出来的读书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说起解决边关地区的民族问题,都是有很多实用性的见解。加之这些读书人与高原或者西南诸族交流的多了,身上居然有了些尚武精神。现在的大明帝国之朝堂,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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