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殷公馆。
黎蕴曦开车驶入那扇黑色的铁艺院门,视野瞬间开阔。
入门大道旁的两块大草坪上仍有残雪,两边的花草树木经过精心维护,在冬日里依旧葱郁美丽。
经过这一片庭院,很快一栋四层的西洋建筑出现在眼前,米白色的外墙,暗转红色的三角房顶,与外围的庭院一样,华丽精致。
黎蕴曦把车听到大门前,很快有人匆匆过来为她开门。
从接待她的人口中听说,殷老爷子突然从郊区的老宅回来,所以殷公馆里上上下下都一片忙碌的样子。
黎蕴曦听着,看着匆忙走过的佣人们,微微勾起嘴角。
这种忙碌且四处小心翼翼的紧张氛围,才是这里的常态。
当年她住在这里是,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直到她进入大厅,这种紧张的氛围夏然而止,公馆古典的陈设,透着岁月的厚重,让人不禁沉下心来。
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跟当年一样,时间像是在这里静止了一般,黎蕴曦进门后,微微愣神。
想起过去的种种,从进入院门后,胸口处一直隐隐的酸涩感,此刻更加清晰。
带路的佣人见黎蕴曦停下了脚步,回头小声提醒:
“黎小姐?老爷在二楼的小阳台等您。”
黎蕴曦回过神:“哦,我知道在哪,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可……”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后微笑点头:“那好吧,您请自便。”
“嗯。”
黎蕴曦独自到达位于二楼的小阳台,看见那位背对着她坐在阳台上,头发花白的老人,想起这么多年了,殷老爷子的恶趣味还是没变。
老爷子总喜欢坐在阳台或是院子里,一边悠闲地喝茶,一边看着底下的佣人们忙碌的样子,还有时不时找黎蕴曦的茬,让她在旁罚站倒茶。
所以她虽然不懂茶,但倒茶喝茶的礼仪,还是懂的。
黎蕴曦安静地走到以前她经常站的位置上,她知道她上楼时,老爷子已经听到动静了,但就是不理她,显然是在等她自觉就位。
刚站定没多久,黎蕴曦看着老爷子的侧脸,想着时间还是没能完全停住。
老人与几年前相比,脸上的痕迹多了些,五官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几年前原本还只是灰白的头发,现在在阳光下白得十分纯粹,没有一丝异色。
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用发油将头发梳至脑后,整整齐齐,老派且绅士。
过了不久,殷老爷子开口,嗓音略带沙哑,语气轻松,却十分有威慑力:
“小丫头,你倒是自觉。”
说话时,他把手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看似无心的动作,但黎蕴曦只一眼就会意。
她上前端起紫砂壶,替殷老爷子添茶。
一系例动作结束,黎蕴曦把茶壶放下后,才开口答话:
“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这么有精神。”
“我知道你的心思。”殷老爷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杯未斟满,还冒着淡淡热气的茶:
“你和阿惟一样,巴不得我病恹恹的。”
“怎么会?您真爱开玩笑。”
“小丫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殷老爷子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先是你的父亲继母,接下来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了。”
黎蕴曦的眉飞快地挑了下,不动声色地看着殷老爷子,没有接话。
“我不会阻止你,可相对的,你跟阿惟也别再见了。”
老爷子说完,把茶杯放回茶盘里。
黎蕴曦勾起嘴角,眼底泛出浅淡的笑意,端起茶壶再次为殷老爷子添茶:
“现在纠缠的人是他,您应该跟他说才对。”
她语气冷淡却温和,漫不经心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殷老爷子轻轻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黎蕴曦倒也不尴尬,一直站在茶桌旁,茶杯空了她就添茶,茶壶空了她就泡茶。
泡茶添茶来回大概两次,殷老爷子打破了沉默: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的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厚着脸皮,认我为义父?”
黎蕴曦端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微黯:
“知道。”
“那你应该清楚,有些位置,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得到的。”
殷老爷子说完,转过头来看她,黎蕴曦站在这里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他的正脸。
“姜氏肯接纳你,你该珍惜。”
闻言,黎蕴曦轻轻一笑,没有答话,双眼微垂着,为老爷子添完最后一杯茶。
殷老爷子看着茶杯里几乎要满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