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炉的暖意没一会儿就传遍四肢。
沈阮舒服的喟叹一声,身子却是有些疲惫的往后靠去。
骆闻息瞧着沈阮这副模样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倏然就坐直了身子,目光更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一动不动。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寂静无声蔓延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阮这才有些不耐烦的睁眼:“你看我作甚?要是没事,我可就走了!”
骆闻息用扇柄抵着下颌,开口说道:“你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沈阮想了想,搪塞道,“只是最近有些嗜睡而已,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
这话不但没有宽慰到骆闻息,反而让他眉头拧巴的更深。
“傅清辞没让周书衍替你把脉吗?”
“我又没病,这有什么可把脉的?”沈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我就走了。”
“你不是被人下了毒吗?”
说完后,沈阮作势要走,没想到骆闻息在后面紧跟着就给她放了一个大招。
这话一下就让沈阮往前走的步子给止住。
她转身重新在骆闻息面前站定:“你要说什么?”
“你身子近来如何?”
沈阮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近来是一日比一日嗜睡,到如今更是凭着一腔毅力撑着。
“挺好 ,说正事吧!”
沈阮不喜欢叫人打探她身子的习惯倒还真是一如既往。
不过这事骆闻息却是记在心中,准备找个时日去与傅清辞好生说上一说。
“梁帝快要殡天了。”骆闻息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甚至还带了几分恶劣的玩笑,“下面的几位皇子如今可是斗得水深火热。”
“都这个岁数了,大限将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对于沈阮的反问,骆闻息不可置否,却还是说道:“其实按照梁帝的身子骨来说,还是可以在支撑一两年的,但是因为金陵前些日子火药爆炸那事,给气出病了。”
沈阮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这不是你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吗?”
“既然打算后,又有什么可惋惜的。”
“我还以为你会惋惜呢?”骆闻息舒展着眉眼轻轻慢慢的笑起来,“毕竟也算是你的亲大伯。”
“我如今是沈阮,有些话,小叔叔还是莫要再说了,免得别人听见,惹人怀疑。”沈阮如今对金陵那些事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了。
那边想如何便如何吧,如今她过得还算是不错。
很多事情,她都不想再去追究。
甚至是,她心头还有一点点的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从那骨肉相残冷血无情的皇家脱身出来。
其实骆闻息说这些也不过是试探,见着她眉眼不耐,完全不想知道后,倒是有些轻松惬意的一笑:“你若是不喜欢听,日后我便不与你说这些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或许应该知道。”
骆闻息见着沈阮要起身再次离开时,语气倏然一转,继而又道。
沈阮想了半响,这才从记忆中翻出一两件如果有人倒霉,可以让她稍微开心的事。
“周清远被元嘉给休了!”
骆闻息:“……”
“你脑子全是水吗?我与你说这么多,你就只能想起这玩意?”
沈阮不太服气:“什么叫你与我说这么多,我只能想起这些玩意!周清远要是被元嘉休了,那可真是好事一桩!”
骆闻息觉得这人总是有将自己给气到的本事。
他没好气道:“自然不是!”
“是乐怜被抓了?”
还没彻底笼上眉眼间的笑意再一次被隐去。
沈阮不太敢相信的看着骆闻息:“谁被谁抓呢?”
“乐怜。”
“被谁?”
骆闻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自然是,云晞。”
“我早先便与你说过,云晔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放了他,无疑是放虎归山,他这次可是抓着不少的证据,证明了乐怜这一路过来都是居心叵测,从她一开始接触他,就是别有用心。”
“虽是这样,但云晔的确是我小瞧了。”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云晔还一口咬定乐怜是受你指使,甚至是就连你我在大梁时见了什么人,又去搞了什么事,或是带走什么人,他如今可都在一一排查呢!”
沈阮并不意外,听见骆闻息后,就连眉头都懒得抬一下。
“还有呢?”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就不怕他们查着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吗?”
“姜暖都死了二十年了,就算最后所有的迹象都指向我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认,他们能说什么?再言,我夫君是傅清辞,又是威远候的得力干将,他们查出来,也觉得背后这些事,是受顾家和裴家指使,还有一个你,与我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只要我不认,我可以脱身的办法,很多,小叔叔。”
骆闻息笑了,没再多言,只道:“乐怜你打算如何?”
“她若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找个日子再去给她收敛尸骨,埋了吧。”
“你就不怕乐怜再一次出卖你?”
沈阮弯了弯眼:“口说无凭的东西,有什么可信的。”
阴暗而潮湿的地牢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被铁链吊起来。
光滑的石壁上正摆着无数的火把,一簇簇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地牢。
云晔披着狐裘进来时,被吊在半空中的女子,没什么生气的抬眼看了他一下,尔后才气息微弱的给他请安:“云公子。”
云晔见着这个护着自己逃回来的妇人却是没有半点的怜惜之情。
因为他知道,真的一切都是那人的陷阱。
可恨他,竟然还真的一脚踩进去,差点让整个府邸变得鸡飞狗跳。
“乐娘。”云晔是真的好恨她,“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公子不是都知道了吗?”
云晔冷着脸说道:“沈阮的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依照她的本事,想要查出这些陈年旧事,她还没这个本事。”
“只要你说,我便留你一命,也绝不计较你算计我,算计我娘亲之事。”
“没人!”乐怜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云晔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与看死物也无任何的区别:“乐娘,你为何偏要自讨苦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