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清白过吗?

“不过是一些陈词滥调的事,不提也罢。”

傅清辞弯腰将沈阮抱起:“你身上有伤,怎么还出来?”

“若是不出来,是要等着你亲自将人送出院子吗?”沈阮将依旧不满。

她甚至是伸手,在傅清辞的身上锤了一下,“此事绝不能有第二次,知晓吗?”

“好。”傅清辞颔首,应得十分快。

傅清辞动作细致的将沈阮放在床榻上后,便干脆坐在床沿边上,一侧的幔帐给放下,也掩住烛火映照中的缠绵旖旎。

两人的手还是交缠握着。

“听说刚才那位柳姑娘也是此次伴读的人选,叫什么名呀?瞧着好像不太机灵的样。”

“柳诗然。”

“倒也是个好名字。”沈阮说着,将身子往后一靠,彻底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

她倚在那,未施粉黛的小脸露出几分惋惜来:“等明儿去福寿堂给祖母请安,指不定八妹妹要如何拿今儿的事做文章呢!”

“你若不喜,不去便是。”

“别了吧,我可不想日后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流传出去。”沈阮捏住傅清辞的手指,一下就坐起了身,“我让白浣她们准备了些吃食,夫君你与我一同用膳吧。”

与此同时,玉漱阁里,哭声却是延绵不绝的传来。

傅永纤本也是被万千宠爱长大的,从不曾做过什么哄人的活计,今儿为了哄柳诗然,她是觉着自己已经将毕生的能力都发挥出来了,可柳诗然却还是哭个不停,甚至是哄到最后,傅永纤也失了耐性。

“柳姐姐求您别哭了行吗?这去秭归院也是你自个同意的!你若是觉着不合规矩,那你当初若是说了,我也不会强迫你去!你现在哭哭啼啼的给谁看了?难不成这全是我一人之错吗?”

“姑娘!”听傅永纤说完后,绿瑶是大惊失色,她想要补救回转一二时,却瞧着柳诗然将眼角的泪一擦,扶着桌边便站了起来。

“对!是我不知廉耻,是我明知你七哥哥娶了妻,却还是心存妄念,随你去了你七哥哥那!”柳诗然此时的眼尾依旧在发红,只是神色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柔弱,“八姑娘,你七嫂嫂说的不错!”

“你被人退了婚事,是你自个没本事,你别连累到我的名声!”

听见这话,傅永纤顿时就被柳诗然的口不择言给气得几乎要晕倒。

她双手捂着心口,脸色一片凌厉:“柳诗然,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我又不是你,当然知道!”

用完膳后,沈阮来了几分困意,就在她刚想宽衣睡下时,白浣倒是一脸喜色进来。

“姑娘,给您说个喜事,你听不听呀!”

沈阮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能有什么喜事呀?”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许是白浣语气实在是过于雀跃,沈阮倒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她语气依旧平平,没任何的激动可言:“那你说吧,我们一起高兴高兴。”

白浣听后,立即笑眯眯的说道:“刚前院有人来禀告,说是柳姑娘与八姑娘起了争执,如今还动了手呢!”

这事着实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倒也惊得沈阮一下就睁大了眼:“这两人,真的打起来了?”

“是呢!这消息奴婢敢保证一定是千真万确的!”白浣怕沈阮不相信,便立即十分坚定地说道,“这可是绿瑶刚给奴婢传来的。”

听见是绿瑶传来的,那这消息**不离十就是真的了!

只是沈阮没想着,这两人回去后竟然能吵起来。

“姑娘,您在想什么?”

白浣伸手在沈阮面前晃了晃。

沈阮抱着被褥,因困倦倒是又大了呵欠,就连眼尾处也随之涌上一两滴泪来,充斥在眼中,瞧着倒像是一弯盈盈春水。

“在想,这两人到底是有多蠢。”

“嗯?”

沈阮道:“她们是想将她们入夜后还跑去见外男的事,传扬的天下皆知吗?”

白浣极力忍着笑。

“没想到,我劝住了傅清辞,却是没防到这两个蠢货。”沈阮此时颇有几分无语,“罢了,就算是天塌下来,又与我有和关系。”

“白浣,将这些玩意全都给挑了,我要睡了。”

“好勒!”白浣欢快地应了声,准备去将这些烛火都给挑了时,外间廊下却传来寻月的声音。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来人,请您过去。”

白浣兴高采烈拿起灯罩的动作一顿,她转身看向沈阮。

沈阮听见后,便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就知晓, 能和傅永纤玩到一起的能有什么脑子!两个都是蠢货!

亏得傅永纤还多活一世,竟然就连那次的死,都没能让她清醒清醒。

这种事两人关着门吵一吵也就罢了,竟然还闹到傅老夫人那去!

没准现在全府上下都已经知晓。

指不定明儿两人深夜会见外男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盛京!

沈阮没好气的说道:“这两人互相攀扯也就罢了,可别将傅清辞给攀扯进去!”

白浣听后,在一旁说道:“若是两人没将傅七公子攀扯进去,老夫人也不会在此时传你过去呢!”

“七公子了?”

白浣回道:“应是在书房,可要奴婢去给七公子说一声吗?”

“不必。”沈阮忍着气,“我自己过去瞧瞧便行。”

“你去瞧瞧老夫人那是遣了哪个丫鬟来,与她说一声,我需要先换衣裳。”

半个时辰后,沈阮这才衣裳素淡妆容清淡的出现在福寿堂,傅老夫人和柳家人的面前。

堂内明亮的灯下,她身着素裳款款而来,如青莲出水,皎洁出尘。

纵然容色过于明艳绝伦,却没丝毫的妖气,哪怕今儿这身衣裳衬得她纤腰细软,身段娉婷婀娜,那也端庄大方,举止从容。

傅永纤见着沈阮那一瞬,脸色便难看的厉害,只是愤慨之中还有几分她自个所察觉不到的嫉恨。

而这个嫉恨不单单是对沈阮,还有柳诗然。

其实柳诗然也不像傅永纤所想的那般平静,她之前看见沈阮时,她就像个妖精似的依偎在傅清辞的身边,她原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决计不会被镇国公府给接受的,只要她……只要她求一求自己的父亲,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今儿在这儿再一次见着这人。

她想,如果一个人见过天地辽阔,日月星辰,那还会为一个只见过高门大宅的女子停留吗?

傅老夫人如今见着沈阮心头那也是别有感触的。

那些日子温情的相处,到如今也不过是要散了。

她手指间滚过念珠,垂眼瞧着站在堂中的人儿。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可这如画如玉的眉眼,便教人移不开眼。

自打第一面见着她之日起,傅老夫人便觉着她容貌过盛,实在是不算好,而今她这张脸倒是没惹出什么祸端来,却是傅清辞,惹了一堆的事。

“柳夫人,这位便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子才娶过门的新媳,沈氏,还不快见过柳夫人与柳姑娘。”

沈阮看向柳夫人与柳诗然所在。

她胆怯的缩在柳夫人的身后,可目光却一直都在沈阮的脸上游走,直白羞怯里又带着几分妒意。

沈阮只当做瞧不见,规规矩矩的同二人见了礼。

见到沈阮,柳夫人心头也是感叹颇深,想不到盛京城里竟还藏着这么一位容颜出众的姑娘,还好如今已嫁做人妇,若是还没嫁人,指不定要引来多少公子的追逐。

“七少夫人真是客气了。”柳夫人颔首说道,可身子却坐在那一动不动。

傅老夫人见着,便也让沈阮坐下:“这般晚了让你来,是为了纤纤与诗然去秭归院一事。”

“此事他们二人做得实在是不妥当,我已骂过她们二人,今儿寻你来,是她们想与你道个歉。”

沈阮余光看向坐在那笑意温婉的柳夫人,心知这多半是柳夫人给提出来的。

毕竟自个女儿半夜被人带着去了一外男的院子,于情于理都是想要将这件事给压下去的,何况如今柳诗然要入宫去给公主当伴读,像这种事,更是不能流传出去,首当其冲,自然是来堵她的嘴。

沈阮抬眼一笑:“若是此事倒也不必,八妹妹向来任性一向没个规矩,做什么事也都是随心所欲,今儿这事想来也不过是八妹妹一时兴起,所以拉了柳姑娘过去,若非我从病中惊醒,这件事倒也就这般过去了,说来,还得是我给两位妹妹赔个不是。”

听着沈阮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论调,骆氏是被沈阮给气得不行。

柳夫人倒是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意思来,这件事显然人家没打算牵扯到自家姑娘身上,既如此,她自也不会开口。

只是这话中怨气颇深,想来也能猜出几分傅永纤平日在府中的行事是有多无所顾忌。

傅老夫人脸色顿时也沉下来,她本想将此事给压过去,但没想着这件事竟然会出在她一向最是看重的沈阮身上。

“沈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祖母,我说什么您不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吗?”沈阮没打算退让,“以往八妹妹不懂事,深夜强闯夫君寝居的事我没追究,但今儿这事,我没法不追究。”

“他日八妹妹能毫无顾忌的强闯自个兄长的寝居,打骂自个嫂子,今儿更是趁着我病重带柳姑娘夜探我夫君,明面说是请教问题,但八妹妹藏着什么心思,祖母难道也不知晓?”沈阮并不介意将过去的一桩桩事在这儿撕开,和她们一一辩驳个清楚,她说着,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道,“等着来日,我若是真病重即将撒手人寰,八妹妹是不是打算大张旗鼓,唢呐喧天的给我夫君纳一个新人进来?趁着我还没咽气,便要逼着我喝一碗妾室茶?”

“沈阮你……”傅永纤被沈阮这寥寥几句给激起心中的怒火,她蓦地起身指着沈阮正要破口大骂时,却被骆氏按住。

此事沈阮说得的确是没有道理,这个场景骆氏光是想一想,便觉着自个要气吐血。

这傅永纤若不是自个女儿,骆氏是真的想要请家法伺候。

而坐在一侧的明氏亦也目露厌恶。

半夜领着别家姑娘去自个兄长屋子,这和当老鸨有什么区别!

“母亲。”柳诗然有些惊惧的拉了拉柳夫人的衣袖。

柳夫人转身拍了下她的手,对于傅家这一府的腌渍事她是一点都不想掺和。

于是在几人争执间,她拉着柳诗然缓缓起了身。

“老夫人,既然此事已经有了结果,那我便先带着小女走了。”说着,柳夫人转身看向沈阮,“此事,虽是八姑娘有错,但诗然亦是有错,若非她不懂事,也不会入夜后还跟着八姑娘去了七公子的住处,此事改日我会亲自登门致歉,多谢七少夫人不追究了。”

沈阮福身一笑:“此事与柳姑娘无多大关系,只是日后还望柳姑娘能够谨言慎行。”

柳夫人含笑着应下沈阮的话,与傅老夫人告辞后,便立即拎着柳诗然离开镇国公府。

“母亲。”

马车上,柳诗然念及刚才沈阮那冷淡至极的目光时,心里蓦地一颤,她抓住柳夫人的手,蹲下身将脸埋在她的手掌心中,“刚才那位七少夫人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柳夫人闻言,目光一暗,她拍着柳诗然的头道:“此事母亲也有错。”

柳诗然不解的抬头:“母亲何错之有?”

“错在让你与傅永纤交好。”柳夫人温声说道,“此事不管是他们傅家自个的矛盾,还是你真的鬼迷心窍瞧上了那位七公子,此事七少夫人处理的不但没错,还给足你面子,这事过后,你便不要与傅永纤往来了。”

“可是……”

柳夫人到底是过来人,瞧得明白柳诗然的那些小心思,她见状便道:“为娘很是清楚你想要什么,可这位七少夫人生得这般好,手段也不差,你若真是对七公子芳心暗许,只怕在这位七少夫人的手下讨不了什么好。”

“为何不是她在我手中讨生活?”

“因为她是七公子的正室。”柳夫人说道,“而我柳家也做不出让原配下堂这等龌蹉之事。”

“明白吗?”

其实这只是其一。

今儿瞧着傅永纤对沈阮的那般态度,柳夫人心下便下了决定。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若是她女儿嫁进来,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傅永纤,竟趁着人病重在床,将她女儿带进去与外男相见,这般恶毒的心思,也不知镇国公是如何教养出来的。

柳夫人忍着气,轻轻地勾着柳诗然的细碎的发,等回到府中后,柳夫人先是将柳诗然给送回院中歇息,这才回了自个屋中,顺带将今儿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全与自个夫君说了个清楚明白。

听柳夫人说完后,柳大人略一沉吟便道:“日后,你多管管诗然,这般心思恶毒不正之人,日后还是勿要深交了。”

“妾身觉着也是,那八姑娘瞧着天真可爱,实则歹毒,这盛京城里那户人家,会由着未出嫁的小姑子这般胡闹。今儿就是因为不喜自个兄长的夫人,便趁人病重,带人深夜私会,这要真是病危,还不得强迫人喝下那一碗妾室茶吗?”

“同是女子,怎就没半点好心肠。”

“你也勿要气了,这事你改日在登门同人致歉。”柳大人拉过她的手,合在掌心中细细的安抚,“还有诗然,也多管教一二,若非这位七少夫人与傅八姑娘有矛盾,没将矛头指向诗然,否则的话,诗然的闺誉可是要被毁得一干二净的。”

“妾身知晓。”

相较于柳家此时的一片祥和,福寿堂内却是一派剑拔弩张。

沈阮坦然地坐在那,甚至是还有心情去瞧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丝毫没瞧见明氏担忧不已的目光。

就在明氏为沈阮捏一把汗时,傅老夫人冷漠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沈氏,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何意?”

“你是想将纤纤陷入不清不白之地吗?”

沈阮轻笑,歪头看向已经被她气得浑身都在发颤的傅永纤:“祖母,八妹妹在这件事上,清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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