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承昀一动不动,看向旁边的枕头。

温别桑又把枕头也拿起来,一起放在他身边的被子上。

承昀嗓音很轻:“你有良心吗?”

“你说,打地铺,睡书房,也不跟我躺一张床。”

“……”

“反悔了吗?”

“怎么会。”承昀抱起被子,淡淡道:“只是这床睡了这么多年,成习惯了。”

温别桑看着他在地面上铺好被子,忽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哼哼哼哼——”

不等承昀去看,他已经抱着那一袋银子,直接面朝里面躺了下去。

又发出了一阵笑声。

……病得不轻。

第31章

书房光线昏暗。

假银锭被堆放在桌前, 承昀捏在手里,反复查看。

“以孤来看,都能以假乱真了。”

“喜洲是皇贵妃的老家, 如今的巡抚可是皇贵妃的表兄。”十银的嗓音依旧沙哑粗粝:“倘若喜洲出了问题, 皇贵妃脱不了干系。”

“孤一直觉得奇怪, 陶氏区区一个知县之女,在朝中无权无势,为何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就为楚王集结这么多的党羽。江山殿的那些官员,若无实际利益,单凭口头承诺, 怎会愿意为楚王效力。”

“银子。”十银道:“无权势,只能靠银钱缔结盟约, 若此事当真有皇贵妃做靠山, 腐朽的只怕不止一个喜洲。”

“此事必须由你亲自去办孤才放心。”

“十银听命。”

……

翌日,温别桑醒来的时候,皇太子已经不见踪影。

温别桑起身去到外间洗漱, 用膳, 发现庞琦已经恢复了元气,一脸笑吟吟的。

温别桑夹着菜, 道:“你今天比昨天开心。”

“哎, 前两日有人算出老奴将有坠河之难,老奴吓得一夜未眠, 上天仁慈,今日高人重新算过,发现是有惊无险, 不至于伤到性命,老奴终于安心了。”

“是太子殿下梦到的吗?”

“……”

庞琦立刻屏退左右, 小声道:“公子,知道多少?”

温别桑:“嗯?”

“公子对梦,知道多少?”

“我只是看你们所有人好像都对梦十分紧张。”温别桑继续吃着饭,神态全无探究或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不知太子之梦有何玄机?”

“没。”庞琦马上道:“没有玄机,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话可不能出去乱说。”

“哦。”看来宫无常的梦确有怪力乱神。

饭后,温别桑又去捯饬拆开的袖箭。

庞琦很快过来禀报:“太子订了一车焰火,公子可要去瞧瞧?”

温别桑当即明悟,立刻起身去了前厅。

陈长风正在左右张望,看上去有点焦急和紧张。

“公子!”一见到温别桑,他马上快步行来,却见温别桑抬手制止了他:“隔墙有耳。”

陈长风只好跟着他一路往前。

冬日里到处都是落雪,后院的人工湖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两人一路来到湖心亭上,温别桑环视一周,视野开豁,没有任何遮挡物。

“说吧。”

“这两日我们一直不敢跟您联系,唯恐被城防的人察觉,今日忽然有人说让我们送一车焰火来太子府,我这才赶紧过来了。”

“应当是承昀太子安排的。”温别桑道:“最近铺子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好,只是周连琼死了,蓝焰究竟还送不送?”

“他们还要吗?”

“要是要的,不过周连景的都退了,说只要蓝焰,要在送葬那天一路投放。”

温别桑看向河上的冰雪,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那便换了吧。”

“公子筹备那么久……”

“无碍,时间还长着呢。”

“也好,我们会一直陪着公子,直到杀死那老贼。”

“嗯。”温别桑道:“还有别的事吗?”

“知道公子如今可能没什么趁手的武器了,我带来了三号和六号的盒子。”陈长风说罢,又道:“公子接下来是回君子城还是……”

温别桑眸色微暗,道:“还未确定。”

陈长风道:“公子留在盛京也好,我们可以灵活计划,只是……”

“怎么?”

“城主来了。”

“谢令书?”

“听说他得知了太子梦妖一事,担心您在盛京出了差错,信是两日前送到的,想必这会儿快到喜洲了。”

……

温别桑匆匆来到书房的时候,承昀正在桌前批阅公文,手边已经放了一沓。

“借我笔墨一用。”

承昀随手拿起砚台旁的狼毫,道:“要哪种纸?”

“素笺。”温别桑道:“写信用。”

温别桑拿了纸笔,来到会客用的椅子旁坐下。

承昀活动了一下手脚与肩颈,捧起砚台放在他旁边,道:“给谁写信?”

“谢令书。”

研墨的手微微一顿,承昀语气镇定:“有事?”

“他正在来盛京的路上。”

承昀眉心一跳,道:“他来盛京干什么?!”

谢令书作为始终在两国之间保持中立的一城之主,无论是前往盛京还是亓国明都,都会引起另外一国的猜忌。

毕竟,谁也不清楚,另一方会否与谢令书勾结,暗中借道君子城,攻打边境。

承昀会有此反应温别桑并不意外,“似乎是听说了你梦中之妖是我,担心我的安危。”

承昀:“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盛京距离君子城千里之遥,传过去总要时间。”

“你就说你在太子府过的很好,让他不要过来,若是给亓国知道,还当我大梁与他勾结!”

“若你当真能和谢令书勾结,应当是好事。”

“如今的亓国君主是沈如风,听闻他暴戾无常,偏激狭隘,若是得知了谢令书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一怒之下直接开战!届时征战四起,边境不知要填进去多少将士与百姓的性命……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居然还在乎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孤……孤自然不在乎那些愚民的性命。”承昀徘徊桌前,道:“只是若当真开战,粮草药物必然紧缺,届时全国粮价大涨,不知又要饿死……北疆可是我舅舅在守着!我自然在乎常家人的性命。”

他走回来,掷地有声:“一定要劝他回去!”

“嗯。”温别桑继续写信,并未避着他。承昀道:“你告诉他,你在太子府过的极好,每日山珍海错,炊金馔玉,睡的是卧龙床,盖的是五色被,枕头金丝为面,软玉镶框,里头还有价值连城的老沉香。”

温别桑:“为何要说这些?”

“自然是为了让他不要担心你。”

温别桑道:“你那枕头还没有我的好睡,硬的很。”

“床好不好睡?”

“好睡。”

“被好不好盖?”

“好盖。”

“饭好不好吃?”

“好吃。”

“孤好不好看?”

“好看。”

故意夹带私货的承昀:“……”

一阵静默,承昀耳朵无声发烫,屏息看着他干净的眼眸。

温别桑安安静静的望着他,看上去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承昀:“我,好看?”

“好看。”温别桑给出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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