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河流中不时有船只来往,敢于迎着湍急的河水走河道的人类,已经足以配得上“勇士”的头衔。
要知道,在这冰面初解的时候,河上还有着能凿穿船底的坚冰。
也许在帝国的河段情况会好一些,中部山脉挡住了利爪海的寒流,为帝国人留出了温暖的土地。
但基斯里夫反常的寒冷能够冻结一切激情,在经历一次太阳降临以后也只是好上了那么一些,唯有初春时的回暖才能让它彻底瓦解。
林奇踩在已经开始化冻的雪地上,冬天像是快要过去了,基斯里夫的冬日来的很早,去的往往也是最晚的,今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像凡人一样呼吸着,寒风里确实少了些冰渣。
北方诡变的天气让厄伦格勒下了一场太阳雨,细微小雨还未落下就在半空中变成了微小的冰粒,它们如同薄雾。
林奇收起了身上的温热,任由颗粒打到他身上。
就像按摩一样,林奇并不反感空气中的潮湿,雨林中也是这样。
积雪中已经暴露出了湿润的泥土,零星几根杂草探出了冰面,顽强的生命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事实——春天确实来了。
惊雷在更北方炸响,恍若巨神打了个哈欠,唤醒了整个基斯里夫。
基斯里夫人的祖国醒了,这片贫瘠的国土并非没有奇迹,只是在数场灾难后混沌之力将其埋没了而已。
又一声更响亮的春雷在北方出现,就仿佛是巨熊在咆哮,冰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融,气温也在高速回暖。
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去,柏树精神地抖落身上的白色,现在每一位神灵,每一个恶魔都该知道,厄孙醒了。
雷声又一次响起,好似野兽在哀鸣,微冷的风徘徊在庄稼上,带走了冬日的余寒。
祂已经度过了虚弱,熬过了最凛冽的冬天,但只有祂熬过了冬天。
和平的岁月还能持续多久呢?
细长的春雨送着林奇离开了基斯里夫的国境,帝国人的哨塔已经近在眼前。
两座木制堡垒矗立在道路两边,这不只是在防备基斯里夫人,虽然奥斯特领和基斯里夫一直都在防备彼此的侵略。
海峡对面的诺斯卡人是两国一直以来的威胁,诺斯卡诸部的掠夺船可以出现在任何一条海岸线上,谁都不能避免。
异国贵族的徽记在帝国的关哨上起不到作用,所以除林奇以外的人都得交出恰当的过关税。
当发现马车中只有一个人类时,关卡上的连队长官都忍不住显露出了惊疑。
士兵忌惮地审视着高大的精灵,以及可以长期穿戴重甲行动的矮人,在二者都本分地交出了银钱时,人类士兵才放松下来。
“无耻!不懂得感恩!”索瑞安愤愤不平的抱怨着,在驶出路段时他还扭头向欧根语重心长地说:
“这就是人类!”
人类欧根不理解矮人在抱怨什么,过海关交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是在矮人那边都一样,如果非要溯源,这个传统还是西格玛帝国向矮人王国学来的。
无论矮人怎么抱怨,生活都还得继续。
直到正午时马车才驶进奥斯特领的阴影森林,林奇能看见森林更北方尽头的崎岖海岸,他脚下的这条路像是故意远离了海滩,用森林来阻挡海洋给陆地带来的恐惧。
往来的赶路人大都急切,林奇能看出来他们是畏惧黄昏时还未找到下家旅店,入夜后帝国的森林就不再由人类往来了,亡灵、野兽人、混沌野兽会成为它的主人。
一些从南方来的商人谈论着奥斯特马克的传言,林奇下意识关注了一二,他很好奇那座一度成为废墟的行省现在怎么样了。
但帝国行商没有对战争的事态多加探讨,他们更多时候是在压抑着嗓门交流着关于一头怪兽的传说。
“和我一同离开塔拉贝克海姆的老劳伦斯回到了塔拉贝克领什么都没了,他的驮马,和他一同离开塔拉贝海姆的羔羊,全没了。”
“唉,最近的野兽人确实猖獗,自从那天,亡灵暴动过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不是野兽人,我的堂兄给奥斯特马克的军队送过补给,他在路上也遇见了怪事。”
“你们在谈论狮鹫森林里的怪物?嘘,小声点,西格玛才知道它有没有跑到这里的森林里。”
“我在半个月前路过奥斯特马克领的边境时听到了一声怪叫,嘶~那可真是吓人呐!像怨灵在哭一样。”
“不要提它们!莫尔在上,我十五天前就受够了它们,你们能想象到吗?我的前妻在半夜不停敲打着我的屋门,她害我又成了光棍!”
狮鹫森林多出了怪物?林奇细细回忆着,一时也拿不准那到底是什么。
按理说,那里现在应该不存在太大的邪祟。
“我的老家在贝克港附近的村子,你们也许不知道,现在很多村子都在给它上供。”
“西格玛在上!多么亵渎!难道奥斯特马克人都没了反抗怪物的勇气吗?”
“只有伱们瑞克领人才会认为长相怪异的都是怪物,塔尔可以为我作证,奥斯特马克现在没有那头怪物伤人的传闻,只需要一头猪,它就能保证狮鹫森林里没有野兽敢来侵扰乡村。”
“我听说它和矮人有些关系,我在矮人那边有些路子,有一些道上的朋友告诉我,矮人在之前的战争里走散了很多战士,包括一头走地龙,他们都在奥斯特马克领。”
一条不伤人的怪兽林奇认为这是天方夜谭,温顺的三角龙都会在发怒时摧毁一整支人类的冒险队。
走地龙、不伤人林奇隐约回想起了一位故人。
也许并不是天方夜谭,确实有那么一条不伤人的巨兽。
无论如何,林奇只希望他别被一群人类乡民拿着草叉撵回到群山,那太丢人了。
他分明有可以和巨龙媲美的厚鳞,能和巨人扳手腕的力量,以及出色的灵巧。
林奇回忆起这位故人的过往表现,丝毫不对其报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