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解决了尾随者,没去追逃走的食人魔。
他太果断,林奇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个方位。
血水中还未被浸染的图纸吸引了蜥人的注意力,那上面是蜥蜴人的特殊引擎。
这是某种类似于船的装置,可以就地取材,用一堆沙子、水等流体汇聚成浮空方舟。
林奇将其命名为“宗奇引擎”。
因为它上面有“水神”宗奇的象征符号,这是古圣宗奇的造物。
林奇似乎只是遇见了一支来寻宝的探险者小队,他们确实足够强大,可惜遇见了林奇和泰格里斯。
带头的人类女巫被大法师轻易封锁施法能力,身强体壮的战士们因法师的诅咒而浑身无力。
虽然就算任其所为,他们也只能多坚持一个呼吸的时间。
其中一位身体有畸变现象的人类战士,被血水染红的皮甲内,夹着一个小巧的水晶镜。
他并没有完全死去,嘴中还在喃喃低语着。
“宿命于此,代价于此。”
“老家伙,你不是镜神,镜神不是你,只有我知道。”
“…所以我来迎接宿命……我要去找你…”
“雷特导师…凡人又怎么能反抗神?我们都是被宿命支配的木偶……”
“解脱吧…如果无形之岛的我还是我…我想帮伱解脱……”
“我没有从镜神眼中看见你…老雷特…你还在吗?”
“坚持住…就像你教我的那样…我来了…老师……”
“安息吧…我来了……”
异化的人类眼中失去光彩,灵魂去往他自诞生起便注定以后会去的地方。
那就是混沌魔域,他会被恶魔争抢,或者拥有大能者打上的标记,成为专属于大魔或恶魔亲王的奴仆兼食粮。
被混沌选择的凡人,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结局。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看不见的存在对话交流。
林奇没从泰格里斯的翻译里得到答案,但是无关紧要。
生命是如此渺小,数以亿计的凡人不过是黑暗诸神沙盘上的玩具,谁会在乎个体的悲喜?
凡域诸族耗尽心力,也只是让完全坠入深渊的时间推迟了八千年。
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若是有一片砖瓦没能撑住,那大厦便要倾倒了。
文明演变,国家兴衰,都没有意义,仅仅是大能者的食粮与玩偶罢了。
国家之间的征伐是在为血神止渴,科学的推衍是万变之神的一时兴起。
无论是动荡还是安宁,黑暗王子总能从凡人的情绪里拿到想要的。
个体的毁灭与新生,都在瘟疫领主的关照之下。
黑暗的力量越发强盛,冷血种却快要撑不住了,秩序诸神也即将步入黄昏。
试图推倒大厦的力量越来越强,而大厦的基石与栋梁已经不堪重负。
它们时刻都在找机会彻底弄塌这高楼,倒下的废墟便可以让祂们随心所欲。
也许这个变种人有跌宕起伏的一生,曾反复失去过幸福与安宁,还未堕了良知。
可在四神的神力下,他连维护内心坚守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他已经足够幸运。
幸福与安乐从不属于冷血种,林奇自降生起便知道了。
这是一场战争,也是世上唯一一战。
它被延续了八千年,秩序诸神与诸族顽抗了八千年。
林奇只是为这场冲突而生的新兵之一,他也仅是微不足道的个体,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荣誉的崇高。
没有比这更大的荣耀了,他在作为堆砌大厦的沙硕,是抗拒黑暗的顽石。
能用生命挽住将倾的大厦,是他梦寐以求的人生。
这也是所有蜥蜴人渺小又不足为道的一生,冷血种自诞生起就处在抗击黑暗的前线,没有一刻松懈的机会。
冷血种不能在高压中倒下,林奇不能被黑暗轻易击倒。
不然,世界上所有生灵都会落得异化者的悲哀结局。
小插曲没有影响林奇北上的步伐。
又是一天的时间,林奇看见了数十个被毁灭的蜥蜴人聚落。
累累白骨散落其中,遗骸大都残缺,甚至拼凑不出完整的一具骸骨。
看骨架大小,几乎全都是灵蜥,极少数时候能看见巨蜥庞大的骨骼。
有时能在枝头发现,被挂在上方的灵蜥头骨。
这像是某种示威与炫耀。
没有混沌残留的气味,始作俑者甚至不是有意在彰显血神神威。
同理,那些用史坚克堆积成的、已经只剩下骨头的京观,也并非刻意搭建的颅座。
当路过大型废墟时,尸横遍野已经不足以形容惨剧。
黄金装饰被偷走,拿不动的大型金像被熔毁,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坑洞述说着来者的贪婪。
未完工的魔力尖碑被推倒,因为它们只是石头,还妨碍了洗劫者的收刮。
堪称是掘地三尺,林奇眼前的地面整个都被翻了一遍。
他知道黄金对热血种来说珍贵,但他不理解,这是被黑暗王子扭曲了心智吗?
他又理解了,毕竟贪婪是根植在这些失败造物灵魂中的,黑暗王子无需煽动,它就能令凡人疯狂。
在阿苏尔眉头微皱里,旅行者越过这片断壁颓垣。
后续的路程血腥与颓败愈发多样。
路过一座小型神庙,被推倒的建筑旁。
那一束束被捆绑的尾骨,从另一堆尸体中兴许能找到对位的主人。
史坚克被虐杀的方式千奇百怪,林奇一度以为是色孽女妖光顾了北方雨林。
月之城是占星的圣地,在最初建城时,可没有考虑过抵抗外敌。
它的建造从不以隐蔽和防守为目的。
外圈雨林在大灾变后,依旧有精密的观星建筑群残留下来。
就如其他遭了灾的神庙一样,林奇只能通过破损石砖的样式,来管中窥豹,揣测它最初矗立时的模样。
在遥远的过去,任何一个略懂星象的占卜者,都能利用它尽观宇宙。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冷血种也无法重现古圣创造的奇迹。
这并不是最近才被破坏的,自从第一批杜鲁齐与不死者海盗踏上露丝契亚后,它就开始了慢性死亡。
如今,只是彻底被扫进昨日的坟墓,连纪念的意义都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