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别尘。
沈放舟怔在原地。
这是一个沈放舟绝不陌生的名,以一介散修之身份问道渡劫圆满,普天之下唯一个云别尘而已。
眼前人,就是闻名一十三州的剑客云别尘吗?
沈放舟在原地都呆住,隐约能猜到是这位前辈救了自己,可云别尘独爱游离一十三州,从前祁钰宴请其剑阁论剑时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掉,言称自己无意仙界之事,此生只愿葬在一十三州。
这样一位近乎隐世的大能,又为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藏锋之境中?又为什么甘愿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冲进空间隧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呢?
思绪凌乱,小泉边一时静寂如夜。沈放舟忽然沉默下来不说话,云别尘却似乎也不着急,很好心地没有催病人开口,只是自顾自地抱剑独坐,阖上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似乎是一处庭院,沈放舟低咳着忍住喉咙中翻滚的血气,她艰难抬头,能从侧檐的小窗中望见薄光里的苍苍群山,更远处则隐约浮现浅白的微影,深沉的夜色正如潮水般地退却,露出山谷中已经蓬勃的翠绿。
原来凡间已经是春天了。
所以这是,云别尘前辈在一十三州的家么?
管中窥豹,单是从这一间温泉的制式来看,庭院的规模大概便不会太小。四面虽不是千年不腐的沉香木,却也是难求难得的上好檀香,灵泉袅袅于是热气飘荡,正裹挟着木香,推得小盏上的烛火摇摇晃晃。
云别尘阖眼半倚,于是微微仰头,露出下颌清锐的弧线与雪白无暇的侧颈,这是很富有攻击性的相貌,没有人会以为她是成熟持稳的长辈,眼前人线条漂亮明晰、瞳眸漆黑如夜,分明像是燕市击筑的少年剑客。
也就是意识到在和这位前辈对视的刹那,沈放舟马上低头不去再看。
就算好奇也不可失礼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她如今已有心上人,在外言行更须得谨慎。
只是......怎么觉得这位前辈仿佛似曾相识?
没等沈放舟思忖出个一二三,系统先幸灾乐祸:“想什么呢沈放舟,还谨言慎行,这不就是你那心上人嘛?”
沈放舟:“......”
差点忘了这一遭。
沈放舟深呼一口气心想门主应该不认识云别尘罢?不然但凡她当时向这位前辈求了证,现在尴尬得想钻地缝逃走的就是她了。
于是沈放舟又咳了两声,低低开口想要道谢:“云、云前辈——咳咳咳!”
刚说不过五个字喉咙间便泛上浓重的血腥气,沈放舟哇地一声又吐一口黑血,难以克制地弓起脊背咳嗽,每一次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震出身体。
云别尘非常有耐心地坐在一旁,远处沈放舟咳得惊天动地,她却轻敲着剑鞘像是在哼唱西州的民歌,没什么出手要帮忙的意思。
半晌,等温泉中的咳声逐渐低下来,云别尘才挥了挥手,于是立刻有一杯浓黑的药液被灵
力托起,稳稳当当地落在沈放舟掌心。
沈放舟: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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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地抬头去找寻前辈,却见不远处的云别尘竖起手指摇了摇:
“三件事。一,喝药后马上运转练气功法——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练气;二,等什么时候经脉平稳什么时候能说话了你再来同我开口;三......唔,罢了,这次没有三了。”
话音未落云别尘就再度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沈放舟有点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点。
这位前辈好像,好像和传闻中的有一点不太一样。
不再多想,沈放舟干净利索地举起药杯一饮而尽——云别尘害她没必要从这种地方下手,但当药液滚入喉咙时,沈放舟还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苦!
好苦好苦!
她为谢归晚熬药三年,经受的药材没有一千也有三百味,更何况每次为门主取药时她总要自己亲口尝一尝,所以算得上遍览群药的沈放舟压根不知道,究竟是哪处丹方能苦到这种地步!
没有罢?这几乎已经超出药的范畴了,除非熬药者和她有仇,否则汤水中是不会有这种加倍的苦味的。
沈放舟放下药碗意识恍惚,下意识却否定这个想法。云前辈不辞万里救下自己,怎么可能要在一碗药上“害”自己?
因此沈放舟也就没有看到,远处的白衣剑客悄悄翘起的嘴角。
活该。
云别尘心情愉快,却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谢归晚喝药嫌苦却又碍于心上人的心意而不得不喝,因此往往开了共感叫她来分担那味道。
分魂一天天地听仿佛被蛊惑的主魂感慨已经甚是不容易,能从诸如她好可爱、又喜欢她多一点、今天悄悄吻了她唇角等做作文字中苟活更是要感天谢地,谁知这种时候还要被无缘无故灌一口汤药,简直是莫名其妙到如街边小狗被离奇飞踹一脚。
云别尘:“.......两个神经病。”
当年分魂时云别尘分得记忆不多,也许是谢归晚的私心所在,她只有剑客当年最轻快最肆意的记忆,算起来,云别尘大概也不过是二十岁的谢归晚。
年轻的谢归晚不同如今的天机门主,哪怕捉弄人调侃人都要弄起弯弯道道。云别尘行事坦坦荡荡,就连一点坏心思都要摆在明面上,因此几乎是在意识到沈放舟落入她手中的刹那,云别尘马上就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往锅里丢进去两倍的苦味药材。
哈,叫你们甜甜蜜蜜。
沈放舟丝毫不知这位前辈究竟含着怎样的“愤怒”,她只是忍住苦头,在汤药下肚后就马上运转练气功法。
先前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前辈叫她运转最基础的功法,事实上云别尘说得是对的。
因为她现在这个“元婴初期”,恐怕连练气初的实力都没有。
沈放舟深呼一口气,她运转功法内视经脉,能看到自己原本辽阔宽大的脉络已然彻底干涸,像是汛期后崩塌的大江,灵力稀少又紊乱,简直像一团毛线球。
除此之外丹田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且不论那蓬勃昂扬的灵气是去哪了,也不论那十二道禁锢为什么会黯淡到如此地步。
她的元婴呢?
照理说金丹修士的一颗金丹,在突破元婴后应该会凝结幻化成如同婴儿般的灵气。
沈放舟能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是自己的灵脉宽度还是丹田气象,都的的确确地标示着自己已迈入元婴,所以......
她的元婴去哪了。
系统幽幽:“你还有脸问这个?”
沈放舟干咳两声:“我也没想到解开禁锢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她此刻浸泡在泉水中,却依旧能感受到后背天罚与剑痕留下的伤痛,沈放舟没敢去看自己现在的身躯,就算丹药可以暂时性地修补她明面的伤口,但光是破碎的内脏,都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去修复。
想到当初的满空雷电,沈放舟就叹口气。她边运转功法艰难地修复滞涩的经脉,边戳系统好奇道:“话说回来,为什么每次明珣出现你都不说话?而且明珣和纣寒似乎都认识我,我以前,难道真的是她们的师妹?”
“别问我,这些东西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系统哼哼起来,“反正我就是一个打工人。”
沈放舟叹口气,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隐约猜到些什么,可是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罢了,眼下先恢复实力、感谢前辈后找到如何回去的路才是正解。
系统没好气道:“别着急了。你能从天道手里捡回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现在能这么快地醒过来和我说话也全亏了云别尘。至于元婴——动用了九条禁锢,你大概要花很久才能真正与元婴修士比肩,这段时间你就别想修炼了,好好养伤。”
“九道禁锢......”听见这句话沈放舟忽然顿住了,她想起那晚她其实是想解开一切禁制的,但是余下的三道锁链她无论如何也催动不开,更何况当时她已是渡劫圆满,于是便未曾多想。
现在记起来,倒觉格外奇怪。
沈放舟低声,这次是很郑重的神色:“所以系统,如果解开余下那三道禁锢,我是不是能够——”
飞升真仙?
出乎意料的,系统没有再用惯例来搪塞她,而是沉默,只是沉默,仿佛这个话题已触及到不可言喻的禁忌,但凡谈起一句,都也许会是罪过。
很久很久以后,从来跳脱的系统低声开口,声音居然像颤抖。
它说不要问了。
“别问了舟舟,”系统顿了顿,“你绝对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也许是系统的语气太可怕也许是来自内心的某个记忆微微颤动,沈放舟打了个寒战也就沉默下来。
深呼一口气于是思绪纷飞,沈放舟有了些许力气,她拍拍脸重新梳理起那一战的信息。
门主,门主究竟是怎么爆发出渡劫圆满的力量?竹江左请求谢归晚沟通天地引动魂魄——这真的是一个接手天机门三年的符师可以做出的事情吗?
明珣已经出世,黑魂身份明确。看起来真相大白,可一切怎么会仍然这样模糊?沈放舟心想事到如今,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像一匹脱缰野马般狂奔不舍,朝着崩坏的方向愈走愈远了。
喉间痒意微逝,沈放舟又咳两声这才觉出胸膛逐渐平静下去。她正正色想要起身,却发现如今自己的身体依旧无力,于是只能强撑着躯体半坐起来,俯身去对远处的女人行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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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沈放舟,多谢云前辈救命之恩,往日前辈如有信得过沈某的地方且请直说,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前辈如何差遣我都是应该的。”
云别尘略一挑眉,诚意还是有的,礼节也很郑重,她心中稍稍舒服一些,不过......
“报恩什么的就罢了,”云别尘弹弹剑鞘,语气自若,“我亦是受人之托,你不必在这件事上记挂太多。”
受人之托?
沈放舟愣住了,她想起并肩的祁钰和纣寒,试探道:“云前辈,这、这是我师尊的请求吗?只是她人之托是一回事,您冒着死的风险救我又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我都不能轻轻放过。”
云别尘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转头去看眉眼诚恳的小剑客:“报恩.....如果你真愿意帮我做事情......”
沈放舟毫不犹豫:“这本就是沈某应该为前辈做的。”
“好。”
云别尘点点头,忽地就从鞘中拔出通体透明的神剑不食烟,只是与往日不同,不食烟的剑身上竟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斩痕,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白衣剑客轻扶剑身声音怀念:“这柄剑同我并行已经百年,一个月前却因救你而几近湮灭,如果你真的有报恩的意图,那么伤好之后先与我走罢,要修好不食烟,大概要你的帮助。”
沈放舟却怔在原地:“等等、您、您方才说,一个月?”
云别尘忽然微微一笑,转头轻轻松松地望着一觉睡醒,丝毫不知早已天翻地覆的小剑客,给出再确定不过的答案:
“是,不多不少,你睡了整整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边映雪半跪在原地,头埋得很低很低。往日白衣冷然,恪守礼仪的照霜剑主此刻衣衫甚至称得上凌乱,大概是不眠不休了很久很久,所以眼角甚至都到发青的地步,隐约昭示着这位剑客不平静的内心。
“已经一个月了,”边映雪重复道,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我和楼师妹谈师妹各自待人奔赴数地,跑遍了所有与凡界沟通的联络口。在一十三州历练的师妹们已经找了一个月,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舟舟与云前辈的线索。”
仙盟上联仙界一百二十宗,下管人界一十三州。为防止魔族作乱或突生异变,仙盟在凡界大大小小的州府上都的遍设据点,不仅是供下界历练的弟子们与师门沟通,也是监管凡间的异动,所以一十三州虽浩大,但仙盟人却密如繁星,更不用说仙盟可以差遣无数皇朝与诸侯,因此哪怕是一根针落到凡
,仙盟亦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目标。
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关于沈放舟和云别尘,她们仍是一无所知。
所有人心中都不可避免的生出最坏的结果。
从藏锋之境坠落到仙界,又从仙界陨落到一十三州,尽管这两人消失前尚是渡劫大能,但可那天罚贯彻长空,杀的便是渡劫。
也许、也许,她们眼下都已经死了。
于是剑阁的沧澜殿重归寂静。
找寻一个月没有半点结果,沈放舟又和那千年黑魂明珣有这难以斩断的联系,仙盟之人都不禁紧张起来,故而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殿下几人皆是小辈,以边映雪为首,楼重、谈小洲等人都在场。大殿两侧则是仙盟的宗主们:
司红泪面色沉沉、燕归南阖眼微叹,姬浮光不言不语,阶下众人一时都不出声,祁钰和纣寒对视一眼,于是剑阁掌门很叹口气:“再去找罢,眼下,我们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纣寒在原地顿了顿,忽地转身低头,声音很恭敬:
“师——门主,您,您还有什么关于舟舟的线索么?”
依照魔族和仙盟的关系,纣寒此刻站在这里已经是剑阁的座上宾,碍于曾经的争斗与纠葛,无论场上是何人,大概都要给纣寒一个面子。
所以能叫纣寒露出这种神态,大概只有一个人。
因为今晚事急所以仙盟人都不得不站在殿中议事,但此时此刻,却仍有一人坐于椅上而面色自若。
那人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纯白素袍,唯袖口与袍角绣着翩翩的长生鹤。此人不言不语,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静意,有人因此而好奇地想要抬头望一望这人的真容,可是却都在抬眼的刹那顿在原地。
因为这人,仿佛是个瞎子。
一层三指宽的白纱遮住了眼前人的双眸,其上隐隐约约有暗红的血迹渗出,显出几分盲者独有的病弱。于是观者无不叹惋,不难想假若上天能够舍于她一双眼,那会是怎样的绝色。
但天机门主谢归晚,本来是可以视物的。
听闻纣寒的低问,谢归晚在原地却未第一时间开口。知晓她真正身份的仙盟之人大概以为谢门主乃是隐世大能,自会是运筹帷幄笃定心静,哪里会慌乱呢?
谢归晚却已经慌乱了整整一个月。
那日她不惜献祭视觉换取渡劫圆满灵气,此举太过太甚所以反噬也就格外强烈。当初她换得舟舟伤势痊愈也不过禁言了半个月,但如今这双盲眼历经三十日却丝毫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当个瞎子便当个瞎子罢,这没有什么值得谢归晚遗憾可惜的,眼下唯一牵动她心绪的,只有那消失在一十三州的沈放舟。
的确如众人所预料,冲破空间隧道且遭受天谴,哪怕是渡劫圆满都要身受重伤。她不清楚云别尘究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救下的沈放舟,但是她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和云别尘的联系暂时断裂了。
也就是
,如今她甚至都找不到云别尘11,拿不到一点关于如今舟舟的信息。
脑海中不断地涌出青衫剑客被天罚劈开的胸膛,谢归晚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舟舟、舟舟......
所以哪怕是纣寒的言语,也没能第一时间将她唤醒。
狂澜殿中重新安静下来,纣寒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再度小心地开口。
半晌,谢归晚低头,轻轻开口:
“舟舟还没有死。”
如果沈放舟死了,明珣大概已经杀上了狂澜殿。
余下众人却都不自觉地松口气,祁钰上前一步俯身而拜:“敢问门主,如今天机卦象是否可以寻到舟舟大概的方位?”
谢归晚却摇头:“我亦不知她眼下在何方,但如果她和云别尘都还活着,那么我有九成把我,她们一定会去西州佛寺。”
燕归南想了想握住了刀鞘:“好!我如今本体正在西州,稍后我即立刻赶往佛寺叩问,如有她们二人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来禀告诸位。”
“只是......”殿中稍稍有了些生气,但司红泪却面色犹豫,“只是敢问门主,沈放舟究竟和明珣有何关系?为何云别尘说沈放舟一死,明珣即可侵占她的剑骨?”
谢归晚摇头:“说来话长,我为旁观者,其中关窍唯有明珣知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过两件,一是找到沈放舟,二,则是请祁掌门与魔主即刻出发两界山,明珣的根本,其实正在那山中。”
众人皆是一惊:“两界山?”
“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厮杀的不是仙和魔,”谢归晚低声,“修士与魔族并非敌人而是并肩的战友,那场战斗的对手,其实是明珣所唤醒的,无数死者的魂魄啊。”
等这场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午夜了。
四周烛灯都熄灭了,谢归晚却依旧阖眼坐在原地,没人敢去惊扰这位门主。
如果有,大概也只是纣寒了。
耳侧传来脚步声,谢归晚没有动,只是静静道:“有什么事情吗?”
纣寒忽然便半跪下去,沉默半晌,她忽然就叫了声师尊。
“如今倒也不必用以往的称呼了,”听见这句话,谢归晚轻轻笑起来,声音感慨,“虽然我和知慎与阿鹤有约,她们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弟,但当年我闭关未曾教过你什么,这一声师尊我倒担待不起。”
纣寒沉默下来,半晌,她才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却声音颤抖,与往日那个魔主判若两人:“门主,那么我的师傅......”
“还活着,”谢归晚点点头,“一定还活着,沈放舟既然尚在人世那么殷知慎与扶鹤便绝不会死去,只是要再见她们,我们大概要等上很久了。”
“已经足够了。”纣寒点头,拼命地点头,这位魔主此刻竟然眼眶泛红,她俯身再拜,是很郑重的礼仪,“谢谢门主,谢谢——”
“嗯,无事便回去罢。”
“.....”
没有回应,面对故人时谢归晚总会松懈下来,于是她笑笑:“所以真有事情吗?”
纣寒有些难以启齿,她声音很低,像是不敢忤逆长辈:
“门主、阿昼从前似乎与现在的您可以称得上好友,她现在失踪您又似乎很是担忧,我想了想......”
“你想问我是否喜欢她?”
谢归晚挑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纣寒。
纣寒刚要开口,便被谢归晚下一句惊在原地。
“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件事,那么我告诉你,是。”
真的就这样承认了?!
纣寒猛地抬头,她看着面上覆白纱的谢归晚心中一震,未曾料想门主竟然会真的这样坦荡地认下来!
可是旁人不知晓,她还不知么?
纣寒声音颤抖,像是不敢置信:“可是门主,您喜欢谁都好,甚至哪怕是明珣......但当年,当年您曾与我的师尊们定过生死之契,而阿昼,阿昼流着我师尊的血,她是扶鹤陛下与殷掌门的女儿,依照凡间的规则来算,您、您——”
“那又如何呢?”
只要她喜欢,只要舟舟愿意。任何事情,都不足以阻碍她的意愿。任何规矩,都要在她谢归晚的意志下俯首。
所以谢归晚神色平静,毫不在意:
“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