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对，对，都是林雅莹让我做的，她给我的药，她说只要我让阮秋喝下那杯酒，她就给我五十万……五十万，你知不知道那对普通人意味着什么，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心动……”
“你们两个都一样，自私自利，自认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恶意地渲染自己的委屈，呵，可笑，你们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世上谁比谁幸福？你光看到我的光鲜，你怎么不去看……算了，林雅莹，我话就放在这了，从此以后，你我彻底恩断义绝。”
“半个月，接下来的半个月将会是你的地狱，你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阮秋冷声扔下这句话后，拿起包转身离开。
林雅莹还没从愤恨中抽离出来，就被录音笔砸了一脸，懵了，她的声线在颤抖，“什么意思？阮秋，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回应她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
走出咖啡馆的那刻，阮秋的身子都在抖，艳阳的夏天，她竟然感到刺骨的寒，从身边经过的服务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对旁边的同事说，“哎，那个人怎么在哭？”
阮秋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眼角的泪，上了车，冷静地看着司机，“去向阳路。”
她之前约了个心理医生，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更好地根治当年的阴影，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本认为可以藏得很好，静等着时间消化，结果，呵，果然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了。
心理医院离她约定的咖啡馆并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是家私人诊所，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商业楼没什么区别。
阮秋深呼吸了一口气，拎着包下车。
“行，我先走了，有空一块吃饭。”
沈凌炀过来找朋友有事，刚谈完打算回去，侧着头跟朋友说话，眼睛没看前方，手放在玻璃门上往外推，正低着头戴墨镜的阮秋没注意，差点撞到，“抱歉。”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沈凌炀没忍住，转头往她脸上瞟，巴掌大的小脸被墨镜遮得严严实实的。
阮秋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推了推墨镜，从门缝边溜了进去，走到前台跟前，“我约了李医生。”
本打算往外送送的李医生见患者来了，也不再假装客气，拍了下沈凌炀的肩膀，转身往回走，“不送了，有空约，阮小姐是吧，跟我进来就行。”
阮秋也没想到这么巧，门口就碰见了，嗯了一声，跟着他往办公室走。
沈凌炀听到这阮姓时，那种熟悉感更浓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认不认识。
医生办公室内。
李医生将窗帘拉下，遮住了外头的阳光，开了盏昏黄的小灯，放着轻缓的音乐，倒了杯茶递过去，“要不是你资料上写着二十五岁，我见着你都不敢认，保养得很好，你有两个小男孩是吧？都说男孩像妈妈，两个帅气的军大衣暖着多好。”
就跟闲聊似的，他找些闲话家常地慢悠悠地聊着。
原本心里还有些戒备的阮秋逐渐放下心防，主动诉说困扰，“嗯，他们两个就是我的天使，”想到两宝，她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笑，更加坚定过来的目的，“其实我找到那晚的人了，他很好，比我想象中要更好，我觉得第一次给他我不后悔，总比跟那个渣男结婚了强，什么都很好，可……医生，他们带给我的痛苦，我还是无法轻易忘记……”
那天，阮秋说了很多，她的优柔寡断，她的担忧，她的恐惧。
她自顾自地说着，不期望对方给予自己任何回应，她在努力强迫自己把所有的心防击破，她闭着眼回想噩梦般的那年。
从始至终，李医生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递上一杯茶，扮演着安静的倾听者。
倾诉过了一半，阮秋闭着眼开始沉默时，李医生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交叉支在下巴处，声音飘渺地问她，“五年前你就联系过我，这些年来也谈过不少次面诊，我记得你一直都有点抗拒，说实话，昨天接到你要过来会诊的电话时，我还有点意外，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你嘛？”
阮秋顿了一下，没有睁眼，声音就像从远方传来一样失真，“我遇到了一个人。”
李医生循循善诱，“什么人？”
闭着眼的阮秋忽然睁开双眸，眼神朦胧，红唇微启“很好的人。”
虽然有点毒舌，又有点孩子气，表面上看起来冷酷无情，实际上很善良，很有担当，令人安心。
“你喜欢他。”
“不，我不喜欢，他不应该被我这样的人喜欢。”
她那么平平无奇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那样白璧无瑕的人身旁。
林雅莹说得没错，盛立勋那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
“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
“不好的人，丑陋的人。”阮秋下意识地扣着手腕，修剪精致的指甲在凸出的手骨上划下重重的一道痕迹。
李医生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他坐直了，认真地看着阮秋，“阮小姐，你对你自己的认知有很大的问题，我这边建议你平时可以多照照镜子。”
阮秋只是笑，笑不达眼底。
微风吹起笨重的竹制窗帘，撩开狭窄的缝隙，细碎的艳阳照射在阮秋身旁的墙壁上，刻下阴暗的长痕。
临走之前，医生给她开了一瓶专门用来宁神的药物，还写了张便利贴让她回去贴在镜子上。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阮秋最美。
她的防备心很重，谈过一次后，心情确实放松了很多，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快到四点半了，从这里往幼儿园赶，正好能够碰得上大宝小宝放学的时间。
幼儿园校门口，豪车停了一排，家长挤在大门口，眼巴巴地往里头张望，孩子们跟在老师后面，手拉着手排着队往外走。
平时最活泼的小宝今天很忧愁，第二十八次叹气，“哥哥，妈咪是不是做噩梦了？早上怪怪的，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