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三章他……是中邪了吧?

温玄澈哑口无言。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

他家一直都是这样,很民主,谁要是觉得哪个人错了,可以摆事实,讲道理,对方要是觉得不对,可以反驳。

到最后,要是哪一方无话可说了,觉得自己错了,就要认错。

所有人都在等他认错。

许久之后,他低着头,哑声说:“我错了……”

温玄阳平静的看着他:“哪里错了?”

闻玄澈低着头,攥紧拳头:“我不该抵触溪溪……我不该觉得溪溪不该回家……我不该……不该觉得溪溪想和爸妈相认,是贪图我们家的荣华富贵……”

他原本青白的脸色,此刻因为羞耻,涨的通红一片。

他家世好、长的好,聪明,有才华,自己争气,年纪轻轻就创业成功,小有所成。

从小到大,他都是备受人称赞追捧的天之骄子,他从没这样难堪过。

“阿澈,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温明远起身,走到闻玄澈的面前:“你不喜欢溪溪,是因为你迁怒溪溪,你觉得是溪溪打破了我们家平静的生活,你不想改变,你希望安安是你亲妹妹,你希望一切都未曾变过……你总觉得,要是世上没有溪溪这个人就好了,我们家就会维持原来平静幸福的生活……”

闻玄澈低着头,死死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他没否认。

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此刻站在他对面的,是疼爱他、保护他、教养他成人的亲生父亲。

他不能对他亲生父亲撒谎。

“可是,阿澈,你错了……”温明远抬手握住他的肩膀,“阿澈,如果家里的改变,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觉得你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你不该怪溪溪,你该怪我……”

闻玄澈愣了下,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温明远看着他的眼睛说:“阿澈,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妹妹,弄丢了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圈通红,声音更咽,目光中,是沉重的悲伤。

在闻玄澈的印象中,他的父亲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是屹立不倒,坚不可摧的。

除了昨晚他母亲倒下,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没见过这样沉重悲伤的父亲。

他心脏蓦的一阵绞痛,忍不住叫了一声:“爸……”

温明远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如果当年,不是我无能,弄丢了溪溪,那么,从小和你们兄弟四个一起长大的妹妹,就不是安安,而是溪溪,咱们家,从来不曾有安安这样一个人……真相大白,你发现安安不是你妹妹,你发现溪溪要顶替安安的位置,你将失去你从小疼爱的妹妹,你觉得你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你为安安抱不平,你讨厌溪溪,这一切,都是爸爸当年的无能造成的……”

“不……”闻玄澈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爸,不是的……”

“就是这样的!”温明远盯着他的眼睛,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的说:“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妹妹,将要离开这个家,她的未来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你痛恨这样的改变,你心里不舒服……如果,你非要怪一个人,你心里才能舒服一些,那么,你该怪我,是我的无能造成了今天这一切,而不是怪溪溪,溪溪是最无辜的,她没做错过任何事,你没资格怪她!”

温明远语气沉重,眼中满满的自责、内疚、以及一种……否定自己的无力感。

这样的父亲,让闻玄澈陌生又心疼。

他心目中的父亲,是沉稳镇定,意气风发的。

他从没见过他父亲这样。

他的父亲在否定他自己,在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无能。

这让他,心如刀绞。

“不是的,爸……不是的……”他眼中含了泪,几乎哭出来,“爸,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我不怪溪溪了,我给溪溪道歉!”

他猛的扭头看向唐夜溪,满脸涨红的看着唐夜溪说:“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我、以后我保证对你好,承担起为人兄长的责任,我保证!”

唐夜溪:“……”

她觉得,温家这教育孩子的方式挺好的。

家风不错。

闻玄澈认错态度良好,而且,他出发点其实是好的,是因为心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就是有点糊涂,是非不分,现在被教训了,知道错了,也向她认错了,唐夜溪不准备不依不饶。

她笑笑,十分大方的说:“没事,我对与我不相干的人,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你并没伤害到我,所以,你不用对我太抱有歉意。”

闻玄澈:“……”

意思就是说,他是不相干的人呗?

可笑他之前为什么觉得唐夜溪是眼巴巴贴上来讨好他们?

人家分明对他不屑一顾!

他之前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见闻玄澈一脸尴尬,温玄阳连忙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妹,把话说开就好了,来,吃饭,再不吃,饭就凉了。”

一家人坐下吃饭。

这一次,少了闻玄澈那个刺头阴阳怪气,气氛融洽了很多。

被狠狠训斥了一通,闻玄澈摘下有色眼镜,试着用平常心去观察唐夜溪,他才发现,他之前特别可笑。

跳梁小丑一样。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唐夜溪是觉得温家有权有势,巴巴贴上来认亲的。

大概是……偏见在作祟?

等他静下心来用平常心去观察唐夜溪,他才发现,唐夜溪对认亲根本没用心。

她的教养和涵养无疑都是良好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从容优雅,美好的可以入画。

可她没有讨好任何人的意思,包括他爸。

甚至,她对温家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客气而疏离的,没有丝毫套近乎的意图。

就仿佛……他们一家,就是一家可有可无的亲戚,如果投缘,以后就可以多走动,如果不投缘,过了今天,就可以抛到脑后。

她对温家所有人都是如此的不上心,他之前竟然会一厢情愿的以为,唐夜溪是见他们温家有权有势才迫不及待的贴上来。

而他心底那点阴暗的心思,还被唐夜溪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了。

虽然在坐的除了顾时暮,都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他还是觉得十分羞耻。

之前,他……是中邪了吧?

他怎么会那么想唐夜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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