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可说了?”
“杜都司放心,卑职就是专司干这个的,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岂不是砸了我们绿门的招牌。”
净了净手,宝不换这才走上前来,将高盛杂铺老板的口供双手递了过去。主位上坐着一白面书生打扮的男子,身量高大修葺,锦袍下摆一双大长腿结实有力,此人便是红门都司杜尔,这次两淮私盐的事情就是他的手下胡不贵发现的。
放下手中折扇,杜尔展开口供细看,伸出食指在口供上轻弹了一下,得意道,“果然如我所料,这私盐的确和盐商有关系。”
“胡不贵,你带人盯紧盐商会馆和盐帮码头两处,一有风吹草动便来知会。我们这趟出来的隐蔽,尚无人知道,盐商和盐帮那边定也不会知晓,若我想的没错,他们近日肯定还会再有行动,你一定要看紧点,谨防他们的一举一动。”
旁侧候着的一普通汉子点了点头,随即下去着力安排人手。
宝不换在旁喝过几口茶,又听杜尔嘴里没提及宇文昌泰一字半句,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对面悠哉悠哉品茶的吴德。
那吴德倒是生的一副清秀模样,身高将过五尺长,瘦瘦的身子显得人更加小巧了些,只是一对眸子透着股精明算计,却与外貌大相径庭。收到宝不换的眼神,吴德撇了撇嘴巴,轻飘飘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
等几人散去,宝不换拉着吴德走到一旁回廊,环顾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问道,“杜都司方才忘记让人去回禀六爷,你既是看出来了怎么不去提醒他?”
吴德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打眼瞧了他一眼,反问道,“是你看出来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要说也该是你去说才对。”
“我一个都卫怎么好意思开口,他怎么也是个都司,还是红门的,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宝不换也就势坐下来,踢了踢吴德的脚,“你说你没看出来,那你方才冲我摇什么头,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的摆你都司的架子,小心我cei你。”
“呸”
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吴德苦笑道,“我那是以为你坐的闷了,想让我找个由头出去呢,谁知道你竟会想到那里去?”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收拾别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吴德嬉笑一声,道,“嘻,我可没你那个闲工夫,有个时间我还不如想想怎么赚点银子才是正经事。”
“你也忒俗了,整天想着银子银子,怪不得别人都说你们青门的人市侩。”
吴德眉眼一撇,“你不市侩,那你把你的银子都给我,到时候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俗不可耐!”
气呼呼丢下一句话,宝不换提腿就走。
“哎,你去哪?”
“这里待得闷得慌,我出去转转。”
“等等我等等我,老早就听说这州扬地界物产丰富,货物琳琅满目,我一直想好好见识一番。这几日为了避人耳目一直未曾出门,今日你既要出去,咱们一块岂不正好。”
“你别跟着我,烦人的很,我若不说出去你也不说见识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宝哥你可不是小气的人啊,别跟我这种蝇营狗苟一般见识,莫弄脏了宝哥你的声誉。”余光督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吴德揽过宝不换的肩头,压低声道,“再说了,这几日杜尔的为人你还看不明白,他那人就是一争强好胜的主儿。这两淮私盐又正好是他的手下人发现的,可皇上却安排了六爷来负责查办,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说着,吴德拍了拍宝不换的胸膛,道,“放宽心,他想闹腾就由着他去闹腾,等他闹腾够了六爷再出马料理,到时候不管他是野马还是倔驴,都得捋顺了毛乖乖听着。”
“那若是他把差事办好了怎么办?那功劳岂不是全都被他一个人捞了去?”
“你还担心这个?”吴德颇有些无奈,无语摇了摇头,“亏你还是随着六爷去过州杭府办差的,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吗?”
宝不换听得一脸懵,睁着疑惑的大眼问道,“看清什么?”
“就这点功劳六爷才不会在乎呢,你自己好好想想。”见他还不懂,吴德只得伸着指头帮他一一算清楚,“你听着。口供是你问的,抓人的差事肯定也是你来办,你的功劳是铁定摆在那的,杜尔就算是统筹了所有他也吞不了你的。”
“再说六爷吧,他是个贝勒,有这点破功劳他还能升个亲王不成?这差事是谁办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差事办好了,皇上高兴。至于说差事是不是六爷办的,皇上可不管这些。”
“那你的意思是杜都司是在白忙活?”
“不是。”摇了摇头,吴德继续道,“杜尔自然不是白忙活,他办好了差事,红掌都统和徐副统领都会放在心里,早晚会论功行赏。”
宝不换听得两眼发光,忍不住夸道,“你倒是看的门清啊,哎,那你呢,怎么听着你在这里面什么事也没有?”
听他问起自己,吴德顿时笑开了花,眯着眼睛得意道,“我呀,我的事儿可重要着呢,等到了最后你就知道了。”
盐商会馆。
“哎,你们都听说了吗,六贝勒让包知府贴出了布告,说是若有能治好凌大人病的,赏银千金,官赐六品!”
一白胡子华服老头走了出来,道,“一早就听说了,街头小巷里闹哄哄的都在传,还说京官外官随意挑,果然是皇亲贵胄啊。”
“啧啧啧,这千金倒还不算什么,只是这六品的京官...”先前那黑须中年男子砸吧着嘴添了一句,末了还言有意味瞧了瞧众人,随之众人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呵呵...”
“六品的京官怎么啦?”
突然后堂传来一道粗哑的声音,紧接着一油头粉脸的青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内穿白色苏绣,外着紫色绣有富贵结的锦褂,手拿西施折扇,端的一派风流模样,却隐隐显得有些做作不堪。男子进来瞄了一眼众人,淡淡道,“能坐到咱们这个位置,别说是六品京官,就算是四品的知府,也得看咱们的脸色办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