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话会有什么问题呢?两人心中困惑,愕然看着风知霞。
“心仪的女子有激发人心的力量,愈吸引你的人愈能激发你的潜力,使你达到超出想像的境界。我正是想要得到她和她家族的认可,才疯狂修炼,广拜名师,又从不间断学习炼器,终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三十五岁成就器王者,在云泽历史上也是曲指可数。”
苏白二人不觉点头,他的话虽异于常人,确不无道理。自己二人正是因爱慕孙小姐,才一直保持昂扬斗志,奋发图强,同样不断的做出突破。正是因为有明确的目标,故动力十足。
“所以有人说修炼需身无旁骛,不受世俗情感干扰,专至于修行,始有破凡入虚、得窥大道的机会。这话只能辩证的听,只要不是沉迷女色,追求美好的爱情不但不会耽误修行,反而有促进作用,入情也是修心!只要把握两者之间的平衡。”
苏白二人不由动容。
“......唉,失去了她,无论我获得何种成就,都感觉一无所有!我心怀愧疚,总觉得辜负了她,无法臻至圆润无垢之心境,大道岂能圆满?所以你们不要犯我所犯的错误。”?风知霞叹息一声,语气中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
苏佑明白了风知霞心情的矛盾,他以前将心思都用在修道上。经过十年,意识到爱情和修行两者并不冲突,遂幡然醒悟,才苦口婆心劝告二人。想到他爱慕的小姐名字应该叫卿如是,说道:“风大哥已经见过了卿小姐吗?正如您刚才劝说我们一样,不要轻言放弃,世事无绝对,总会有转机的。”
见风知霞低头不语,苏佑沉吟片刻道:“曾虑多情损道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太上不负卿!”
这个世界只尊道教,他将“如来”改成“太上”,太上老君正是无上道主。
风知霞倏地睁大眼睛,显是心神震动。他瞪着苏佑,口中呢喃:“不负太上不负卿!”?他仰天一声长叹,眼有泪花闪现,道:”想不到你看得比我更透彻,我要是早有这个感悟就不会离开她,她也就不会遭此大变了。”
苏佑相信这首诗已道尽了他这十年的心声,话要点到即止。说多了怕风知霞想起更多伤心往事,自怨自艾,反而退缩了。
风知霞仍喃喃重复那首诗。好半晌他眼神重回清澈,深注苏佑道:“谢谢你!”
苏佑点点头,知道他已恢复信心。遂岔开话题问他为何会到这条街道闲逛?风知霞恢复从容,道:“器赛结束后,我们大多器宗器王都收到“玉章迎春”的官方邀请木牌,有资格出席今晚的皇宫文会。我已定好明日即返回云泽,就打算进宫看看。时间还早,我走到这里,就想找个地方坐坐,就进来这家餐馆,也就碰到你们俩,我的运气不错。”
苏佑白山也笑了,茫茫人海也能遇见,确实幸运。
风知霞已知道二人是万刃的器师,遂与他们探讨炼器相关的话题。风知霞当然知道万刃是器界翘楚,也知道他们都有不俗的炼器实力,仍向二人讲述他个人的炼器技巧、心得,不遗余力提点,已是将二人当成真正的小兄弟来对待。然后道:“我回去见到陈冲之会告诉他,我不但已完成了他交待的任务,还有极大收获。”
苏佑也笑道:“能遇到风大哥,我们才收获最大。我肯定会去云泽的,到时再拜会两位兄长。风大哥现在是要去往皇宫文会场吗?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好多些相聚时光。”
风知霞点点头,任由白山抢先付账,三人出来,门口的小姑娘已不在,想是被她口中的“嘉茵姐”接走了。
风知霞也是步行而来,三人一起向皇宫方向走去。与风知霞一番交谈,苏佑不禁对秦紫烟和孙秀琇不约而同的冷漠态度产生怀疑,她们或许是心有苦衷。他将原因归纠于两人父母身上。只要不是她们本人的意愿就好,苏佑重新焕发生气,又觉得好笑,他和风知霞居然在互相劝说对方。
三人都心情转佳,有说有笑,不再担心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苏佑之前不敢冒然询问风知霞所说“遗憾终生”是具体指什么?这时没有顾忌,遂问。
风知霞道:“苏小弟认为人应该有尊卑贵贱之分吗?”
苏佑一怔,走在风知霞另一边的白山也露出注意神色。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风知霞肯定是话有所指。苏佑来自现代世界,自然是不赞同的,但也知道没有绝对的平等,坦然道:“这要看从哪个角度去评定?有人生于富贵权势,有人生在贫困寒门,有人生来即拥有绝顶天资,有人确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个人的天赋、能力、才学肯定是有高低之别,比如昨日大器赛事,器师的技艺要较量,决出胜负;今晚的玉章迎春,文才同样也要比拼,一分高下......。”
风知霞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这些都是外在的。一个人出生在有权有势的豪门,并不代表他就高人一等;一个人天资绝顶,并不代表他就值得尊敬。如果非要去区分尊卑贵贱,那也应该是从道德上、品格上和思想上来界定。尊卑贵贱不在于他的地位和贫富,而在于他的思想是否纯洁,人格是否善良,道德是否高尚!”
风知霞面有动容,沉吟不语。
这个题太大,苏佑可以翻出很多圣人、名人的大道理,从道儒释的角度去阐述对人生而平等的定义,那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他也不是雄辩家,只能从个人的角度发表见解。岔开话题道:“风大哥是个眷恋过去的人吗?”
风知霞注视苏佑,明白苏佑意思,苏佑这是以他之矛攻他之盾,当然苏佑也是一番好意。风知霞本是想引出这个话题来激励二人,却不想苏佑看得更远、更透彻,反用来开导他。哑然失笑,道:“缅怀过去不等于沉迷不思进取!你又怎么看?”
苏佑道:“当蛹化成蝶后,再回不了毛毛虫的时候!”
风知霞再次为他充满哲理的话动容,双目闪亮。发现这刚结识的小兄弟见识非同一般,句句真知灼见。说道:“本来我还有些为你们担忧,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佑道:“那我就问了,风大哥刚说如是小姐流落风尘是指......?”
风知霞道:“她曾是云洲府最大青楼的当红乐姬,现在已是一间名为“清风阁”的青楼老板娘。”
苏佑问道:“那如是小姐是否已嫁人?”
风知霞道:“虽未嫁人,又有什么区别?她也拒绝见我。”
苏佑道:“正如刚才的话题,人无尊卑贵贱之分,如果你仍爱她,不在意她的过往,就应该告诉她,并动之以情。以小弟之见,她之所以未嫁,是在等你。而她之所以不见你,正是因为她自卑,怕你在意她的过去!”
风知霞浑身一震,顿住了脚步,就这样静立不动。良久,他的眼睛暴起精芒,整个人回复生机活力,似变了一个人。
三人陷入安静。苏佑静静看着风知霞,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见他身上释放出勃勃生机,就舒了口气,知道说的话起到作用,风知霞已重拾信心。
风知霞忽然大喝一声道:“我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正如刚才你们是当局者,我是旁听者。我懂了,回去后,我定不管不顾,软语相求也好,死缠烂打也罢,定要让如是小姐回心转意。我现在感到神清气爽,直想要仰天长啸以舒胸臆。哈,哈!你们也当如这般,死皮赖脸也要将两位孙小姐追求到手!”
他眉宇间的愁纹已经消失,前后判若两人。但说出来的话,也让两人愕然以对,差点要笑出声,这位老兄前后变化太大了吧,之前听到的那些自叹自艾好似是别人发出的!
白山忍着笑,趁热打铁道:“以小子之见,如是小姐从来没有忘记风大哥,你刚说她开了一家“清风阁”,你从“清风”两字就应该明白她的心意!”
风知霞又是一震,对啊,“清风”即“卿风”。他兴奋难抑,猛地一拍白山的肩膀,白山痛的一咧嘴。一席话不但安慰了风知霞,苏佑与白山也振奋起来,三人心情舒畅,哈哈大笑起来,阴霾心情一扫而空。
三人笑声引得路人侧目。一些女子见三人皆相貌出众,气质雅逸,纷纷对他们频频注目,一点都不掩饰对他们的兴趣。三人赶紧加快脚步逃离现场。
一路上开始有说有笑。白山趁机问风知霞现今云泽皇族的情况。苏佑则打听云泽超卓修士,特别是年轻一代强者,比如厉双峡、景飞鸿等人。厉双峡出身神秘,独来独往,风知霞对他的了解不多。景飞鸿确是出自茅山派,是当代茅山掌教最得意的徒弟,也是陈道玄的徒孙。毕冰清掌教有意打破传统,让她接任下一任掌教。她年龄比风知霞要小几岁,应该不超过三十,修为却不在风知霞之下,即是说已臻锻神境。
苏佑白山骇然,如此年轻的锻神。难怪她能成为茅山下一任掌门人选。两人还对自己身的修为有些沾沾自喜,这时才知与真正的天才相差甚远,大受打击。他们想到澹台仙颜,洛红尘,都是出类拔萃的绝世女修。
苏佑确是心中一动,他想到昨夜在“星罗”殿感应到的那惊鸿一瞥。他当时怀疑是澹台仙颜或者洛红尘,这时觉得景飞鸿也有可能。忙问:“风大哥知道景飞鸿长什么样子吗?”
风知霞奇怪苏佑为什么这么关心景飞鸿,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她,相貌肯定是极其美丽的。我印象中,她喜欢着白色道裙。”
苏佑浮起在药材商会易族展位上看到的那位面覆轻纱、白衣如雪女子。当时孙秀云说他们来自云泽,那惊鸿一瞥会是景飞鸿吗?
三人抵达西门广场,周围全是行人,人潮涌动,连绵到西门广场的路已堵的水泄不通。根本无法行走,更不要说骑马,难怪看到会场外围有寄存马匹的服务站,就是让人下马步行。三人庆幸是步行而来。
人声嘈杂中,风知霞传声对两人道:“我虽然初到鑫浩,但也听闻现今帝都风声鹤唳,风诡云谲!你们肯定有所察觉,鑫浩此次帝位之争,危机四伏,不会一帆风顺。一但乱起,皇子们相互倾辄,怎也要动荡一段日子。各国皆有人潜入帝都,或借大器赛事、玉章迎春等活动掩人耳目。他们混入帝都,暗中推波助澜、搅风搅雨。有人甚至与鑫浩皇子勾结,明是助其登位,实为搞巅覆破坏。云泽、天川、外族们巴不得鑫浩愈乱愈好,他们好从中获利。云泽也有大人物到来,甚至我的仇人可能已经抵达。帝都乱象已生,你们当早做防备,免遭灾祸。”
苏佑和白山对望一眼,鑫浩立太子之事已引得各国蠢蠢欲动。外部有人静观其变,有人出手干预。内部则紧锣密鼓,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两人已身陷其中,岂能置身事外?又不好对风知霞坦明,只好不住点头。风知霞不知道这两位新交的小兄弟大有来头,见他们明白,不再赘言。
风知霞又叹道:“常闻姚呈瑞皇帝是一位英明果断的圣明之君,确为何在立太子之事上犯如此低级错误,实令人费解。”
苏佑和白山当然比风知霞知道的多,但不好透露给风知霞,他毕竟是云泽人。
三人于抵达皇宫西门外广场前分开,风知霞的意思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小心点总是好的,以免给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目送苏佑白山走远,风知霞才随意逛往西门。
西门广场人流之密,犹胜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