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王府,完颜洪烈赶紧换了身衣裳。
他在宫里被杨康擅杀石抹安塔之事吓出了一身冷汗。
石抹安塔本身啥也不是,包括他爹石抹明安,此时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但杨康此举,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是对完颜璟皇权的一次重大挑衅。
石抹安塔,就算有异心,那也是皇帝的看门狗。
一个臣子,即便亲王哪怕太子,都没有资格处置他!
而杨康不过是个世子,一官半职都没有,一言不合一剑就把石抹安塔给砍了......
至今回想起来,完颜洪烈仍觉触目惊心。
听了杨康的解释之后,完颜洪烈也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少年血性嘛,可以理解。
完颜洪烈作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教训道:“这一回你太冒进了......所幸你皇爷爷对你是信任有加,再加上马真人又治好了他的病......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儿子受教。”
杨康作出一副听话的模样,心中暗道:
唉,自己陪这对父子演戏,也是不容易啊。
随后,杨康前去探视全真三子。
谭处端受了内伤,但他本身修行有成,因此在马钰和王处一的帮助下,很快就无大碍了。
“金超岳此人果真厉害,要压制他,恐怕得我们师兄弟七人齐聚才行了......”
谭处端随意道了一句,以掩饰尴尬。
王处一对杨康道:“这金国国师距离开宗立派的武道宗师恐怕也只有半步之遥。他居心叵测,对你敌意不浅,日后还要多加堤防。”
杨康拱手拜谢三人。
王处一又道:“师兄有话交代与你。”
说完,他和谭处端便离开了房间,独余他和马钰二人。
“师伯?”杨康恭敬请示道。
马钰低声道:“这一回,我虽出手替金国皇帝解了中风偏枯之症,却只是抱薪救火而已。他早年贪图享乐,身体早已亏空衰败,再多不过七八年光景了......”
杨康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七八年时间,也足够了!
马钰又道:“你早做准备吧!”
嗯?
杨康一愣,深深看了眼马钰,师伯,你这话里有话啊!
又闲聊了几句,杨康想起桃儿的癔症,便开口询问马钰可有解救之法。
马钰不假思索道:“内经四大奇针各有所专。其中鬼门针,专治百邪癫狂......可惜的是,此针法早已失传......或也还有隐世高人会此针法。”
杨康叹了口气,默默将寻找鬼门针法的下落记在心里。
此间事了,马钰、王处一、谭处端三人便直接启程返回终南山了。
......
三日后的大朝会,完颜璟再度亲临御座。
借故拔擢了赵王一系的几位重臣后,完颜璟便准备给石抹安塔定罪。
和之前皇族暴虐嗜杀不同,这一回杨康斩杀石抹安塔,赢得了一片叫好之声。
他的两位座师王庭筠和赵秉文,让太学生联名上书,搜集罗列出石抹安塔的十条罪状。
并非刻意罗织,就在中都随便找一处坊巷,十户人中至少有四家受过石抹安塔的欺压。
当然,有些欺男霸女的坏事是他府上或者亲眷,打着他的名号干的。
毕竟他是龙骑军统领,禁军中的禁军,原本在中都城就该横行无忌。
完颜璟一看这份御状,差点儿把嘴都气歪了。
他们将石抹安塔比作古之恶来,那自己算什么?商纣王吗!
还建议他要限制宗室严查贵族!怎么,就该都放权给你们士族?
完颜璟是勃然大怒。
他就知道,朝中有些人,会借着这件事试探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权威!
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这一回,完颜璟大病初愈便乾纲独断,不再和和气气跟朝臣商议,直接宣判。
石抹安塔最大的罪名是玩忽职守“大不敬”,而残害百姓、贪暴嗜杀等反而无关紧要了。
其父石抹明安教子不严,也被调离了抚州前线。
完颜璟没给石抹安塔定下“谋逆罪”,便是不想将此事扩大化。
毕竟那样就是在逼石抹明安谋反,而且一旦深挖下去,万一挖到他老婆儿子身上,他又当如何处置?
完颜璟干脆当鸵鸟,只要把头埋进沙子里,看不见就当没发生。
至于那些联名上书的太学生,完颜璟倒是狠狠制裁了一番。
“不思为国分忧,只知互相攻讦。”
他金口一开,直接革去了领头几名士子功名,再不叙用。
最后便是商议杨康封爵之事。
完颜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这一回,巨大的阻力全来自于宗室。
反而是向来喜欢讲“礼”的儒士们统统选择了闭口不言。
宗室阻拦的理由也很简单:
那十岁小儿对外未立寸功,就直接封爵了?
如此你将那些血洒疆场的将士们置于何地?把我们这些老牌王公贵族当成什么了?
咋们可都是熬了大半辈子才袭的爵,他才多大,十岁,就要跟咋们平起平坐了?
宗室们无一不是酸掉了牙齿,一万个不同意。
换作平时,完颜璟早就退缩了,但这回却很坚决。
不光是出于对杨康的喜爱,更是为了重新建立自己的权威。
“赵侍郎,你以为如何?”
完颜璟直接就点了赵秉文的名。
赵秉文眼皮子一跳,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臣以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