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城门前停下,宫女下车,为夏雪薇打了帘子,夏雪薇便伸出雪白嫩滑的小手,优雅地搭在宫女手背,慢慢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便看见威严的城门前,耶律彦一身红色锦衣站着,身后站着一些官员,脸上还带着罕见的笑容。
夏雪薇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雀喜,一步步走向耶律彦。
在她眼中,耶律彦脸上的笑容,竟然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淡了下去,直到一直粗粝的大手狠狠将她头上的凤冠拂去,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粗粝的手将她的下巴捏得生疼,让夏雪薇忍不住眼中含了泪。
耶律彦深深看向夏雪薇:“和亲的公主为何是你?为何突然变成了你?夏星微呢?”
夏雪薇忍下蔓延在喉间的委屈,努力向耶律彦笑着答道:“你是问为何不是姐姐吗?”
耶律彦的眉皱着,嘴角却带着一丝邪笑:“你最好给孤说清楚。”
夏雪薇努力维持自己脸上的笑容,嘴唇却怎么也忍不住的打着哆嗦:“姐姐不愿前来和亲,也因着姐姐煞星的名声,父皇才特意派了我来和亲,如今我身后三千禁卫军,还有我夏国前来送亲的使者,主上即便是不满,也还是要将仪式风风光光的办完了,才好再来细问。”
耶律彦狠狠地将她的头偏向一处,冷冷笑了一下:“你夏国不讲信誉,临时调换和亲公主,还想要孤风风光光将你迎进去?八图,关了城门,开西角门,迎公主进城。”
他话还未说完,便直接转身,纵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八图上前,对夏雪薇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请随末将这边走。”
要走过去吗?
在马车上足足坐了十五日,只在驿站歇下不足十次,她的腿已经浮肿不堪,但她咬了牙,转身跟上八图,两名贴身宫女见状,连忙走上前一左一右轻轻搀扶住夏雪薇,忍不住小声抱怨:“公主正经来和亲,凭什么不让从城门进?什么西角门,怎么跟旁人……”后面那句纳妾的话,她斟酌了再三,总归没有脱口而出。
小荷也说:“正是,公主可是陛下亲封,咱们惠贵妃在后宫位份已经是最高,来到这荒芜之地,竟然还要被他们怠慢。”
夏雪薇声音温柔,但却带着不容置疑:“小荷小梅,这些话你们只说着一次便就够了,往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这般说,明白吗?”
两个宫女低头:“是,奴婢遵命。”
夏雪薇的脚程并不快,走了好半天,才在城门正西的方向找到那所谓的西角门,看着倒像是一个简易的通道,只有一两个士兵把手,八图将令牌亮出,让士兵开门,夏雪薇还没有走过去,一股很臭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八图看夏雪薇用帕子掩了鼻子,好意解释:“公主赎罪,这里平日里要运出一些东西,地上难免遗落一些,所以可能味道不太好闻,但一直有固定人打扫着,向前再走几步便好了。”
夏雪薇经他提醒,低头看了一眼,路上似乎有些粪便掉落的痕迹,便立时明白,这里恐怕是城中夜香王外运的路,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小碎步快走了几步,屏着呼吸走了几步之后,才敢呼吸。
八图在前面引路,引起一些人的围观:“八图将军,这女子是何人?可是你在夏国找的婆娘?”
“夏国之人长得就是白净,不像咱们这的女子,个个黑的跟碳一般,糙的剌手。”
“小娘子看着还挺害羞。”
夏雪薇头上凤钗落地,没了珠帘遮挡,也没来得及带上面巾,只能任由他们这般评头论足,羞愤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使臣上前大喝:“大胆刁民,这是我夏国前来和亲的公主,岂容你们这般羞辱?”
另一使臣质问:“八图将军,你们金国就是这般招待我们吗?”
八图也有些无奈:“我金国民风开放,他们也是不知者不罪,还望两位赎罪,别与他们一般见识,公主大体,自然也不会计较。”
使臣还想说什么,夏雪薇沉声道:“既然如此,还请八图将军对他们也约束一分,也全了两国体面。”
八图点头:“公主说得有礼,委屈公主了,所有人回避,来人,前方开道。”
立刻有金兵走到了前方,开始向两边驱赶看热闹般的人群。
夏雪薇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宫门前,依旧是角门进入,没有软轿,她用她的脚步,丈量了大半个金国的皇城。
嘴角带出一抹苦笑,若今日来的不是她,而是夏星微,恐怕耶律彦脸上的笑容也不会这么快淡去,自然也不会让她走什么西角门吧?
她有些不懂,她跟夏星微比,到底输在了何处?
带着一丝不甘,她终于看到了耶律彦。
彼时,他正吩咐着下人将一处宫殿上的红绸全部撤下,甚至夏雪薇的仪仗全部都来到了他面前,他连看都未看一眼。
夏雪薇盈盈一拜:“主上,雪薇是带着和亲书而来,主上这般做,岂非是打我父皇的脸?”
耶律彦只是淡淡扫视了一眼夏雪薇的脸庞,带上了不屑的笑容:“打脸?你们现在难道不是在打孤的脸?若非你是女人,看在你母妃的份上,今日孤便让你血溅三尺,这竞合宫你不配住,旁边有一处偏殿,你就暂且先住在那里。”
八图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宫外候着,那宴席……”
耶律彦淡淡看了他一眼:“宴席终止,宫内准备出来的吃食,让厨子一起拿到外面,让他们都分了各自带回去。”
八图又提醒:“公主的送亲队伍……”
耶律彦看都没看夏雪薇一眼:“送亲队伍是夏国之人,孤自然以礼相待,带他们去外面,排队领吃食吧。”
八图领命离开,一使者有些不忿:“主上,你这样安排,怕是对我夏国有些不敬吧?”
耶律彦似乎满不在乎:“孤备下了好酒好肉,奈何你们掉包了孤要迎的公主,竟然还敢奢望孤的酒肉?简直妄想,金国与夏国虽然是邦交,但终归是两个国家,孤以为,你们禁卫军现在堂而皇之地送到了孤的行宫,这本身就是大大的不妥,现在就请你们撤到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不然,别怪孤不讲情面。”
使者被气得涨红了脸:“你别太过分。”
耶律彦邪邪的笑着,充满了警告和不屑:“孤别过分?那也要分谁,你们这般的,给你们吃饭已经是孤最大的容忍,来人,送公主去旁边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