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好!好好!好啊!”愣了片刻,苍月国主只能强笑道:“那小女便要劳烦冕下多为费心了!”
“好说好说。”苏岩摆摆手,目光却又投向了朱穗身后那个娇小少女。
这个少女,也着实是有些引人瞩目了。
不仅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一双大眼,更是如同两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一般。
比之规规矩矩、垂首侍立的朱穗,她的目光,却很不老实,不停地偷瞄着苏岩。
“陛下,这孩子是……”苏岩问道。
此时此刻,他属于穿越者的直觉又上线了。
心道:能长成这副模样的,恐怕不会是路人。
“哦,这是小王的另一个女儿,冕下唤她朱九便好。小王安排她跟在姐姐身边,侍奉家姐,这回也跟着她姐姐,留在山上吧。”
苍月国王对待两个女儿,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光是从取名上,便可以窥得一二。
朱穗,寓意着麦穗成熟,五谷丰登。
另一个,便只是一个数字。
不过,只要还是两个字的便好。
苏岩也见过一些苍月国的宗室,他们那些四到八字的名字,常常听得他头疼。
就比如眼前的苍月国主,其名便为:“朱天光起。”
苏岩审视着眼前这个白发紫瞳的小姑娘,又算了算她的年纪,突然便是想到,朱天光起所以会不喜这个女儿,会不会与十多年前,王后被青都山的妖尊掳去有关呢?
确实,他们朱家,似乎从未有过先天白发的。
这一头的白毛,反倒是更像那只虎妖的特征。
不过,苏岩从她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妖物的气息,尤其是那头被他斩杀的虎妖气息。
所以,不论她是不是朱天光起的种,但至少是血统纯正的人族。
“既然也是一位小公主,那便也来测测灵根吧。”苏岩朝着白毛少女招了招手,随即手上,也是将一块灵玉递给了她。
朱天光起和朱穗都是一愣,心中都有些不大情愿,却不敢说什么。
“谢谢冕下!”
白毛少女却是一点都不怯场,朝着苏岩甜甜一笑,也学着姐姐那般,抓着灵玉,闭上了眼。
刚刚的朱穗,测试灵根时,等了小半炷香时间,才使得灵玉绽放红霞。
然而,朱九在这一步,却仅仅只用了一吸时间,灿烂青霞,便照彻了竹林。
“什么?地阶木灵根!而且,还是上层心性!”
这一回,便是苏岩也坐不住了。
原本盘膝坐在一根青竹下的他,豁然站起。
灵玉的光色,用以判断的是灵根的品阶。
光色所绽放的时间,却可用以判断心性。
唯有摒除杂念,让心静下来,灵根才能发动。
而这个时间,朱穗用了小半炷香,即便是苏岩自己,也需十几吸。
但眼前的少女,却只是一弹指。
朱穗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即便是她,也明显能看出,师尊虽则也中意自己,却更中意朱九。
“好好好!九儿,你也跟着姐姐一起,入我门下,跟着为师修仙好不好呀?”
苏岩蹲在白毛少女身前,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块稀世瑰宝。
“好呀!冕下。”
白毛少女完全没有理会朱天光起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只是开心的望着苏岩,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知为何,今天她一踏入竹林,见着冕下,便感到说不出的亲近。
便连宫中,疼惜她的老妈妈都远远不及。
就好似,冕下的这张脸,她早已见过的一般。
而且,她虽然是公主,以往所有人看她,却都如看一根草。
只有冕下用这般看宝贝的目光看她。
当冕下对着她笑时,她也控制不了自己,跟着咯咯咯的笑了,紫色的大眼睛顿时便弯成了两条月牙。
“诶,那怎么还叫冕下啊?”
“师尊!九儿,拜见师尊!”
“好!乖乖,来,这是师尊给你们的拜师礼。”
一侧,朱穗面无表情的看着,牙齿却已在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
三月后,朱穗和朱九都先后突破了炼气期。
筑基之前的修仙其实跟武道差不多,主要重功夫。
朱穗的修炼速度还要比朱九快很多。
这日,竹林道院,苏岩望着面前五心朝天坐在两只蒲团上的两个亲传弟子,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指点她们修行,而是问道:“穗穗,九儿你们这段时间,也跟着为师,学了不少东西了,今日为师想听听你们的见解。何为道?如何求道?”
朱穗和朱九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朱穗沉吟了许久,才字斟句酌的率先开口:“道,是吾辈修仙者,一生要走的路。”
需要日日悬心,不可稍离。”
话落,她的脸上,虽仍是面无表情,指尖却是不自觉的蜷紧了衣料,有些忐忑。
“说的好!”
飘在苏岩身后的沈宵雪不觉点头。
她虽不通仙道,但大底世间法都共通。
便如武道修行,必须日日精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苏岩所创造的这条仙道,想来也是此心同,此理同!
这女孩大才,想来一定能继续苏岩的衣钵。
沈宵雪望着朱穗,毫不避讳对她的欣赏。
道不可须臾离心,这话,放在武道也适用。
她若修武,也一定能有大成就。
“九儿呢?”苏岩不置可否,望向朱九。
“我觉得师姐说的不对。”
白毛少女一派天真,直言直语。
朱穗:“……”
闻言,即便是在苏岩面前,朱穗的小脸也是黑了下来。
“哦,哪儿不对了?”苏岩问道。
朱九:“道本无形,何物悬心?”
沈宵雪:“这什么歪理?”
朱穗明显也是不能认同,冷冷的看着她。
“然,若道本无形,如何求道?”苏岩也看着她。
朱九:“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
苏岩:“何解?”
朱九:“师尊教我们,不迷性住,性住自回。不能迷于内外境,那也不能迷于道境。”
苏岩:“若如此,如何寻道?”
这回,白毛少女也歪头想了会儿,才眨着大眼道:“念念不忘念念忘。”
“我不寻道,道自寻我。”
沈宵雪:“乱七八糟!”
俩个女孩都望着苏岩,等着他做出评断。
苏岩却没有如她们所愿般,道出谁对谁错,只道:“好了,我们上课吧。”
以往,苏岩授课,朱穗一字一句,都会牢牢记下,回头录于纸上,反复琢磨,今日,她却难以用心。
咬着牙,才强忍住了泪意。
虽然,苏岩最后也没做出评断,但她心中是清楚的,自己与朱九的回答,师尊明显是更合意朱九的那个。
只是照顾自己的感情,才不论对错。
……
又过了三月,苏岩开始教她们一些法术,首先教的便是驭风而行。
武者,需要在武尊境后,打开身体大藏小藏,身轻如燕,才能腾空。
但此时,飞行全仗一身真气血气,难飞出十里。
到了武王境,有气运支撑,才能远航。
但对气运消耗也是甚巨,因此一般还是骑乘灵兽。
要一直等到亚圣境,命灯照道境,掌控身边一方小天地,方才真正随心自在,乘风逍遥。
相较起来,修仙就要快得多。
炼气期便有驭风术,等稍稍领会了神识的妙用,便能驭剑飞行。
当然,仙武各有优劣。
仙道也有许多不及武道的。不能说谁比谁强。
苏岩先是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小徒儿,绕着神山飞了一圈。
翩翩然如要羽化而去。
那种滋味,与被武尊带着升空完全不同。
低头看去,只感山川会老去,大河会涸流,大地上生长的一切,都会随着岁月被磨灭为平层,唯有他们是永恒的。
朱穗望向另一侧的朱九,心中只道:若这一刻,只有我与师尊两个,她不存在就好了。
却不知,另一侧的朱九看向她时,心底也是一样的想法。
一个时辰后,苏岩带着她们,重新落回到了竹林,对她们道:“好了,记住,万物以息相吹,性空风自来。”
“按照我教你们的,勤加练习,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便可小成。”
“是。”朱穗刚刚恭敬的应声,下一刻,便即愣住。
“哈哈,师尊,你看我,看我呀!”
不仅是朱穗,便连苏岩回头一看,也是不由的愣住。
却见,便在他说话的这会儿,他的小徒弟,赫然已经飞到了天上,正在上头,朝着他挥手……
苏岩也不知,是这个小世界的气候,还是这整个世界系的气候。
这里的冬天,要比之史源界冷的多。
才不过刚刚入冬,一夜间,江面上便已结了百丈玄冰。
距离那日他传驭风术,已又过了月余了。
夜半,苏岩推门出屋,用起真元护身,才敢走进雪里,一路向着竹林而去。
果然,便如无垢无瑕向他禀报的一般,深夜,大雪中,竹林里,便见一道身影,如同被风吹折了翅的蝴蝶般,跌跌撞撞的穿行在竹林之间。
因她喜穿白衣,加之此时,满身负雪,第一眼只以为是个大雪团子飘在天上。
苏岩第一眼,还真差点没看到她。
不只今夜,这月来,她几
乎夜夜,都会入此竹林,练驭风术。
苏岩口中,最快也需三月炼成的驭风术,还真被她一月炼成了。
只是,她非要与妹妹争长短,那就……
没办法放过自己了!
此时的朱穗,不由得便是又让苏岩,回想起了沈宵雪。
两人性格上,这些地方,真的很像。
苏岩默默的看了她半夜。
看到她在极寒的风雪中,将驭风术,渐渐地炼得驾轻就熟。
终是没有现身与她相见。在她发现前,便即转身离去。
……
“白毛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压我们殿下一头!”
“你忘了,自己就是一只妖怪生下的贱种!”
后山,两名高大的女子,将白发紫瞳的少女堵在了角落。
她们都是跟着朱穗上山的护卫,对她忠心耿耿。
这几日看到朱穗为了朱九,茶饭不思,不眠不休,心中一直烧着一团火,决定要替殿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贱种。
朱九虽然也被大祭司收为了弟子,但在她们心中,她的地位,却仍是无多少变化,依旧是宫中地位等同于宫女的那个卑贱公主。
一只大手,将她的白发狠狠扯起,望着那张神色倏无什么变化的美丽俏脸,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小贱种,唾沫吐你脸上了,都不擦?”
一挥手,将娇小的少女,狠狠地推在地上,低头俯视着她,玩味地笑道。
“一会就干了,何必费力气,还脏了袖子。”朱九平静的从地上站起,“就好像,收拾你们,也不需要我动手。”
“你说什么?”俩名女护卫的脸色都变了。
……
远处,苏岩面沉如水的望着这一幕。
继而,转头,面无表情的望向身边的朱穗。
“砰”的一声,朱穗满头大汗,直接双膝落地,跪在了他跟前,扣首道:“师尊,是我管束下人不周,我这就将这两个孽障,每人打一百大棍,赶下山去!”
她看不到苏岩脸上是何表情,只觉周围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方才闻得了一声冷哼。
……
这天,朱穗被苏岩罚着在神霄像前跪着,朱九则是被他唤到了自己屋中。
“口水干了?”
苏岩望着如同小猫般窜入屋中的白毛少女,罕见的也没给这个素来钟爱的小徒弟好脸色。
“嘻嘻。”朱九眨了眨眼,指着自己吹弹可破的小脸笑道:“师尊,我洗脸啦,洗了十几遍嘞,不信,你闻闻,香香的。”
一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凑近苏岩,却被他嫌弃的一把推开。
苏岩皱眉盯着她:“所以,为什么不躲?”
苏岩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虽然,现在炼气期的朱九,确实未必是两名武宗的对手,但,她会飞,若想走,那俩人又能奈她何。
朱九:“哦,那时候我吃慌了!”
苏岩:“呵呵。”
看着苏岩翻箱倒柜的,似乎是在寻找惩罚的器具,朱九连忙道:“啊,师尊,那个,我其实是在修忍辱苦行。”
苏岩:“放屁!”
他的手里,已经抓起了一卷厚厚的竹简。
手感不错,拿来做竹笋炒肉,应当很合适。
“咕咚“”,朱九吞了口唾沫,连忙道:“好吧师尊,我坦白,摊牌了,我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