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太过遥远。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成。
这是穿越前,修仙小说常见的境界。
但如今要实证,一切都是未知。
走一步看一步的他,尚且都还不知道,元婴之后,是否真的存在着那些境界。
也可能不是化神,是婴变,是炼神反虚,或者别的什么。
光阴飞逝,转眼间,那玉蟾果,便又要成熟了。
这也便意味着,苏岩来到这方小世界,也将要满百年。
在穿越前,苏岩就一直有的疑惑。
为何小时候,一年到头,总是过的很慢,但随着年纪增长,每一年,却都感到过得越来越快了?
明明时间的流速是一样的。
后来,他想到了。
这或许与记忆的长短有关。
当他三岁时,一年光阴,便占了他生命的三分之一。
十岁时,便只占十分之一了。
待到三十岁,便只是三十分之一。
这才会生出,光阴飞逝,越过越快之感。
这种感觉在穿越之后,分外明显。
沈宵雪总嫌他寿元太短,但讲真,武尊五六百年的寿元与之凡人相比,也已经是长生种了。
他算算自己的年纪,早已远远超过了二百岁。
而从两百岁到三百岁,岂不是也同一个孩子,从两岁长到三岁差不多嘛?
对于苏岩而言,突破元婴后的二三十年,他身上也确实没有太大变化。
服用过不老药的他,岁月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在修行上,也没有那么快突破。
不过,不变的是他,但受他的影响,他周围的一切,却都在发生着巨变,世事浮沉,沧海桑田,一日千年。
首先,俩个弟子,这些年,先后的结成了金丹。
这其中,朱九还要比朱穗早十年。
现在,她爹苍月国主,已经得改叫她爹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活脱脱一废柴逆袭的大戏。
对苏岩来说,有点头痛的是,这出大戏中的主角和反派,都是他的弟子。
而随着从竹林道院中,走出去的筑基,乃至于金丹越来越多,与此伴随的,在小昆仑修仙的势头,也是真正盖过了修武。
只因仙道的上限,已经完全超越了武道。
此世因为没有气运,武道上限只能是武尊,而武尊在金丹期修仙者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现在,在小昆仑出生的孩子,都会先测灵根,若无灵根,才会修武。
身具灵根者虽然稀有,但随着仙道带来的粮食增收,人口增长,以及大规模的灵根检测,每年还是能找到一批修仙种子。
三十多年积累下来,在这里,也逐渐的形成了一个修仙界的雏形。
而那些在竹林道院内听苏岩传道的人妖,也大多成功筑基,离开神山后,纷纷的在外开宗立派。
朱穗和朱九则是一直留在苏岩身边没走。但也各自收了一些灵根上成的弟子。
两人的修炼方式不同,虽然同出一门。
但朱穗重苦修,被世人称为气宗;朱九重顿悟,被称做心宗。
朱穗收徒要求甚严,灵根品行都要第一等的,三十多年,也只收了三个弟子。
朱九便要随便很多,苏岩给她做过总结,那便是没有要求,顺眼就行。
只要和她眼缘,便是最低劣的黄阶灵根,山匪妓女的出生,她也照收不误。门下的弟子自然要比朱穗多不少。
可按照朱穗的话说,全都是一群有辱门楣的妖魔鬼怪。
但偏偏气人的是,朱九门下的这群歪瓜裂枣,修炼速度却还要超过她精心挑选的弟子,这上哪说理去?
苏岩现在有点担心,她们这气宗心宗的,将来会不会发展成阐教截教?
他看着几十年来,不知是第几次吵到自己面前的俩个弟子,心累的叹了口气。
分家!必须要分家了!
“师尊,师姐她又不知会我,就对我门下出手了!导致我的弟子道心严重受损,此生都无望元婴,你给评评理!”
朱九小嘴嘟的可以吊一只水桶。
“唷,元婴期,你对她还真是寄予厚望!”苏岩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对着一边的朱穗问道:“你干嘛老帮你师妹教育徒弟?”
“禀师尊。”朱穗面容冷肃地行了一礼,“师妹收徒,一向来随性胡为,不看出生,不察品行,我提醒过她很多次了,她还是屡教不改。”
“这次,这个胡七娘,娼妓出生,入仙门清净之地,却依旧本性难移,勾引我门下弟子双修。”
“若非师妹阻拦,弟子必要将他们俩都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喂喂喂,什么勾引双修?人家分明是寻常谈道侣好吧。我问你,有哪条门规说了不能谈道侣吗?”朱九怒
了,头顶一撮毛都随之竖起。
朱穗拂袖冷笑:“呵呵,我懒得跟你说,古语云,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
“你……”朱九瞪着她,忽儿也笑了:“你是在骂师尊吗?”
朱穗脸色一僵,望向苏岩。
苏岩的脸色,倒是无甚变化。
“你休要攀扯师尊!我说的是你和你那个娼妓徒弟。”
“哦,师姐刚刚说有其师必有其徒,怎么这么快就又不认了?”
“我……”
“够了!”
俩女的争吵声,终于被苏岩的一声爆呵打断:“以后,你们的事我懒得管。”
“明天,你俩就各自带着门下,给我滚下山去!”
……
朱穗和朱九被苏岩赶出了殿门,“砰”的一声,殿门在她们身后重重的合拢。
对于苏岩最后的话,她俩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年来,苏岩已经无数次说过让她们自立门户了,但她们偏就是赖在这山上不走。
俩女相对怒视一眼。
朱穗一甩白发,转身驾着紫色剑光冲天而起。
有时候,朱九不得不相信命运。
便如她和朱穗,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倒也不是说小时候在王宫中受了她多大欺辱。
只是,就像第一面见到师尊,她便打心底里生出好感。如有宿缘,曾经第一面见到朱穗时,她却也是从心底里升起厌恶,她知道,那并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所以,也是宿缘吗?
有的人,一眼便知是心中所念。
而有的人,一眼便知是一生之敌。
朱九没有想到,她后来的人生经历,全部都在印证那第一眼的直觉。
这让朱九如何能不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被命运事先编排好的?
紫色剑光在飞出了一段距离后,突兀的顿住。
朱九没有想到,朱穗竟然一路跟了过来。
她俩的住处,分明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师姐还有话要说?”朱九秀眉微蹙,望着身后的白衣女子道。
朱穗所驾驭的青色剑光也跟着她停下,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此际,太阳正好,然而照在俩人之间,却有着一种利剑割身的错觉。
“你莫以为,我刚刚在师尊面前所述,只是随便说说。”朱穗盯着她那双紫罗兰色的妖瞳,仿佛要看到她心底最深处:“我其实已道出了真相,只是师尊还被蒙在谷里。”
朱九闻言,是真的生气了,属于金丹期的恐怖灵压迸发,衣袂白发都在猎猎狂舞。
“朱穗,你不会以为,自己没日没夜的苦修,便真能追上与我的差距啦?”
“之前,是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要斩你,用不了第二剑!”
朱穗脚下的剑光,都在朱九的灵压下,有些摇晃,但她的脸上,却是依然不见一丝惧色,反而驾驭着剑光,更加靠近了宛若一座即将喷发火山般的朱九:“我有乱说吗?”
“敢对师尊动那等心思……”
“说你的本性跟娼妓出生的胡七娘一样下贱,有冤枉你吗?”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朱九那双紫罗兰色的美眸瞬间便是收缩到如同针眼一般。
“她怎么看出来的?”
心跳疯狂加速的同时,此即,望着朱穗,她心中便满是一个疑问。
朱九自认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瑕,绝不会露出马脚。
师尊并非迟钝之人,她但凡敢露出一丝马脚,都绝无可能在他身边留到现在。
朱穗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事实上,这个秘密,她也是准备要藏一辈子的。
她知道,师尊心中,唯有神霄天女,并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只想与他做长长久久的师徒。
至于那一点心思,以及那一点心思带来的酸甜苦辣咸,她只准备独自品味。
谁知,藏了几十年的秘密,竟在今日突然被揭破……
还是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怎么看出来的?”
不仅是当世的朱九,便是沈宵雪,苏雪,柳珍珍也是一样不解。
朱九的伪装毫无破绽,这并不是她自以为是。
沈宵雪她们也是一样觉得,若没有旁观者的视角,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朱穗,我知你嫉妒我,但也不该将师尊牵扯进来!”
朱九的失态也就是在一瞬间,很快便逼自己冷静下来,此时要做的,当然便是否认。
朱穗这一刻脸上的神情,却就像一个猫,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
朱九瞳孔巨震。
朱穗冷笑:“没错,我便是这么知道的。”
“从一月前开始,你那些龌龊的念头,便会
不时的响在我耳边。”
“所以,便是你能瞒天瞒地瞒师尊,也绝瞒不了我!”
“什么?”
即便是朱九,这一刻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平静,看面前的朱穗如看鬼魅。
“听到心声,怎么会?”沈宵雪同样不敢置信。
但与柳珍珍和苏雪那份单纯的震惊不同。
她的脑中,却是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千丝万缕,纠缠成一团。
在传道峰顶,神妃便曾跟她提过,无象魔君有能让他人互相听见心声的本事。
经常会以此戏弄人。
但按苏岩的推断,这里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系了,魔君的手还能伸来这里吗?
“不,若果真她早已盯上我们,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落在她眼里,不管这个世界系,是否真是如苏岩所推断那般的穿越,她的目光,都有可能跟着过来。”沈宵雪心中喃喃。
“那么,此时让朱穗听到朱九的心声,也是她的手笔吗?目的又是什么?”
沈宵雪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朱穗和朱九。
虽然,她没有如顾楠依那般,在答题系统中直接看到问题的答案。
但那么多年看下来,她心中却也有自己的推断。
这个朱穗和朱九,很有可能是自己和小乞儿的分身。
目前,每个梦境,都是有意义的,她相信,在梦境中大量出现的朱穗和朱九不会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至于,顾楠依觉得朱九和她自己不像,但在沈宵雪眼中,却觉得她们像得很。
太像了!
但现在,她却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听到心声的是朱穗?而不是朱九?
难道自己想差了?朱穗才是小乞儿的分身?朱九才是自己?
而朱九,这一刻的她,心中真正的起了杀意。
她所求不多,就只是想平平淡淡陪在师尊身边。却有人,连这点小小期望都不愿留给她吗?
朱穗顿时只觉浑身冰凉。但她却也无惧,甚至未曾后退半分。
或许在飞剑法术上,朱九都比她强。
但她与师尊一样,都是仙武同修。
她除了是金丹期修士之外,同时也是华盖境的武尊。
她自觉,两人真正交手,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哼,我看你是犯了心魔,臆想出来的声音,你很危险,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朱九最终还是压下了杀意,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
话落,紫色剑光当即便是电掣而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今日只是一个警告,若你能悬崖勒马,息了那等狂心,便罢了。若不然,就休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染指师尊,就你也配?”
望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紫影,朱穗双眸眯起,冷声自语道。
……
自从那日,得知朱穗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后,朱九便开始有意的控制自己的念头。
她不相信,这种听就心声的邪道,便没有破解之法。
她审视自心,发觉当心中起念时,有时有声,有时无声,有时非有声非无声。
有时心光向外放射,有时心光内敛。
该说不愧是她,三月后,小悟;六月后,大彻大悟。
终于将自心与外境彻底隔绝。
再之后,便是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