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一人穿着浅蓝色长褂,拿着快板站到了饭馆中间的空地上,先鞠一躬:“大家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姓东,东平湖的东,
说是东,就是东,
三河一湖在其中,
滔滔汶水往西去,
运河南北都贯通,
黄河之水天上来,
东平湖里把船撑,
我姓东,东了个东,
名胜古迹数不清,
世界遗产戴村坝,
隋代大佛有威名。
大空王佛传天下,
那山本是小岱峰,
我姓东,东了个东,
旅游发展当先锋,
不夜城里回大宋,
白佛山上灯火明,
东平湖里像仙境,
水世界里把浪冲,
我姓东,东了个东,
昂首阔步向复兴,
生态渔业大发展,
设施农业大繁荣,
物流水运通江海,
新型工地继续轰鸣,
我姓东,叫东平,
家里美食数不清,
晨起湖州泡油条,
中午炖鸡把鱼烹,
晚上就吃鱼火锅,
高低都得整两盅,
我姓东,真姓东,
我的名字叫东平!”
潘晓晨在下面鼓掌,岳东林有点不服气似的:“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嘛,我也会。”
潘晓晨正喝水,听到这句话顿时呛了一下,她故意模仿起著名主持人鲁豫问他:“真的吗?我不信。”
岳东林张口就来:
“高高山上一老僧,
身穿衲头几千层,
若问老僧年高迈?
曾记得黄河九澄清,
五百年前,清一澄,
总共是四千五百冬,
老僧收了八个徒弟,
八个徒弟都有法名,
大徒弟名字就叫青头愣,
二徒弟名叫愣头青。
三徒弟名字就叫僧三点,
四徒弟名字就叫做点三僧。
五徒弟名叫蹦葫芦把儿,
六徒弟名叫把儿葫芦蹦。
七徒弟名字就叫随风倒,
八徒弟名字就叫做倒随风。
老师傅教给他们八宗艺,
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这边岳东林说得很起劲儿,潘晓晨却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心想原来“看我的”是指这个,太丢人了,其他客人都侧目看着他们这一桌,这不是抢人家风头嘛,她小声说:“岳大侠,可以了,我知道你的嘴皮子功夫了,你当这是六一儿童节节目汇演呢?快收了这神通吧。”
岳东林收了声,有种牛刀小试的快感:“听过《玲珑塔》吗?那可是……”
“是西河大鼓的名段。”潘晓晨抢过话,因为要采访李老,她做了许多案头工作,了解了很多曲艺种类,而且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说《玲珑塔》的绕口令,不过岳东林加了唱腔,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潘晓晨突然觉得刚才那一幕好像李老在戏台上弹扬琴一样,总归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叮叮叮”闹表响了,20分钟的时间到了,服务员过来掀开盖子:“葱花香菜都吃吗?”两人点头,服务员撒上葱花香菜:“可以了,吃鱼先喝汤。”她说着给岳东林和潘晓晨盛了两碗鱼汤:“两位请慢用。”
虽然加了酱料,但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一锅都是奶白色,再加葱绿点缀,满满一锅,很有生机,鱼块像凸起的小山峰一样,有几分“万畦香稻蓬葱绿,九朵奇峰扑亚青”的画面感,潘晓晨轻轻尝了一口,味道极其鲜美,岳东林点点头,又夹了块鱼肉:“确实不错,这汤这鱼主打一个鲜!东平湖真是人杰地灵,连鱼也灵。”
潘晓晨承认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也可能是因为加了“岳式玲珑塔”这味独特的佐料,潘晓晨吃着不禁笑起来。
岳东林见潘晓晨笑,有点纳闷:“笑什么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嗯?我笑了吗?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嘴角上扬的肌肉动作。”潘晓晨没有正面回答。
岳东林听到“肌肉动作”差点被一块鱼肉卡住:“我说潘晓晨同学,你不去当政客也是可惜了。”
“哪里比得上足智多谋的岳大侠,我顶多算是近朱者赤。”
岳东林彻底被噎住了:“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鱼汤。”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吃鱼,斗得开心,吃得也开心。
吃完饭,潘晓晨问岳东林:“接下来去哪里?”
“东平湖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慢慢逛。”
“你真当公费旅游了?”潘晓晨悄声说,“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任务还没进展呢。”
“别着急,这种事情最说不好,你越找它越出不来,不如就先放松一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潘晓晨还是松弛不下来,岳东林说:“我们得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不是?要深度融人到东平湖的氛围里,吃好、玩好、睡好,再打听打听消息,说不定就有了,就是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潘晓晨觉得有道理,主要她也没想好怎么找,李老说的路线,现在这里早就重新规划了,根本没有他走的那条路了。不过东平湖的湖水依然在,变的是日新月异的科技,不变的是青山环绕,碧波荡漾。
两个人玩了一下午,坐完小船坐大船,更需月出波光净,卧听渔家荡浆歌,潘晓晨觉得东平湖真的很宜居,湖水养人,她不知道的是岳东林的镜头里全都是她。
晚上两个人到了归去来兮民宿,负责登记的前台大概是老板的女儿,分给潘晓晨和岳东林的房间是挨着的,两个人商量了明天的时间和行程,就各回各的房间。
潘晓晨洗漱完躺在床上睡不着,拉开窗帘看院子布置得挺别致,索性披上衣服去院子里转转。
农家小院一眼看着朴素但其实别有洞天,院落一角放了是一口圆润的青色陶瓷水缸,水培一株荷花,颇有残荷听雨的诗意,荷下是几条游得很欢的小金鱼。
潘晓晨蹲下来捡了一片叶子逗小鱼,忽听见有人开门,出来的人走路略有一些颤巍巍,但还算稳健,稍微有一点佝偻背,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由于背着灯光,脸是黑漆漆的,他轻轻咳了一声,慢慢朝潘晓晨走了过来,旁边的屋子打开了灯,她看清了那张脸,潘晓晨心里一颤:好像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