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然浑身都在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易子而食他听过，但是却从来没见过，更别提这样当街举行的了。
骇人听闻已经不足以说明眼前的罪恶了。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样？”
更加骇人听闻的还是这些禁军身为大乾军士，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帝姬，没办法啊，城中无粮百姓只能这样才能让其他孩子活着，都是这该死的世道逼的。”
禁军叹了口气，他们也不想这样，但是又能怎样呢？
所有人都看着孩子一个个被饿死吗？
“这”
慕容嫣然看着深吸一口大气，这一刻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老汉蹲在孙女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红布条，帮孙女将头发绑起。
然后又用粗糙的老手摸了下对方的脸庞：“伢子，这辈子是爷爷对不起你，下辈子爷爷为你做牛做马偿还。”
说着他便抓起交换的男孩，转身就走。
小女孩双眼灰白，彷佛没有生机的提线木偶，机械的跟着那个高瘦男人离开。
看到那女孩的眼神，慕容嫣然心如刀绞。
对方的年岁跟自己小妹差不多，现在却成了这样。
“住手！”
慕容嫣然扒拉开面前的禁军，冲着面前的人群大喝。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是帝姬。”
“见过帝姬。”
看清楚真容之后，百姓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慕容嫣然双眼通红，质问这些人，她只想从对方口中真切的听到这个人间惨剧。
因为她真的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帝姬，我我们”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目光躲闪，将各自的孩子拉到自己身后。
“说啊，告诉本宫！”
慕容嫣然走到男人面前，将那个目光呆滞，毫无色彩的女子拽了过来。
“这是我的米肉，是我家孩子的粮食，你不能动。”
那男人瞬间就怒了，直接去拽自己换到的女孩，却被身后的禁军拿下。
“你们欺负人，我全家都快饿死了，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放开我，放开我。”
“我也不想换啊，那是我亲闺女，但是没办法，我没办法啊！”
被押着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是他的亲闺女，是他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亲闺女。
如果不是真的不行了，他怎么可能这样？
“够了，传本宫令，从现在起禁止此等令人发指的行为，再让我发现先斩了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辈。”
慕容嫣然却是看了眼苍天，冲着身边禁军下令。
“帝姬，还请给我们活路，请您回宫吧！”
“我们想活，不想死啊。”
“能活着，谁愿意这样？”
旁边的百姓却是满面疮痍，能来这里的都是苦命人，而且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那些没有儿女的，现在只能蜷缩在屋子里面等死。
如果慕容嫣然制止，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在这末日生存下去。
“本宫自然会救你们性命，哪怕是吃我的肉，也让你们全都活下去。”
这一刻慕容嫣然终于决定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自己是大乾帝姬，是这洛州城百姓的天。
就算那些粮食不够分，就算可能会被城外的大骊兵马察觉，那又如何？
最起码这一刻，这些百姓不会因为食物，易子而食。
最起码这一刻，她无愧于大乾帝姬的身份。
“帝姬此言当真？”
听到慕容嫣然的话，所有百姓眼中都露出一丝期盼之色。
毕竟皇宫有煤，很可能也有粮食。
“本帝姬说话算话，把自己的孩子领回去。”
“伢子，是爷爷不好，是爷爷不好啊！”
老汉直接冲了过来，抱着自己孙女恸哭。
“爷爷，我不用被吃了吗？”
那女孩也是迷茫的看着自己爷爷，眼中多了一丝迷茫之色。
“伢子，爷爷对不起你啊！”
老汉却是跪在了孙女面前，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愧对自己孙女，但是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父亲，是不是妮妮做的不够好，那个爷爷不要我了。”
汉子的女儿也走到他身边，直接哭了起来。
“妮妮做的很好，是父亲不好。”
汉子也没忍住，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可是妮妮如果不死，弟弟妹妹们可就要饿死了。”
女儿却是一脸坚毅，说的话让所有人动容。
“走，回宫。”
慕容嫣然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便走。
“哎，都散了吧，相信帝姬。”
禁军百夫长冲着众人摆手。
“恭送帝姬！”
“恭送帝姬！”
“恭送帝姬！”
百姓全都跪在了地上冲着慕容嫣然叩首，而她也是在这声浪中回到了皇宫之中。
来到宗祠，慕容嫣语赶忙迎了过来。
“阿姐，你怎么了？”
看着满面冰霜的老姐，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没事，刘山河呢？”
慕容嫣然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宗祠。
“刘将军去找人了。”
“来人，马上宣刘山河觐见。”
“喏。”
刘山河正在跟自己亲信开会，听到帝姬召唤，赶紧赶了过来。
“刘山河见过帝姬。”
“刘山河，本宫决定了，这些粮食在满足士兵食用的同时尽可能救助百姓。”
慕容嫣然看了眼刘山河，将自己的决断说了出来。
“帝姬，您真的想好了？如此的话很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
刘山河俯首，眼中多了一丝担心之色。
“危险？你可知道本宫刚才看到了什么了？百姓在街头公然易子交易。
如果本宫再不拿粮食出来，就算守住了洛州城又能怎样？
百姓是大乾的根本，本宫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慕容嫣然抬头，泪水又是溢了出来。
“刘山河明白了。”
刘山河叹气，这种情况他也知道，也比谁都清楚那种绝望和无奈。
既然对方决定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嗯，你先派禁军告诫城中百姓，禁止再做易子而食的举动，敢有犯禁者马上收押。”
“喏。”
刘山河行礼之后便去安排。
“阿姐，你越来越像父皇和皇兄了。”
慕容嫣语冲着老姐竖起了大拇指。
“父皇，皇兄，希望嫣然这么做是对的。”
慕容嫣然将小妹搂在怀里，抬头看向了天空，彷佛自己父皇和皇兄正在那里对他微笑。
“赵乾，快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