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在暗处观察着会场的滋薇将视线移向卡罗尔,会场中的被转化者已经所剩无几,结果似乎已经注定。
卡罗尔带着感慨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公爵大人带来的士兵这么厉害。改良的新式火枪加上如此默契的配合,真没想到他们能在‘枯叶’面前撑这么久。”
“是那位假小子佣兵的功劳吧,要不是她干扰了被转化者的行动,这些人早死完了。”
“还是替他们庆祝一下吧,那些信任独眼狼而选择留在会场的贵族非常幸运的活了下来。至于那些一早就逃走的......”
滋薇无精打采的耸了耸肩:“已经被那位伯爵的同伙杀光了吧。”
“去和艾因汇合吧,”卡罗尔从舒适的观赏席上站起身,“毕竟我们现在也是伯爵大人的同伙。”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名被转化者化作灰烬倒地后,莉萨疲惫的坐在地上,“累死我了。”
“对于帕露西大人的感谢之词呢?”帕露西走到她的身边,扬起下巴催促道,“现在还没点表示可是人格层面上的失败。”
“知道了啊,回去了请你喝一杯。”
“仅此而已?”
“那你还要怎样?”
“马上要发工资了吧,”帕露西眯起了眼,“这个月的奖金莉萨说不定会领不少。”
莉萨露出了惧怕的表情:“你要干嘛?”
“偶尔,我们一起去逛个街也是不错的,”帕露西的视线微微偏开,“有你这样斤斤计较的小市民陪同,应该能买到不少实惠品。”
“帕露西,”莉萨用认真的表情看着她,“我知道你是想和我拉近关系,所以我也给你一个衷心的建议——要是你平时不总是这样阴阳怪气、嘴巴稍微温柔一点,你也不至于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谁?我?”帕露西略显恍惚的笑了一声,“型号阿尔法,口令——拔刀,开始执行歼灭战。”
“喂,冷静一下啊......呜哇,真的攻击过来了!我错了啊,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陪你就是了嘛,不管是逛街还是去情人旅馆我都陪你就是!”
在莉萨不断躲避魔法傀儡的攻击时,另一边,罗伊公爵正和爱丽莎进行着交谈。
“果然女仆还是送我几个吧,我把我精心培育的男仆送你。”
公爵的提议让爱丽莎一下慌了神。
“不、不行!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小妹妹难道想空手套走我的男仆吗?”
“不是啊!我怎么会要什么男仆啊?!”
“那方面技术很好哦,全部得到了我的真传。”
“不、不要啊!不要靠近我了!”
爱丽莎从将脸凑近的公爵身边逃开,原本一本正经的脸上被慌乱的红霞占据。
“父亲大人,请不要再欺负爱丽莎小姐了。她应该有要紧的正事和你商量。”格林薇尔抱着躲开的爱丽莎,温柔的轻抚着她的短发。
“不要,我不听!你们绝对是想要算计我!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公爵不停的摇着头,随后向北士兵护在身后惊魂未定的贵族们高声说道,“大家跟上我,我带你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躲藏处。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探路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公爵话音刚落,一个金发青年就仓皇的冲进大厅,向众人奔来。
“父、父亲大人!不、不行啊!那个地方已经被怪物占领了,死了很多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啊!”
看到探路归来的女婿,独眼狼皱了皱眉。
“这家伙怎么还活着......”
公爵小声的嘀咕刚好能被爱丽莎听见,随后公爵换了个语气大手一挥。
“无妨,我这边有所向披靡的战斗女仆,怎样的敌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贵族们响起了恭维的应和声,爱丽莎抬起头向格林薇尔交换了眼神。
“罗伊大人,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爱丽莎挡在公爵的面前,视线扫过聚集在后方的贵族,“这些怪物都是受到不知名的病菌感染的普通人,这种病菌的感染能力很强,一旦触碰到病菌都可能短时间内变成怪物。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各位请继续在大厅等待。”
公爵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爱丽莎立马抢先转过身命令道:
“帕露西小姐,你留下一半的魔法傀儡保护他们。剩下的一半和我一同行动。”
特斯罗卡独自行走在黑暗的通道中。这里是王国之鹰留给革命者的暗道,通过这里能够直接到达王宫中唯一的安全处。
推开通道尽头的大门,特斯罗卡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
火把的光照亮着一排排地下建筑,建筑环绕的正中是一个高耸的洞窟。洞窟呈现漏斗般的形状,顶部似乎与地下空间的穹顶相连。特斯罗卡望着洞窟中隐隐闪烁的光芒,沉默的向前走去。
一路上有零星的“革命者”无言的等候着,而当特斯罗卡进入到洞窟后,见到的只有拜拉姆伯爵一人。
“谁能想到我们的陛下隐忍了这么多年,扮成无能昏庸形似傀儡的模样,实际在筹备着这么惊人的事。”
听到特斯罗卡走近的声音,伯爵头也不回的说道。
在他面前,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祭坛。祭坛上满布灰尘,显出一种被遗弃的凄凉。
“我听说陛下建造这个地下神殿,是为了维持史黛拉王后残留的意识。”特斯罗卡在伯爵的身后停下,“是在那个时候,陛下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即将遭受的危机吧。”
“这是从那个佣兵团里听来的?”
“太容易相信人是爱丽莎小姐的致命缺点,但是我没想到伯爵大人也知道这些。”
“我的手下有两只难以把控的乌鸦,”伯爵冷哼了一声,“我可以相信他们提供的情报的真实性,但是同时必须思考他们告诉我这些情报的用意。”
“这一次,”特斯罗卡同样将视线望向祭坛,“他们或许只是想让更多人知晓这些真相。”
“真相吗?”拜拉姆反复念诵着这个词语,最后低低的笑了起来,“所有人都忙着争权夺势,真相确实早就无人在意。被空出的权力夺去了双眼,自然无法看到隐藏在之后的真正危机。”
“但是我们这些清醒的人是不一样的。是吧,拜拉姆大人?”特斯罗卡接着问道,“今夜过后,伯爵大人打算如何领导这个国家?”
拜拉姆微微侧目,用余光瞥了特斯罗卡一眼后,缓缓开口:
“正如我所承诺的,我会组建议会,提拔地方官员,将原本属于贵族的行政权力交给地方行政官,贵族掌控的军队全部交由议会管理。这片土地早就应该从贵族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了。”
“如果遇到反抗呢?”
“就进行镇压,像今夜一样。”
“原本我以为这是中上的方法,但是与爱丽莎小姐的方法作比较后,这就成了下等的方法,”特斯罗卡摇了摇头,“明明觉得爱丽莎小姐的方法也只能说是中等。”
“特斯罗卡,”拜拉姆转过身,“你是在质疑我们共同的觉悟吗?”
“是的,拜拉姆大人,”特斯罗卡迎着伯爵威慑的注视,用中指推起鼻梁上的镜架,“你缺少决定这次战争的成败的力量,伯爵大人。被转化的怪物散播的只有怨恨和恐惧,只有握着属于自己的剑才能使敌人折服。您所作的恶并不纯粹,就像是拿着大人的武器教训同龄人的孩童。纯粹的恶是能够让人兴不起反抗之心的绝望,可惜拥有如此能力的那位小姐偏偏没有这样的觉悟。”
“特斯罗卡,你想说什么?”
“光是我一个人无法引导爱丽莎小姐,如果你真正是清醒的,应该把你的理想交托给更有能力的人手中。”
“你是说那位连剑都拿不起的小姑娘?”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结果在拿着枪的情况下被她空手打败。”
拜拉姆安静的看着特斯罗卡拔出枪指着自己。
“那个时候就和现在一样,伯爵大人要试一试能否打败我吗?”
拜拉姆手中的拐杖轻轻扣响地面:“你是在威胁我吗?因为我现在挡住了你们篡夺权力的道路,所以你打算杀了我吗?”
“伯爵大人,您的计划忽略了几个重要人物。第一是格林薇尔小姐,她不但提前做了应对,甚至推断出了我们的躲藏地,会场的危险已经解除,现在她应该正带人向这里赶来;”特斯罗卡顿了顿,嘴角露出笑容,“第二就是爱丽莎小姐,她即没有逃走,也没有被我说服,甚至还说服了我;最后,你甚至低估了奥尔法大人,在到来这里之前,我就听到了奥尔法大人用传话水晶向爱丽莎小姐传达的消息,他带着与我们同盟的贵族们固守在地下储藏室,奥尔法大人的魔族护卫和我们的护卫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特斯罗卡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已经失败了,拜拉姆大人。虽然仍旧有大批的贵族死亡,但是对我们的对手来说不痛不痒。然而这也并非完全的失败,只要伯爵大人和我一起辅佐爱丽莎小姐,用您的理念引导她,这个国家还是会如您所愿的再度强大起来。”
拜拉姆眯起眼睛:“如果我不信任她呢?”
特斯罗卡的食指压下了扳机:“伯爵大人,我和您是同一类人,为了理想从不计价手段。”
“你要杀了我吗?”拜拉姆挺直身体,“作为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是的!”特斯罗卡将枪口抵在伯爵的胸膛,“为了我的理想无论再做多少次背叛都无所谓,但如果您是真正的清醒......”
“——特斯罗卡大人!”突然闯入的声音插了进来,“请把枪放下!”
特斯罗卡小心的将视线瞥向来者。
“亚历克斯先生,我劝你不要靠近。这把火枪装有钢渣,这个距离能一瞬间击穿伯爵大人整个胸口。”
“已经没有必要了,特斯罗卡大人!”亚历克斯大声的说道,“爱丽莎小姐带着魔法傀儡已经包围了神殿,我们已经投降了。”
伴着一声清脆的击打声,特斯罗卡的手上传来一阵痛楚。火枪从无力的手中脱出,拜拉姆收回拐杖杵在身前。
特斯罗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伯爵手中的拐杖再次扣响地面。
“带我去见她。”
“艾因,时间还有多久?”
“已经快到了。不过越来越无聊了,我们关掉这个下去玩吧~”
卡罗尔拍了拍得意爱徒的脑袋:“真正厉害的人都是像这样待在幕后,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观赏着平庸之人的争斗。”
“这里真的安全吧?”某位小个子女神战战兢兢的拉起卡罗尔的衣服,“我怎么觉得到处都藏着怪物呢?我们还是去明亮点的地方吧?”
“这里可是钟楼,是王都的最高点。怎么可能有怪物会来这里啊?”滋薇望着缇亚拉拉着卡罗尔的手,眼中满是不快,“胆子又小,脑袋又不好,这种白痴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喂,我现在确实害怕得不行,但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能不能对我尊重点啊......”
缇亚拉的话无人理睬,其他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另一个地方。
从钟楼的窗口向下看去,临着王宫广场的天台陆续涌现人影。原本衣着华丽的贵族们现在都狼狈无比,一同聚集在天台后快速的分出了三个阵营。然而无论哪一个阵营都被手持武器的魔法傀儡驱赶着,仿佛押送刑场的犯人一般在天台边排成队列。
“开始了,开始了!”卡罗尔兴奋的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啊?要把这些人全部赶下去吗?”维持着扩散水晶的艾因问道。
滋薇努了努嘴:“这是海盗的做法吧——不过天台下有很多堪比鲨鱼的怪物就是了。”
缇亚拉直接蒙住了眼睛,不断念叨着“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很快的,不断有贵族向天台中央的金发少女单膝下跪,高举双手等待着宽恕与赐福。
在远离现场的高塔看来,仪式仿佛无声且肃穆的悼念会。这神圣的宣誓效忠的场面,在不是贵族的三人看来无比滑稽,以至于卡罗尔的笑声一直就没中断过。
“虽然过程比我想的还要简单,但是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子。”卡罗尔开心的笑道,“就像是温顺的牧羊犬在训导野狼一样。”
“卡罗尔,时间到了。”艾因看着光芒减退,波动归于平缓的水晶说道。
“叫师父啊,你这......”滋薇说道一半,同样发现,“是啊,广场上的被转化者开始变化了!”
“这不正好吗?”卡罗尔笑得更高兴了,“没有注意到的只有天台上高高在上的贵族们。”
天边的破晓刺穿黑暗,照亮了王宫中流淌的鲜血。鲜红的血液混着初升时同样色彩的光芒,仿佛一大簇盛开的鲜花。在王都住民无神的仰望中,鲜红的血之花似乎正为新王的诞生献上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