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且心心相印的少年夫妇。
早起的鸟儿十分不懂情趣地将少年从甜蜜的梦中唤醒。轻声抱怨之后,想着今天就要开始幸福的新婚生活,少年带着满怀的兴奋下床抱紧坐在妆台前的妻子。
然而,他的妻子彷如魂魄被吸走了一样呆然不动。医师说其妻身体康健并无异常,定是恶鬼作祟。
少年携妻找到西兑知名鉴妖师。
金瞳一闪,黄符一烧,咒语一念,赤黑女鬼现身,一条缠火链条连接着少年妻子与眼神空洞女鬼的心脏。
鉴妖师神色严峻:“此女鬼乃恶妖嫉若般施法所成的傀儡,有人以性命为代价与嫉若般订立契约诅咒你的妻子。”
少年大惊失色:“究竟是谁如此恶毒?!”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少年跪下,“大师,可有法救我的妻子?无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付!”
“切莫慌张。”鉴妖师将少年拉起并安慰道,“一般情况下,受到嫉若般诅咒的人灵会被烈火烧死,但是你的妻子身体康健,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少年付给鉴妖师圈养的灰色恶鸟一只眼睛。
了解事情因果之后,鉴妖师叹息摇头:“恶毒……真是恶毒!”
与嫉若般订立契约的是少年的好友,但是嫉若般只能诅咒女性。
——“这样就可以。伤在彼身,痛在其心。”
新婚之后七七四十九日,因身体着火其妻回神。
每天一寸方形区域,十二时辰,火焰静静燃烧。
火焰只灼烧表皮,不会蔓延,不是锥心激烈的痛,而是如同万般蝼蚁撕咬的延绵不绝的痛。灼烧过后,皮肤会留下发臭的黑焦痕迹。
起初在少年、家人与朋友的关爱下,其妻还能忍受,保持积极心态。可是,一天一天,一寸一寸,家人与朋友渐渐远离,且被人侧目而视,其妻痛不欲生。最后,在脸上出现第一块焦黑那天,其妻决意寻死。
又一次,少年的妻子活了下来。
在少年抱着妻子撕心裂肺求救时,恰好路过的神医说:“失败的诅咒变成了病。”
少年激动地问:“也就是说我的妻子有救?”
“如果只想要你的妻子活着,那十分简单。”在少年露出惊喜的笑容之前神医补充,“让她一直沉睡,意识不到时间的变化即可。”
让她永远停留在今天有意义吗?
那不过是另一种死。
神医带着阴沉的表情低声道:“如果想要你的妻子真正活着,也并非没有方法……”
少年跪地抓住神医的袖子:“神医,我什么都愿意做!”
少年的真诚与哀求令神医松口:“能够锁住不祥之火的冰魄锁或许能救尊夫人。”
“冰魄锁?”
“冰魄锁乃天山雪女所持秘宝。”
深爱妻子的少年请求神医陪伴在妻子身边,直至他从天山归来。
天山的严寒实在过于严峻,少年与随队的护卫和仆从失散,倒卧在暴风雪之中。
一点一点被剥夺体温的少年,回想着妻子的笑容想要爬起身,但是僵冻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起妻子的少年呢喃:“对不起……”
“!”追着白熊的某人被绊倒。
“啊呀,就差那么一点!”
有点生气的某人戳着少年:“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睁开双眼的那刻,少年脑海里蹦出“奇迹”二字,冰魄锁就在他眼前。
传闻天山雪女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但是少年遇到的是笑容明媚又有些冒失的女性。
少年问打翻羹汤而正在擦地的女人:“请问你是天山雪女吗?”
“是我。”
少年激动地翻下床榻抓住雪女,顾不得手被其冻伤:“雪女大人!可以请你将冰魄锁借给我吗?我的妻子被嫉若般下咒生不如死……只有你的锁能够救她!!”
“……”雪女用力挣脱少年的手,沉默一瞬,“请你具体说说你妻子的情况?”
雪花飘飘,那是雪女的眼泪。纵然感动,雪女却无法借出冰魄锁。
“按照尊夫人的情况,恐怕只有性命与冰魄锁相锁才能得救。”雪女显得很是为难,“但是,冰魄锁只能与一位生灵相锁。”
所以少年想要救妻子的话,雪女必须死。
“或许雪女大人可以与我订立契约?用我的命抵她的命?”
雪女难过地摇头。
嫉若般能够通过订立契约杀人,雪女却不能通过订立契约救人?为何如此不公平?!
绝望的少年在狂暴的白色世界中无力怒吼,又一次倒卧在悲伤的明净星空下。
雪女不忍,又一次救下少年。
“其实还有一种解锁的方法。”
雪女向少年展示冰魄锁背面呈莲花纹样的锁孔,之后从沸腾的热汤中捞出一颗莲子。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莲子开花可解冰魄锁。”
煮过的莲子又怎么能够开花呢?即便能够开花,妻子能否等到那一天?
带着落寞的风雪,少年离开天山。
就在雪女快要忘记少年之时,成年的少年背着熟睡的妻子出现。
“既然有希望,我便不能放弃。”
“雪女大人,可否请你帮忙暂时封冻我的妻子?我一定会让莲子开花。”
三十而立,破芽莲子浇灌着喜悦的泪水。
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终迎耄耋,雪莲花开,冰魄解锁。
冰雪封冻了天山,却无法封冻时间。
她活了,他死了。炽热而柔和的蓝白灵光之中,她紧紧地抱着笑容固定的他,流着眼泪与这片茫茫白雪相锁至永恒。
此乃,天山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