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粮草,终于调配好了。”
止恨将新沏的绿茶奉上:“辛苦了。
被淡淡的茶香温柔环绕,辛忘忧感觉到数年以来紧绷的神经松弛了许多。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还有一个时辰五凤便能‘复活’。”
“真是说来就来啊。”
辛忘忧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想要将心中的某个愿望道出:“止恨,等到……”
“忘忧,不要往下说。”脸颊微微泛红的止恨不安地拉着发带,“有人说愿景说出来的话,结果很容易相反。”
坐在营帐外的辛如玉望着高挂空中冷清的月轮,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的激动澎湃忽然多出一分空虚。她能够清楚描绘出举事不成的景象,然而成功之后的画面十分模糊,不禁开始想象如果五凤家族没有破灭,她的命运与模样。
“估计也是相夫教子吧。”看着满是劳碌痕迹的双手,辛如玉心中燃起一股自豪。
“这下不管诏书真假,我们都拥有充足理由挥军陵光了。”
这是炎帝的陷阱,但是众人没有阻止李奕祈营救李奕榆。因为若是李奕祈舍弃李奕榆,不止是胆小怕事,更是放弃为其舍身之人,定会动摇军心。即便此次败阵,大家仍会感念他不舍弃同伴的这份情义而追随他。
李奕祈将写着“榆罔王定于四月初四朝阳们午时车裂,其妃何芷纯及殷、何二氏受株连,于同日斩首”的纸张焚作灰烬,冲出营帐划过一道火线,转身面对集结完成的大军高举炎尖枪——
“炎帝失道,祭民求生,人神共愤!吾辈自当誓死诛之,还生于民,捍卫天道!”
大军高举武具响应:“还生于民,捍卫天道!还生于民,捍卫天道!”
“进军!”
荆州、梁州、扬州共计十五万人的军队声势浩荡地从东面进攻豫州,雍州五万人军队则快速行军,配合东面战线从西侧夹击。
青州派出十万军队阻挡扬州与梁州两军,兖州军队试图从后方追击雍州军,却遭遇气势汹涌的西兑军队拦截。
白伟亮举剑高喊:“立刻投降并向我金乌县民请罪!”
兖州军将领回喊:“金乌控制疫病不力,祸害我南炎子民,现又勾结逆贼与叛逆太子欲杀我帝,其心可诛!”
“你们还是选择站在炎帝这边吗?”
挡在雍州军面前的徐州军回应:“我们只为南炎而战,你们不应将西兑军队带入南炎!”
“将军,一支重华军正在金沙渡头抢渡!”
“重华军?!”想到“重华助力,起义必成”的南炎俗语,领军将军笑道,“看来姚鸣鸾是要当南炎皇后了。”
沿赤江北段驻守的冀州军向着河对岸疯狂地射出火焰之箭。
一名士兵冲破厚重雾气,狂奔至将军营帐:“将军!朱丹渡头失守了!”
“怎么可能?!这不才刚刚打响吗?!”
“奕祈殿下联合礼氏妖姬一众一举掀翻我军部署,带领三千荆州先锋铁骑渡江横扫我军!”
“哈哈哈,果然在这些神鬼之人面前,我们普通人只有被无情蹂躏的份吗?”
这位将军又怎会是普通人,不过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
李奕祈落地横枪:“让我过去,同为南炎将士的你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性命。”
“殿下,庙堂于我们太远,真相让我们迷离,唯有忠诚是我们不可动摇的职责。”统领豫州军的青年将军拔剑,“请恕臣无法让行。”
“请问将军姓名?”
“一介匹夫,无需殿下劳神记住。”
风火激烈回旋,刀枪来回交错,最后清脆一声“铿锵”。
李奕祈没有手下留情,因为他知道那是对对方的侮辱。
“殿下,若你成帝,我只愿不再有同袍相杀之事。”
“一定!”
未有留下姓名的青年将军带着不甘又欣慰的微笑单膝支剑,作为不屈忠臣与世长辞。
天空灰灰蒙,细雨轻轻飘。
李奕祈握紧炎尖枪,重新感受“战争”二字的份量。一个又一个忠诚、正直、尽责的人,为了一个自私之人前赴后继地牺牲,这究竟是何种天理?!
火神祝融翻来覆去:“啊啊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连续失眠,再不睡觉我真的要死了!!!”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祝融大人,你这的熔岩湖不是可以看吗?非要破坏灵脉把我们找来给你报告?”将灵脉修复完好的司不项长叹一气,“祝融大人,你是宅了四百年终于想到外面透透气,还是记挂羽帝想要助南炎太子一臂之力?”
“日前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气,令我心绪不宁,无法入睡。”火神祝融眉头紧皱,“你们是不是漏了哪里的灵脉没补好?”
保持服务微笑的司不项想要趁机开溜:“能令祝融大人觉得心绪不宁的寒气恐怕是极渊那边出了大问题,我们立刻去找圆神确认。”
“不对!不是那种寒气!”火神祝融纠结地抓着头发,“啊啊啊!!!你们去把我弟叫来!”
“祝融大人,我们不是你的跑腿……”
“咚!”
燚山爆发,岩浆喷涌。
向地重重锤下一击的火神祝融,全身燃起火焰,眼神极其凶狠:“我睡不着,你们也别想睡!”
“小元元,这次委屈你了!我还想赶去看南炎太子父子相杀。”
敬元颖解下红缎,摸着发热的眼睛沉重地说道:“阿司,巽线我们修复了多久来着?”
“小元元?!”
明明九州连日烽火不息,陵光的日光依旧平和灿烂得不像话。
从昨天夜晚就一直站在朝阳门城楼的李奕承,听到人群聚集的声音,再次远远瞥了一眼五里外整装待发的三万军队之后移步城下。
真是奇怪,在城楼上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现在他的耳边只有妻子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再也醒不来的两个女儿名字的声音。
沉重的枷锁声闯入李奕承的思绪,被厚重枷锁压着步伐巍巍颤颤的何芷纯,被抬着入场的跪不了用架子架着的李奕榆,脸上都只有平静的坚毅。
坐在刑场一侧,静静看着停驻到位的马车,李奕承忽然想起他那未能有缘得见,溺水而亡的二皇兄,一股奇妙的羡慕溢出。
溺水,竟然是他们作为炎帝之子最安详的死法。
或许是太阳升至正中的原因,李奕承看不清楚炎帝与源妃的影子。
炎帝入座之后,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影子在逐渐拉长。
后悔前来围观的民众与压力颇大的臣子,一边艰难地咽着口水看着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炎帝,一边全力感受周边空气的变化。
“——”
以一星赤色火光划破天际为号,万箭齐发,两军冲锋。
“推翻炎帝,还生于民!”
“剿灭逆贼,南炎太平!”
被风壁挡下的炎尖枪回旋,重归李奕祈手中。
炎帝一蹬跳上城墙,赤色巨剑高举向李奕祈。
围观群臣与百姓慌忙逃窜,父子无言对视片刻,最后开口——
“昏君!”“逆子!”
火焰缠绕炎尖枪如同陨石一般冲破风壁,巨剑挥出的烈风如同猛虎般扑出。
“!”正当炎帝要挥剑追击,巨剑被看不见的枷锁束缚。
“呵!”伴随爆破声连续跳跃的炎帝冷笑,“易家小子,你也太心急了吧?你不出现的话,奕榆还能多活一会。”
赤色巨剑分解,变为长剑与戟。烈焰之壁高高立起,剑被无情投出,准确无误地刺中李奕榆的胸膛。
何芷纯奋力挣脱守卫,抱紧李奕榆:“奕榆哥哥!!!”
李奕榆呕血,全身痉挛。
何芷纯握紧他的手:“请你,再坚持一会!”
“无耻易氏!”伴随着赵德崇的谩骂,羽林军的强弩箭群与烈焰火球从两侧压向李奕祈和易成伤。
睚眦咆哮将箭群化作火雨散落,折扇将烈焰之壁一分为二。
炎帝挥戟同时轻轻展开手掌,凛冽东风带着数颗光球高速飞出,裂开成十数尺夺目“太阳”。
未能及时闪避的李奕祈与易成伤被灼伤,二人的反击被强劲的东风挡住。
炎帝手中所握为九黎宝库打造的沉沙戟,自带东风之助。
“李恒基!”
鸟声齐鸣,五色火焰粉碎“太阳”与密箭为李奕祈与易成伤解困。
凤凰为首,焦明、鸘鹔、幽昌,还有发明凛然振翅与东风较劲。
炎帝眯起眼睛,不悦低吟:“任家杂种果然没有死绝!”
暗红色的眼球上下左右扫视,然而炎帝找不到除礼怨姬、易成伤和辛忘忧,止恨以外手背闪耀五凤图纹的第五人。
快速窜位的易成伤挥扇:“分神可不好啊,臭老头!”
烈风重重划伤城楼,炎尖枪刺穿城楼。
城楼坍塌,炎帝平静立于火柱之上握戟敲击,成千火蛇从地上窜出,一部分扭成牢笼围困李奕榆夫妇,一部分配合强弩扰乱众人。
源妃左手握着枪尖,对着满脸不甘的李奕承微微一笑后,一个回旋将其踢至火笼。
炎帝轻声宣布:“看来人齐了。”
“?!”
箭浪停息,风壁再次展开,保持百尺距离径直向前延伸十里。
正在远处激斗,被困于风壁内与被风壁隔绝的两军战士一边战斗一边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李奕祈一众试图高飞远离,然而风壁压顶与封锁,任凭他们如何攻击都没有一丝松动。
见炎帝带着灿烂的笑容拉起源妃的手,脸颊滑过冷汗的易成伤笑道:“怎么?特意困住我们看你秀恩爱?”
“你觉得呢?”
炎帝背后燃起一团柔和的火焰,火焰逐渐丰满化作女人的模样,漂浮着从身后抱住炎帝。
看着镜湖里的女人,司不项由原本的兴致勃勃变成双手抱头纠结惊叫:“小元元,你说李家人做事为什么总是这么夸张啊!!!”
连接天眼监察情况的昴江疑惑万分:“那是……火神?但是,有些不一样?”
看着玉盘之中的倒影,上善若水屏住呼吸:“元帝携妻辟南离——听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