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情先欠着。”
陆业没有派人救姬瑞燐，因为他作为百花王的立场不允许。若是他出手相助，即是对东苍的叛逆，在此等上下一心的态势下，百花必定会陷入苦战，孤立无援。
“再者，他本身对百花也是个大麻烦。”陆业看着李奕祈长叹一气，思索着该要编怎么样的故事才能既把事情圆过去，又不至于令自己太丢脸。
陆业的视线移向回来的诸葛芳尘身上，诸葛芳尘报告未有发现林氏与南轩的密探趁机混入。
“但是，发现了这个。”
诸葛芳尘从斗篷下摸出一个半毁的白骨头颅。
陆业神色严峻：“捡的还是抓的？”
“捡的，白骨精十分狡猾，常备分身。”
“你怎么想？”
诸葛芳尘保留黑玫永守活着的可能性。
陆业拿起荆棘冠，摸着自己的腹部：“契约没解除……”
然而陆业也感受不到蓝玫相守或是红枚厮守的气息。陆业呼唤荆棘木龙，但是没有得到回应。自黑玫永守出现之后，荆棘木龙便陷入了沉默。
“巫山那帮人究竟想做什么？”
“王，不知道你是否知晓，现巫山首席中司命忘川十世的真正身份是甄枯木。”
“？”陆业皱眉，强烈的不祥之感在他的脑海盘桓，“天明……当年是小守和苦短去的洛阳吧？”
“王，你的意思是……”
百花与林氏交界某地，午时。
“谢谢你。”黑色长发少年长叹一气，“但是可以不要随便改变别人的性别吗？”
由于甄枯木是男性，以其血沐浴的黑玫永守也变成了男性。
“灵元被打残到那种程度，能够恢复成现在这种程度都是奇迹了。别诸多要求。”
黑玫永守穿好衣服：“那么我就提一点要求，请你与我保持至少三尺距离。”
“啊？”
黑玫永守拉开袖子展示湿疹，庄重地说：“我对白色的花过敏。”
白昙苦短异常高兴：“那可太棒了，我刚好缺个侍从。”
“啊？”轮到黑玫永守不满皱眉。
白昙苦短展示一段肋骨：“记得至少与主人我保持三尺距离。”
重塑黑玫永守的主材除了甄枯木的血与百年黑玫瑰，还有白昙苦短精炼的骨头。
“我没有兴趣给讨厌的人做侍从。”黑玫永守按住腹部聚灵。
“？！”
从黑玫永守腹部喷射而出的血液染红了白昙苦短的大片衣裳。
“你这家伙！！！”白昙苦短焦急地为黑玫永守止血，“搞什么！你不还是要做他的奴隶！”
面色苍白的黑玫永守虚弱地笑道：“我暂时……不讨厌他……”
白昙苦短啧舌：“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你是没吃干净苦短的脑子吗？我没救他。”
“知情不报就是在救他。”
当初黑玫永守察觉到了某人的存在，并且窥见其将沧海遗珠与甄枯木掉包。
黑玫永守沉默片刻之后，带着些许郁闷的声音说道：“当时我还不想死。”
“……”
黑玫永守迅速调节好心绪，安慰白昙苦短：“别太纠结，反正你注定是反派。”
在白昙苦短反驳之前，黑玫永守追加表示反派还是要有骨气，不然死得更惨。
白昙苦短想掌刮方才怜悯黑玫永守的自己：“你……”
黑玫永守摸着胸口说道：“虽然我很温柔，但是我确实没有良心，喜欢死心眼又疯癫的怪物和天下大乱的模样。”
夕阳染红天空，黑玫永守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那么，带我去见枯木木吧！”
“枯……木木？？？”白昙苦短全身打冷颤，“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称呼！”
“哼哼，现在能够体会到我被白花靠近三尺时的心情了吗？”
白昙苦短满脸鄙夷：“你怎么不过敏而死……”
——
强烈的雷电将暮色变成了白昼，紧接着大地剧烈震动。
“轰！”
千钧一发之际拉住黑玫永守衣袖的白昙苦短被他压着掉进了深坑。
电闪雷鸣持续片刻方才消停。
“咳……咳！”“……呜！”
被白昙苦短粗暴推开的黑玫永守伤口再次裂开吐血。
白昙苦短坐起身，环顾着相隔约十尺、高约三十尺，向两侧伸展的诡异土石壁，一脸茫然。
与东苍大地中心地带的人灵疑惑又惊恐地一同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回溯到洛阳天空群鸦盘桓于第一片晚霞之时。
秦空往笼顶牡丹添水。
“叮咚。”赤珠滑过姬瑞燐的脸颊，掉落湖中，涟漪泛起。
“燐。”
疲累的姬瑞燐睁开双目与水中倒映着的甄枯木相视。
“向我求救，我救你。”
姬瑞燐凝视甄枯木，嘴唇颤抖、眉头紧皱，最后带着苦笑闭上双目。
与其失去自由活着，不如坦荡地去死。
——
一星温暖的亮光在姬瑞燐的脑海闪烁。
“？”再度睁开双目的姬瑞燐细细注视着湖水，“那是……”
秦空疑惑地盯着姬瑞燐俯视的湖水：“湖里有什么？”
“居然……有乌龟……”
秦空翻白眼：“你现在才发现吗？”
姬瑞燐再度闭眼，集中精神尝试感受着湖底的某物。
岸上守候多时的士兵握紧手中的武具，等待日落之后将今日所有的烦躁一鼓作气刻进姬瑞燐的身体。
纵然凝重的空气不断地压迫，林古始终保持淡定微笑站在岸边，静静凝视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红艳的夕阳下一把红伞赫然显现，玄狐登场，空气立刻紧绷。
“镜明哥哥……”兴奋一瞬之后，秦空的心立刻冷却转向姬瑞燐。
姬瑞燐缓缓睁开双眼，然后无奈失笑，镜明的身影被林古挡住了。
“还戴着面具，你是知道自己将会死得多么难看吗？”
慢悠悠地将红伞横挂腰背，面具推上额头的镜明平静浅笑，手握墨语剑摆好架势。
“或许我会死得很难看，但是你永远没机会看到。”
林古嗤鼻，用两指夹着散发微微绿灵之光的符咒，姬瑞燐立刻感到心脏被揪紧，胸前的牡丹彻底染红。
——
“！”
后羿之箭无情地刺穿符咒，径直插入姬瑞燐胸前盛放的赤色牡丹，然后随着花瓣掉落沉入湖中。
“不是要救她吗？”林古微笑拔剑，“不过你们注定一同成为血藕养分。”
镜明依旧平静，黑发瞬间变白：“三。”
——气吞山河！
东苍士兵大片倒地，洛阳被剥掉一层皮，血藕湖波涛汹涌，成千上百的柳条奋力合抱木柱均被烈焰灼烧，化作纷纷扬扬的黑雪。
牡丹花瓣满天纷飞，将黑雪一扫而净的同时擦出满脸不屑的林古的身影：“就凭这？！”
镜明高举泉言剑：“二。”
——雷霆万钧！
万千金器炸裂，木屑粉碎四散，烟尘滚滚。强劲的雷电让众人视野迷离。
纣凶猛向前扑出，相柳侧向凌厉挥下手刀，林古转身挥剑，三个一分为二的镜明散作牡丹花瓣。
“切！”感到被深深侮辱的林古重重振袖，烟尘紧急退避。
铁线乱窜，扰乱驺吾。
冰锥立起，围困相柳。
镜明猛冲，直奔林古。
持剑迎击的林古一惊，将一面铜镜一分为二，疑惑地看着抛出铜镜骤然止步的镜明向地重锤一击。
“一。”
——蚍蜉撼树！
“咚！！！”
血藕湖湖水外流渗出，伴随着哀吼与惊叫染红坍塌的大地。只有被林古以牡丹花壁圈出的熊熊烈焰焚烧的五尺地方平整无改。
下一瞬间，镜明转身轻挥墨语剑，摆脱铁线凶猛扑来的驺吾纣五彩钢尾断开，腹部被画上一横。伴随着喷薄血液，驺吾纣、被烧至焦黑的相柳与林古的右手一同掉落地面。
镜明一边悠悠转身拔出插入地面的泉言剑，一边冷冷地看着以相柳集中承受火焰灼烧、驺吾纣吸引注意力而趁机从背后偷袭结果被冰封冻的林古。
牡丹破冰而出，花枝延伸，紧紧缠绕着按住林古心脏的镜明的手。
“你……”
“结束了！”
还未平复的汹涌湖水中，姬瑞燐与秦空睁大双目，目不转睛地看着雾气朦胧的前方，金瞳闪耀的谁从动弹不得的谁的胸前抽出一朵鲜红夺目的牡丹，用力一握，其后被抽出牡丹的躯体冰裂粉碎。
镜明的身影与手上的红色逐渐显现。
屏住呼吸的姬瑞燐努力转动着脑袋，寻找林古的身影。
不可能如此轻易，按照故事正常的剧情，此时林古应该从哪里出其不意地冒出并给镜明一击。
然而无论怎么等待，那一幕也不可能发生。
因为转身以墨语剑砍驺吾之前，金瞳束缚配合伤害无法被感知的墨承影语砍断了林古的右手。待林古察觉之时已晚，他足足落后镜明四年的时光。
玉盘观水的上善若水与东篱、观湖窥像的司不项与敬元颖、以雷霆天眼窥视东苍的金瞳小队，都深深为这幅以东苍大地为画卷的《镜锁牡丹》所震惊。
四年以来，在白姮的配合下，蚍蜉昼夜不分地蚕食东苍地底，直到今天撼倒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