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没有回这里,也没有给她留言。
她默默坐了一阵,又回到客栈。
天气太冷,她干坐着也受不住,躺在床上,把冻得缩成一团的如男搂在怀里。
像是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迷迷糊糊间,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太阳已升起老高。
孩子们已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她打开门,便都走了进来。
见房间内有杨瑞的影子,她们很懂事的没有开口询问。
眼眶在眼泪里打转,却佯装若无其事,询问了许真真后,招娣和如烟下楼点了早饭。
然后,又给妹妹梳头、穿衣。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们也变了许多。
遇事不慌张,淡然镇定。
许真真也没有提杨瑞。
她打算早饭后找个借口,独自前往青蛇帮分舵。
可就在此时,杨瑞回来了。
房门没有关,他直接从门口走进来。
他逆着光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高大,在孩子们眼里,犹如保护神。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对妻儿说,“已解决,没事儿了。”
孩子们欢呼,“太好了。”
许真真却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除了面色发白,有些憔悴外,没瞧出有什么问题。
可身上的衣裳,换过了。
她心头发紧,面上神色如常,“好了,你们先回房。你爹累了一晚上,让他先歇一歇,咱们下晌回家。”
孩子们乖巧应声,纷纷退出,把如男也带走了。
许真真关严了房门,正要转身回来,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杨瑞支撑不住倒下。
这一瞬间,她无法思考,本能的飞扑过来,在他倒下之前,一把抱住了他。
“你怎么样?伤在哪儿了?”她声音发抖,几不成音。
即便她知道,有荷叶水和灵泉水,他性命无虞,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与心疼。
杨瑞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他一手紧紧捂住左下肋骨,有血从他指缝间流出。
他沉声吩咐,“先回空间。”
许真真点点头,心神一动,下一刻夫妻俩便已置身在小木屋里。
杨瑞褪去了外衣,左侧边里衣,已被鲜血浸透。
那里用棉布包裹着,已做了简单的处理。
他拿掉棉布,露出一条长长的血肉模糊的划痕,血水已经将撒在表面那一层黑扑扑的药粉冲掉,能瞧见断骨和内脏!
伤得这么重,也不知他是如何支撑这么久的!
许真真面色变得煞白,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我去给你装灵泉水来。”
杨瑞拉住她,“不用。”
他满手的鲜血,握得她的手也黏糊糊的,触目惊心。
他踉跄着走向小溪,而后纵身跃入水里。
水里红潮涌动,而后慢慢淡化,他的伤口一点点被修复。
他边游动边大口喝灵泉水。
过了好一阵,他从水里起身,大步朝小木屋走去。
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单薄的里衣,紧贴他精瘦的身躯。
他身上那成块的血脉偾张的肌肉,颀长的身体却强劲有力。
走动间,不住往下淌水。
二楼上,许真真一早便准备了干净的衣裳,燃了两个火盆。
他褪去湿衣服,许真真拿着大毛巾帮他擦拭水渍,看到他方才捂着的地方,有一道将近二十厘米的伤口。
早已愈合,且已淡化成一道白痕。
她摸了摸,仍然心有余悸。
忍不住数落,“你受了重伤,应当先回空间喝灵泉水。否则失去意识回不来,那该怎么办?”
杨瑞道,“莫姑娘执意护送,我只能先回客栈。”
莫敏芝?
想着他与梦中的情敌再次有了纠葛,许真真心里头不太舒服,“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许真真拉他坐下,用大巾帕给他擦头发。
杨瑞默了默,把他已付之行动的计划,简短的说了一遍。
他把灵泉水给了莫敏芝,让她把伤势过重的高层救活,缓解了青蛇帮对他的仇恨。
接着,他说服莫敏芝,秘密绑架了巡抚的儿子,逼他下令,解除了对青蛇帮的屠杀。
然后,他制造了万人血书。
上边写清楚了巡抚的阴谋,青蛇帮有剿匪之功,是英雄,却被人残忍屠杀,令人心寒,请求朝廷停止杀戮无辜帮众。
底下密密麻麻,全是百姓摁的手指印。
这个很简单,青蛇帮原本在民众里声誉就高,无能的官府此举,更是引发了众怒,百姓们对他的行为很是不齿。
再给每人一两文钱,自然个个愿意摁手指印。
然后,他让莫敏芝带着这封血书,去国都告御状。
许真真一愣,“告御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见到皇帝吧?再来,巡抚是二品官员,官职高,背后又有各种的利益纠葛牵扯,皇帝会为了一个帮派动他吗?”
“会。”杨瑞目光如炬,“这青蛇帮向来安分守己,如今更有剿匪之功,巡抚为捞功绩,滥杀其三千帮众,实乃罪大恶极,这件事只要曝光,谁都包庇不了他。而且,义父以往带我参加宴席,我便能感受到,当今皇帝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他不会不管此事的。”
许真真想了想,道,“可君心难测,你怕也没多大把握,对不对?”
“现在这般光景,咱死马当活马医罢。”杨瑞一声叹息,“我已让莫姑娘将青蛇帮解散,若万一告御状不成,这些无辜帮众,也能置身事外。”
她皱了皱眉,“无论如何,这个计划都要冒很大的风险,青蛇帮帮主肯听你的么?”
杨瑞笑了,“所以,我需要莫姑娘当说客啊。有三瓶灵泉水和巡抚的儿子,便能平息帮主的怒火。”
许真真轻哼一声,“她倒是听你的话。”
“莫姑娘洒脱而聪明,懂审时度势,知道我这方法可行,焉有反对之理。”
杨瑞看向她,双眸流露出笑意,“我这么做是为了青蛇帮,而不是为了她,媳妇儿,你大可不必吃醋。”
“谁、谁吃醋了?”许真真脸上浮起红晕,心虚地不敢看他,忙转移话题,“巡抚与义父有很深的交情吧?你动了他,要如何向义父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