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真满脸讥嘲,问如烟,“睁大你的双眼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男子。自私愚蠢,懦弱不堪一击。最关键是,他只是利用你,对你无半分感情。”
杨如烟一张脸煞白,摇头、再摇头,摇落一串眼泪。
她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思南抬头,眼里有着压抑的痛苦,“烟儿,不是这样的……”
“闭嘴!”杨如烟陡然一声大喝,双手抱头蹲下,“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也不知这话是对许真真说,还是对林思南说的。
“听见了吗?如烟不想再看到你。”许真真一脚踹他屁股上,“马上滚,不然我剁了你!”
林思南感受到无比的屈辱,他咬牙,缓缓起身,双手攥拳。
“不服气是吧?”许真真又是一脚。
然而,不等她踹来,他便脚底抹油,跑了。
杨如烟见他这般怂,越发哭得肝肠寸断。
她是瞎了眼,才看上这样的人!
许真真看着她,叹气。
这丫头对林思南盲目的崇拜,就跟前世的追星族一样,没有理智地追逐对方的脚步,寻常人的劝说,她根本听不进去的。
唯有把林思南拉下神坛,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她才会幡然醒悟。
这是一剂猛药,她毫无思想准备,定是痛苦的。
可有什么法子呢?谁让她都为人妻为人母了,还要与别个男子藕断丝连?
可恨之人、必有她可怜之处,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的!
思及此,伸手拉她,“先回去吧,嘟嘟饿了。”
杨如烟一愣,随之“哦”了声。
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就是自己的命,不管再伤心,也不会饿着孩子。
她拿出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拽着许真真的手起身。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几个渣男?你别再去想……”
许真真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逸飞就站在她们身后!
他面无表情,目光幽深,不知来了多久!
尼玛,她试图粉饰太平,无奈被人抓个正着,尴尬得能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
没人说话,空气像凝固了,气氛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逸飞开口了。
“娘,烟儿,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他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
他这是……没有看到林思南?
许真真不确定,尬笑道,“今日天气真好……如烟关在房里太久了,我带她出来晒晒太阳,呵……”
“太阳什么时候晒不好,非要选这个时候?”沈逸飞微微皱眉,“嘟嘟饿得直哭,我娘又哄不好,我出来寻你们,盼娣这丫头又死死拦着,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语气透着不满。
许真真看不透他心思,也只好装傻。
“哎,盼娣这傻丫头,我让她看好嘟嘟,如果孩子醒了就喊我们回来,她拦你干嘛呀,你又没奶喂孩子。如烟,咱们回去吧。”
沈逸飞又问,“烟儿,你眼睛怎么了?”
杨如烟一下子绷直了身子,“是、是……”她紧张得说不出话!
“哦,我知道了……”沈逸飞面上噙着一丝笑容,话音拖得老长,许真真母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然后听见他说,“是沙子入眼了。”
杨如烟忙垂下眼帘,“是。”神色有些慌张。
“走吧,嘟嘟饿坏了。”许真真拽着她往回走。
她怀疑这心思深沉的女婿,将一切看在了眼里,只是他装傻充愣罢了。
留到日后一起清算!
妈呀,好可怕!
……
屋子里已经开席,乡亲们吃得大汗淋漓,好不过瘾。
大家边吃边议论,“一共十二道菜,双扣肉,一道蘑菇焖鸡,居然有三道硬菜!其余的青菜里也有肉配着炒,如此之大方,真是全所未见。”
“许氏了不得啊,一个女人家撑起一个家,有钱有底气,这下子还有谁敢瞧不起她?”
“只可惜,她招了个妓女生的野种做赘婿,再大方又如何,还不是给自己招黑,给全族蒙羞了?”
说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中央那桌酒席。
在那里,沈月娥一人独占一桌。
没人愿意跟她同桌,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如潮水般退开,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感到全所未有的难堪。
但是,她不能因此而退缩。
不然,她儿子会更加让人瞧不起。
儿子就算只有她一个亲人,她也得给他撑起门面来。
将委屈与屈辱悉数咽下,若无其事的哄着怀里大哭不止的嘟嘟。
可她不知的是,沈逸飞就站在她身后,把这些话全听了进去。
他深邃的双眸里浪潮汹涌。
默默上前,接过女儿教给随后而来的如烟,才挨着她坐下。
默默给她添饭、夹菜。
只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便说,“娘,不如咱们回房里吃?”
沈月娥眼里满是柔情,“飞儿,临阵脱逃,可是懦夫行为。不过一餐饭而已,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语气轻描淡写的。
她拿掉了面纱,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脸,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
大家满脸惊艳,窃窃私语。
她长得美,又大气端庄,就跟那贵夫人一般的!
但大多数人都是轻视和不屑一顾的。
“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风氏朝地上啐了一口。
沈逸飞满脸阴郁“啪”的放下筷子,站了起身。
沈月娥拽住他的手,冲他摇头。
沈逸飞双拳紧攥,额头、脖子上青筋暴突,他咬牙嘶吼,“娘,在‘红袖招’你要忍那些畜生,到了这乡野之地,你还要……”
沈月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斥责,“不要再说了。”
沈逸飞双目通红,喘着粗气。内心的愤怒与恨意,也达到了崩溃边缘。
娘不是“红袖招”的头牌,手底下只有一个丫鬟使唤,今日来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排场的。
他方才问过了,原来娘是向老鸨许下诺言,这三年内,恩客给的赏钱全归老鸨,才换来这副临时的派头充门面。
他懂娘的用意。
自古笑贫不笑娼,乡下人见到她这般富贵,定会卑躬屈膝,对他另眼相看。
可她来到这里,非但没有人讨好,还处处被人挖苦嘲讽,方才把马车停院子里,还惹来一片谩骂!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更加恨这些人对娘亲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