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衣卫里的女杀手。我们自小接受封闭培养,琴棋书画、武艺厨艺媚术织布刺绣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十五岁,我们会被派出去进行任务。我们可以是农女,可以是风尘女子,可以是乞丐,也可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宠妾,我们可以模仿任何人,也鲜少出差错。
我们之间互通消息,在全国,乃至整片大陆,形成巨大的联络网,因此,组织管管我们叫蚕丝女。”
许真真愕然。
难怪锦衣卫搜罗消息起来如有神助,有这一张大网在,什么样儿的消息得不到?
可是,有一点,她想不通。
作坊里添加新工人,一向都把控得很严格。
先核实工人的身份,无误便放进去。
杨瑞会让人暗地里去收集查访此人的信息,有不对劲的例如打架斗殴、沾染赌嫖骗这些,一律开除,无异常的还要考核期三个月。
如此仔细甄别,绝无竞争对手或者图谋不轨之人混进来的可能。
罗秀珍,家在罗家村,父母早逝,她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弟弟,蹉跎了青春,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二十,未曾婚嫁。
身份信息什么的都很正常,也向周边人打探过,并无不妥。
如果身份是伪造的,那周边的人呢?也一起配合她演戏?
她问,“你是怎样做到瞒天过海的?”
玄影默了默,“我们选中的目标,一般都在暗中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等模仿得差不多,便杀了取而代之。”
许真真眼睛颤了颤,“杀了?那你是如何化作她的模样……”看着她那张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她倏地捂住了嘴。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吧?
玄影神色平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倒了些在脸上涂抹均匀,两鬓和额角发迹等位置倒的药水更多一点。然后伸手揉捏按摩,慢慢揭下来一张面皮。
一张同样有些苍白的清秀脸庞显露出来。
果真是杀人换皮?
许真真面色发白,“你们每进行一项任务,便要杀掉一人,剥皮自己换上?”
玄影嘴角苦涩地微微上扬,“不止。有时候被杀之人脸上的骨骼脸型相差太远,伪装容易露出破绽,我们通常会放弃,重新选定目标。死掉的,会想法子转嫁给他人或者毁尸灭迹。”
许真真面色冷沉,“视人命如草芥,你们锦衣卫真是一群冷血无情的畜生!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若知自己倚重信赖的走狗,肆意杀害自己的子民,不知是什么反应?”
玄影平静地道,“得知又如何?想要成就大事,总要有人牺牲的。说不定,还是圣上授意我们头儿这么做的呢。”
许真真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叹了口气,“是谁派你来的?”
玄影默了默,“林瑾。也就是你所认识的林捕头。”
竟是他!
许真真眼里浮现一丝怒意,“他意欲何为?”
玄影道,“他已向圣上汇报,你所种植的蔬菜和你家水井的水都是大补之物,相信过不久,圣上就会遣人来找你们。
此外,林捕头还查出,温老爷子与你的几位家人,都曾处于濒死边缘,过后又奇迹般痊愈,他怀疑,你身上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药物。只是他不敢确定,便派我们过来当卧底。”
许真真阴沉着一张脸,没有插话。
她之前自导自演了一场金蝉脱壳,自以为摆脱了林捕头的怀疑,谁成想,在这儿等着她。
玄影继续道,“我潜入作坊两个月,仍然毫无线索,有些心急,便决定对如珠出手。”
许真真倏地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你是想让如珠陷入危急之中,逼我暴露药水救她?”
玄影点头,“不错。”
“那万一我没有药水呢?如珠岂不是一尸两命?”
玄影眸色微闪,沉默。
她们自小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早就成为了杀戮机器,哪里还有什么情感可言?
一个普通人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许真真也知道这一点,再在这话题上打转,已没有意义。
她深吸了口气,“你暗中偷窥到我喂如珠药水,才在我回去的路上出手抢夺?”
玄影摇摇头,“不,我只想把您打晕带走。”
许真真一愣,随之自嘲地笑了笑,道,“是我格局小了。我手上这点药水,你们还不稀罕。你们知想从我嘴里逼问出药水的来源,掌握在自己手中。”
玄影道,“计划是这样的。”
许真真一声冷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问,“假设林捕头拿到这种药水,他会怎么做?”
玄影道,“自是亲自交给圣上。”
“亲自?”许真真惊讶,“他在锦衣卫里是什么位置,居然能直接面见皇帝?”
玄影沉默了片刻,“他不是锦衣卫。事实上,我们不知他什么来头、到北省来想干什么。上头给我们的命令是,无条件服从他的调遣。”
许真真讶然。
杨瑞说过,温老爷子带他赴宴时,曾与林捕头同席,那些权贵官员对他也很客气。可温老爷子没有刻意提点杨瑞与他交好或者防备,便说明老爷子也不知他另一层身份。
能瞒过一个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此人的背景深不可测。
最起码,与皇家关系匪浅。
她思考了一阵,又问,“在我身边,你还有没有同党?”
玄影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自记事起,便在锦衣卫成长。那里,是她的家。那些伙伴,便是她的家人。
让她突然间全部背叛家和家人,真的很难。
“怎么?不想说?”随着许真真带着威胁的话落下,玄影便觉得心魂陡然刺痛,忙大喊,“不,我说,我说。”
她不想再因为无意义的反抗,再承受那种令人发疯的折磨。
许真真平静地看着她。
天地规则的处罚已然开始,她痛不欲生。
重重喘息了几声,急切道,“在主人家里,丫鬟陈小菊便是。”
许真真眼眸微眯,果然是那个丫头。
她早就瞧见过好几回,这丫头在她房间内探头探脑。
同样不确定她手上还有没有药水,那丫头表面谨小慎微,却又暗中偷窥她,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说不定在她离开后,还进房间里搜查过。
“不对。”许真真忽然又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要买奴仆?又恰好让我相公挑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