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会试

平阳侯府。

夜已深。

杨文远学习完,正和华兰在烛火下用饭。

时间虽晚,但独有两人围坐在小桌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自家小两口在一起自然是没什么拘束,当即也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这次倒是承了郑大娘子的情了。”

杨文远约莫五脏庙填了六七分饱:

“不过这郑大娘子倒是对自己小叔子极好,俨然是把丈夫的弟弟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费心费力。”

“所以郑大娘子此番是为了小郑将军?但小郑将军不是在英国公麾下吗?哪里还要我们家帮忙?”华兰不禁问道。

杨文远笑了笑,解释道:

“所以我才说郑大娘子把小郑将军当做亲弟弟看待,所以才觉得不够。”

“毕竟是人命,怎么保险都不为过,若是看得重,便是黄金万两也换不得。”

夫妻俩聊着。

随后便提到了顾廷烨的事。

杨文远当即把和顾廷烨的谈话说了出来。

华兰听完,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样说起来,倒是我莽撞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顾廷烨那小子知道我们关心他,可是感动的不行。”杨文远连忙道。

随后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但我确实没仲怀那么乐观……”

“怎么,莫非还有变故?”

“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人心是复杂的,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年老,便越是如此……”

“不多说了!”

杨文远见气氛有些沉闷,华兰表情显现出几分凝重之情,也不再说了。

等华兰吃完饭,杨文远当即催促着快点洗漱睡觉。

华兰闻言看了一眼天色,见不算太晚,不由问道:

“相公,天色还有些早,你这么早便要歇了,不再学会儿?”

杨文远正色道:

“后天便是会试,我自当养精蓄锐!”

说着,杨文远便立马催促华兰去梳洗。

“哦……”

看着杨文远一脸猴急的模样,华兰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悄然红了脸。

看着华兰袅袅婷婷转身去侧屋洗漱的背影,杨文远面带普度众生的悲怜: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不过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杨文远还是很有奉献精神的!’

片刻后。

洗漱完,头发湿漉,带着一身润色水气的华兰进了屋,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细毯。

精致优美的锁骨和雪嫩柔滑的高耸浅浅露出。

似露非露,若隐若现,当即便让杨文远看直了眼!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可能是刚才的洗澡水有些烫了,惹得沐浴后的华兰双颊酡红不止。

杨文远虽然心里心猿意马,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道:

“夫人今天辛苦了,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杨文远刚才也不是在房里干等着,也火急火燎的去洗漱了一番,匆匆弄完,立马换上了单薄睡衣回屋里等着。

“哦……”华兰糯糯的应了一声,旋即莲足轻挪,小心翼翼的捏住锁骨前的毛毯,往床边慢慢走。

行走间,那时隐时现的长腿雪白,登时让杨文远的上半身气血不足。

‘这是只披了层外罩便过来了!’

华兰堪堪在床边坐下,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露到大腿侧,顿时让杨文远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见杨文远的眼神火热,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华兰还是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柔荑不由得捏紧领口,裹在毯子里的身子更是略略闷出了些许香汗。

‘都怪彩簪,说什么这样方便,倒让人难为情的……’

美人在侧,含羞带怯,杨文远心中暗叹一声:

‘我杨文远是个禽兽!’

“夫人奔波了一天辛苦了,为夫必须得好好犒赏一番才行!”

说罢,杨文远欺身上前。

“唔~唔!”

片刻后,略失血色的樱唇轻启,弱弱道:

“相…相公,科考在即,身子要紧。”

随之而来的是杨文远沉闷的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一样:

“你相公的身体你还不清楚?”

“还有,别喊我相公了,叫我哥哥。”

“哥哥……”

细弱蚊蝇的空灵声响起,似乎其主人处于茫然不知的放空状态。

“还望哥哥怜惜……”

“嗯?”

“嗯!!”

杨文远每日苦练武艺,舞枪弄棒,可谓是进步神速。

心中原本的许多想法,在熟能生巧后,都能推陈出新,凭借无与伦比的长枪天赋施展出来。

‘也算得上是杨家枪法了!’杨文远时不时地傻乐道。

两日后。

会试当日。

一大早,杨文远便起了床。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杨文远便习惯性的往枕边摸了摸,不过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凉,没有往日般的温热柔软——

昨夜华兰为了让杨文远好生休息应考,便去了侧屋睡,留下杨文远一个人留守主卧。

‘这哪里是让我好生休息,分明是不信任我的定力嘛!’

杨文远一仰身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颇为不忿:

‘我杨文远从来都不是赌徒和毒虫!’

这时。

似乎是察觉出杨文远已经醒了,华兰不多时推门而入,手里还弯腰捧起了一盆水和手绢。

“相公醒了!”

华兰将洗漱盆和擦脸的毛巾放到桌上,当即便伺候杨文远穿衣起床。

享受着华兰俯身的体贴服侍,以及注意到华兰那略显疲惫的神情,杨文远哪里不明白华兰这昨晚怕是没多睡,早早便起了床准备。

而此时院内静悄悄的,偶尔才有几声后面园林传来的鸟叫声入耳,想必华兰也是特意吩咐下人们注意声响,不要扰了侯爷休息。

想到暗沉天色下,华兰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收拾书箱的样子,杨文远心中的不服当即被一只无形的手抚慰。

同时心里想到: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杨文远没有旁的给的,只能当面验证我的定力了!’

‘等我科考回来,一定要让你明白我杨文远的强硬定力!’

此刻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华兰已经用过了早点,因而杨文远吃饭的功夫,华兰又转身去书房收拾东西了。

东西华兰其实都已经收拾好了。

不过临到头了,怎么都觉得差一点,因而又耐不住心思,重新整理去了。

将近辰时。

杨家的马车到了贡院门口。

虽然还早,但贡院外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

有的是即将入贡院的考生学子,而更多的是送考的家人。

这里便能看出考生门第的差距了。

穷困学子往往都是孑然一身,只有一个书箱作伴。

而富贵人家的考生,则往往是一家子人相送。

你一言我一语,此时的贡院外可以说是十分热闹。

此时杨文远书塾的同窗里,只有盛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顾廷烨和齐衡还没露头。

作为杨家主君,杨文远算是在场人身份最高的。

因而杨家马车虽然来得稍晚,大多路都被人堵住了,但人群却是触之即散,一路横通,通畅无阻。

不过杨文远也不想继续往里面挤了,而是往盛家的马车旁靠过去。

下了马车,夫妻俩当即对着盛紘和王若弗行礼。

“父亲、母亲。”

“岳父、岳母。”

随后又是朝其他弟弟妹妹问好。

而这时,杨文远也是久违地看到了林噙霜的面容。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虽然是一副勾栏做派,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漂亮啊。

‘别拿狐狸精不当精怪!’

上一次见过林噙霜的面,还是杨文远在扬州时。

这般念起来,杨文远也是在心中暗叹时光如梭,日子过的真快。

虽然见了面,但杨文远和华兰只是朝林噙霜点了点头。

毕竟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自然也不是以长辈论处。

按道理来说,林噙霜是不能随意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但今日她的儿子长枫也要科考,应当是因为这个,所以林噙霜也被应允出来送考。

不过看旁边王若弗那捎带不虞的模样,杨文远也是能猜到,其中王若弗和盛紘肯定出了不少争执。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

随后便见齐家的车队来了。

没错。

就是齐家的车队!

抬眼看去,只见远处的齐衡骑着高头大马领路走在前头,受着街边众人的瞩目,俊逸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像极了考中进士后插花游街的模样。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则是在随后的马车上。

后面还跟了几辆车,却不知是和齐家相亲的人家还是什么别的。

总不能是书箱都单独占了一辆马车吧?

“行了,行了,我们先回吧?”盛紘见齐衡那兴师动众的模样,心中有些打鼓。

在贡院面前弄得这么大的场面,一个不慎就要被御史弹劾,也就是备受官家宠爱的平宁郡主有这排场了。

盛紘担心这时候齐衡若是看到自家在这,也要来打招呼。

本着从心的理念,盛紘当即便要撤走。

“那便祝贺两位哥哥和姐夫金榜题名,考中进士!”如兰送了临别赠言。

墨兰不甘示弱,也是跟着祝贺,不过文艺女青年说话就文雅些:

“祝哥哥和姐夫鱼跃龙门,蟾宫折桂!”

这下两位姐姐都说了,明兰也不得不发言了。

不过习惯性的场面话都被两位姐姐说了,明兰只能脑子里现场琢磨。

顿了片刻,开口道:

“那我就祝哥哥和姐夫在考场里多喝水,好好休息!”

“你这是说些什么?吉祥话不会说呀?”如兰开口道。

又见一旁的墨兰脸色揶揄,如兰当即便要让明兰换个话再重新说,不过却是被杨文远笑着打断。

“出恭,出贡!便借六妹妹吉言了!”

长柏也是附和道:

“六妹妹所言极是,我们一定多喝水!”

“说完了吗?走吧!”

盛紘见自己这边一大群围在这里,觉得不妥当,见几位女儿的吉祥话都说完,当即开口道:

“快些进去,免得误了入考场的时辰。”

众人这才罢休,暂时止住了依依惜别。

此时贡院大门已开,考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

说了几句简单的话,杨文远等人这才拿起书箱,转身往贡院里走。

街道上。

王若弗和华兰站在一块儿,目送着杨文远和长柏步入考场大门。

“只盼望能出个好成绩!”王若弗眸光红润道。

华兰拍了拍王若弗的手背,宽慰道:

“放心吧母亲,文远和长柏每日勤学,肯定能考中!”

这既是给母亲打气,同时也是华兰心中的期望。

进了贡院。

杨文远先是被搜身检查,书箱也是要被仔仔细细的腾空检查。

过了这一关。

杨文远便领到自己所处号舍的竹筹。

“丁字四号舍。”

杨文远嘴里念叨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自己号舍位置。

“不错,四方遮蔽没有漏风漏雨,又是没有在厕所边上!”杨文远暗自庆幸一声。

随后杨文远进入号舍内,开始从书箱中拿出文房四宝,一一在小小书桌上摆放好。

“所有学子,锁门闭院,不得擅出!”

随着考官的一声大喊,会试正式开始。

和读书一样,全身心的做试卷,同样时间过得飞快,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似乎一个俯身,一个抬头的眨眼功夫,外面的天便暗了。

正印证了那句倒春寒的关心。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天气似乎也开始逐渐变得寒冷起来。

在家里有人气,同时还有烛火和厚衣服,因而不觉得晚上会变冷。

但如今在这号舍内。

都只能穿着单薄的衣物,四面又是砖墙,更显阴冷。

特别是脚,几乎是寒气不断地往上冒,用不了多久就腿脚冰凉。

丁字四号房内。

杨文远都能听见周边此起彼伏的呲溜声,以及频繁翻找书箱的开合声。

杨文远听得心中发笑:

‘没戴就是没戴,难道里里外外的反复翻找,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层护膝,杨文远心中更是得意:

“双层防护,我好,她们也好!”

与此同时。

齐衡的号舍内。

他也同样戴着护膝,这便是当日他差不为去盛家送礼,明兰还回礼盒时,里面暗暗藏的。

齐衡刚开始独见送给明兰的礼盒被退了回来,还以为明兰真要和他一别两宽,从此不再相见,不然为何连礼盒都不愿意收?

直到听不为说明兰收了几件东西,但还是要把礼盒送回来,这才心中会意,从里面翻找出了明兰亲手绣的护膝。

此刻,齐衡无声的摩挲着明兰绣的护膝,似乎都能从中感受到其殷殷情意,脸上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你放心,明兰,你不负我,我也一定不负你!’

杨文远和长柏、齐衡都有明兰的护膝。

而长枫虽然也有,但他先前对明兰送的护膝不屑一顾,自然也是没带上。

此番被遭了罪。

只不过在书桌前熬了一会儿,便腿脚冰凉地回床上,裹紧被窝暖和身子了、

顾廷烨虽然也没有护膝,但他终年习武,身体健壮。

体质好,能抵御寒冷。

只要稍微觉得冷了,就起身运动会儿活络筋骨血气,一会儿便又满血复活了。

平阳侯府。

华兰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杨文远的陪伴,独自身处这偌大的侯府,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清冷,不觉间走出梓泽居,来到庭院正中。

今日是三月初九。

夜空郎朗无阴云,显得天上圆月皎皎。

夜风微凉,华兰在院内站着,突然看起远处樊楼方向亮起了一道灯盏。

纵使是在皎洁月光里,也绽放出了异彩。

“翠蝉,那是樊楼那儿点了灯?”华兰朝身后侍立着的翠蝉问道。

翠蝉点头,当即解释道:

“听闻是齐国公夫妇在樊楼高处挂的祈福灯,希望齐小公爷高中。”

华兰觉得这是个好寓意,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你现在去前院,吩咐长青去樊楼那也招呼一盏祈福灯。”

翠蝉点头转身离去。

不过刚要走,便被华兰喊住。

只见华兰面带迟疑道:

“算了,那样太招摇了……”

“就在自家府上吧!”

华兰吩咐道:

“让长青把上元节余下的花灯取出来,在府上高处檐角挂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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