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那杨家子侄不会回来?眼下可是快到清明了!”
杨家主宅里一个瘦削老者坐在榻上,看着眼前早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忧心忡忡道。
“已打听确实了,杨家小子拜在了隐世宗门,却叫什么望日宗,一是不到望日不得出门,本来这两三年也没回来过;二是前些日子那个宗门竟被灭了!”
对面一个魁梧汉子奸笑道。
瘦削老者目光沉冷,皱着眉头道:“他有神器在手,又玩命地修练,将来终是大患,还是要谨慎些。再找不到,得赶紧走了!”
魁梧汉子笑道:“父亲未免太小心了些。你岂不知?对望日宗动手的正是幽冥宗!”
“那又如何?你以为他们会为了我们去斩草除根?”瘦削老者冷笑道。
“重点是,天罗圣使死于望日宗,魔人与望日宗早成生死对头。关于当年的密约,从此再无实证!而且望日宗已经被灭,那小子能有几条命?早该一家团聚了!”
“唉,我这心里总是不安!虽然同父异母,毕竟也是你叔叔!当年之事,总是我们做得过分了些!”瘦削老者面色颓唐,沉沉叹息了一声。
“父亲,您怎可有妇人之仁?”那魁梧汉子尖声道:“老爷子糊涂,虽将那贱种逐出祖籍,却没有收回杨家至宝!其实早在当年传承于他时,便注定是您的死敌!”
“说是至宝,却谁也没有见过。只是因为一个没见过的东西,就灭他满门……唉……”瘦削老者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魁梧汉子目光闪动,却也露出难过的表情:“父亲,那至宝装在一个盒子里,杨家列祖列宗,代代相传,必是藏着通天彻地的秘密。您是嫡传长子,杨家哪件事情不是您在操心忙碌?他呢?庶出就不说了,更是贪恋女色,不务正业,何德何能?哪样比得过您?竟为了一个女人跟全族人对抗!
既被逐出杨家,凭什么还霸占着杨家的至宝?我不动手,只怕二叔也要动了!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天罗圣使下手竟如此狠绝……唉,我虽然也很难过,但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瘦削老者抬头望着魁梧汉子,目中露出犹疑之色。
“父亲,事已至此,找到至宝才是关键!二叔的人几次来过这里,虽没敢动手,但这十多年来,觊觎已久!”
瘦削老者低声喝道:“杨庭!你的心性我是知道的,我警告你,不可再对你二叔有任何动作!我们都是杨家子孙!”
杨庭躬身道:“孩儿只是暗地里盯着,没有您的命令,我岂敢轻举妄动?何况老爷子也在盯着呢!”
原来杨家祖籍山东。现任家主杨武烈,长子便是那瘦削老者杨啸天,次子杨啸虎,三子便是杨小北的父亲杨啸风。
杨家祖上传承宝物只知是一个盒子,其中的秘密只有历任家主知道。
传承了宝物,也就意味着传承了家主之位。
杨啸天身为长子,虽心有不甘,却碍于祖训不敢多言。
杨庭平日里便将权贵看得极重,如何肯罢休?几番巧舌鼓动,杨啸天竟默许了杨庭夺宝的行为。
夺宝之事岂可明言?
杨庭只是以家族争位之名寻找杀手!他私下结交甚杂,其中便有幽冥宗天罗圣使掌控的外门“黑风堂”。
许以好处,免不了又一番游说!
天罗圣使想想只是杀几个人,这有何难?而且杨家在山东一带颇有威名,将来杨啸天上位或可利用。
碍于幽冥宗隐藏身份的需要,天罗圣使召集崔大元等人,以江湖宵小夺宝之名,行灭门之实!
杨小北回想顾小冬此前所言,以及张三丰的点化,再听这父子二人的对话,早将其中关节联贯通透!
直是怒发冲冠!
十多年前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的伯父和堂兄!
杨小北怒喝一声:“这等奸贼,天不可恕!”
早亮出长枪,倏地消失当场!
林清婉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却再也不拦杨小北!
取出一对分水刺飞身助战!
那杨小北何等威猛!
却不施修真之力,只将一杆黑铁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一路之上全凭武力,见人便杀!
林清婉竟没有出手的机会!
杨啸天和杨庭抢出屋外,只见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女已将随行之人杀了个干净!
杨庭取出两杆短枪,拉开架式,喝道:“什么人?!”
杨啸天却已面色惨白如纸……这是……杨家枪!
“杨小北!”杨小北轻轻取下斗笠,语声森寒!
两道剑眉倒竖,双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杨庭虚虚向杨啸天靠近一步:“你还敢回来?”
“这是我家,我如何不敢回来?”
杨小北杀气凛凛,向前迈出一步!
“你别误会……我们是来祭扫……我们都是杨家人!”杨庭心念闪动,强撑道。
“哈哈哈,你们也配??”杨小北仰天狂笑!
“杨贤侄……”
“闭嘴!”杨小北虎目圆睁,瞪视着杨啸天:“别恶心人!我虽然姓杨,但你们杨家与我无关,我心里的,眼里的,只有中原的杨家!我的父母族人,还有那尚在襁褓的弟弟……都是因为你们的贪婪而死于魔人之手!你们引狼入室,狼狈为奸,呸!无耻败类!你们每个人手上都沾着我至亲的血!”
林清婉鼻间微涩,却又惊讶于平日沉默寡言的杨小北,一口气竟说了这么多话……压的实在太久了!
“小北……想不到第一次见面,便是我的末日!”杨啸天突然泪如泉涌:“你骂得对!我这个杨家长子,愧对杨家列祖列宗,早该车裂而死!”
“父亲,你怎可……?”
“啪!”杨啸天飞起一个耳光,竟将杨庭魁梧的身形打倒在地:“家门不幸,我竟生下你这孽畜!恨我邪念作祟,听信了你的谗言,一念之差,如今悔之晚矣!你还待说什么?与我跪下!”
说着,杨啸天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杨庭一手持枪护在脸颊,一手持枪指着杨小北,口角流出血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啸天:
“您叫我向他跪下??我做错什么了?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您吗?家主之位本该是您的!他一个庶出的贱种,也配凌驾于您的头上?!”
“你是为了你自己!”
突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喝,一个健壮的老者飞身而至!
杨小北并不回头,只是怒视着杨庭。
那老者欺身而至,口中惶急:“大哥……你好糊涂!”
杨啸天泪眼迷离,抬头却见来人正是杨啸虎!
“二弟,为兄已无面目再见族人,唯有以死谢罪!”
杨啸虎指着杨庭声音发颤:“好你一个孽畜,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真是死不足惜!你说,向家主投毒的是不是你??”
此言一出,连杨小北都呆住了!
“是不是毒杀了家主之后,还要再杀了你的父亲?!”杨啸虎步步紧逼,声色俱厉!
杨庭自知事已败露,腿脚发软,慢慢后退……
原来杨啸虎从无争夺家主之位的念头,几次来中原也是受家主之命,寻找杨家子侄的下落。其间抽丝剥茧,逐渐发现了异样,把幕后之人最终锁定在杨庭身上。
杨庭自知难保,只能加快计划,竟在家主饮食里下毒!杨啸虎四处求医,勉强控制住毒发,手下又报杨啸天父子竟来了这里,暗叫不好!
狼子野心!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父亲?!”杨啸天膝行来到杨啸虎脚下,杨啸虎连忙扶住,杨啸天却不肯起,只是慌乱道:“父亲他怎样了!?”
“还在昏迷!”杨啸虎垂泪愤恨道:“我们这一家都让这竖子害苦了!”
杨庭哪里还敢再留!
突然向杨啸虎掷出短枪,却又紧跟着,挥出一团黑雾!腥臭之气瞬息而至!
杨啸虎躲开短枪,却被黑雾所罩!
杨小北长枪一挥,那黑雾呼地向后飞散!
杨庭身形飞蹿至屋檐之下,却被黑雾侵袭,顿时摔了下来!
此时,杨啸虎满脸黑灰之色,竟已中毒不浅!
“哈哈哈……这便是报应吗?”
杨小北仰天狂笑,却饱含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