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间果真有仙人。
凡人繁衍生息,应运而生了各种职业以及天赋。
单是说修一把雨伞,做一碗面条,便有世代传承,手艺成熟可达宗师境,传说境,甚至称圣封神。
自古以来,人族的伟大源于勤奋和智慧,代代的传承和坚持。
仙人亦是从凡人而来。
此后又有生而为仙,生而为神的,却是继承了某些天赋,比凡人修仙省了不少时间和付出。
但是同样的,他们又会有更高的使命,成就更伟大的传奇。
凡人修仙讲究的是从后天境开始有所突破。
炼体,便是修仙的第一步。
诚如后代名家所研,又有后天四境、先天三境之说法。
元至正年间,张三丰被封“三丰仙神”,认为“人能修正身心,则真精真神聚其中,大才大德出其中。”
既是把儒家主张的“人道”,和仙家修炼的“仙道”融为一体。
又有“三教合一”的思想,“惟一、惟道”讲的便是道统。
张三丰拜“火龙真人”为师,曾东游齐鲁之地“崂山”,修行十多年。对他丹道大成自是影响不小。
后著《无根树》二十四丹词,采用歌词的体裁、通俗的文字把修真理论变为脍炙人口。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
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
却说这一时期,几乎所有道派都受到张三丰的影响。
世人大多知道武当派是张三丰所创。
却不知其后诸如宝鸡三丰派、王屋山三丰派、自然派、蓬莱派、日新派等派别尽皆与张三丰有关。
沐灵儿更多关注的是修真或者修仙的实际体系,大体分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体是基础,也就是一些习武之人,脱胎换骨进入先天。
以武入道也是可以,只不过后期会有所限制。
从练气开始,大多走的是修真路线,所谓玄门之法。
简单理解,就是武士和道士的区别。
从练气到结丹每大境界又分从一至九重小境;从金丹至化神,每个大境界之间分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期。
化神之后又有炼虚、合体、大乘、渡劫、真仙……那还远得很!
非但沐灵儿不知道,既便是望日宗老祖也还没搞清楚。
沐灵儿声音如黄莺离谷,甚是悦耳动听。
说话又带着优越之心,有意卖弄。
沐灵儿自小学的也不是很深入精通,只好在一些地方加上自己的粗浅认识,倒是正合了顾小冬这个门外汉的味口!
一个说得粗浅易懂,一个听得认真有趣。
这二人竟有问有答,有说有笑,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
说到尽兴处,沐灵儿便大大咧咧取了葫芦喝水……
顾小冬殷情夸赞,只待日昏将暮,沐灵儿才想起正事来!
此番前来,原是要取石灰石,做灰抹墙的。
二人慌忙一起寻了几块大小适宜的装进篮子,一路上难免又是打打闹闹……
回到劳山脚下,二人相见恨晚,竟生出难舍之意。
原来二人虽有出生不同,却是从小没见过几个外人,身边朋友又是稀少。
其实豁达、率真,本是少年心性,竟生出同病相怜之情。
“顾小冬,明日你可还来找我?”沐灵儿斯斯艾艾地说道:
“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不知道的,还可以去问父亲!”
顾小冬道:“嗯,我只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西山啊,凤鸣堂。每天早课都是要去的!”沐灵儿眨着大眼忽闪忽闪的。
“好!反正也没人玩,我就天天去找你!”
“那一言为定哦!”沐灵儿得了实话,一瘸一拐地走了……
原来那腿上还留着顾小冬的牙印呢!
顾小冬有些失落,晃了晃脖子,隐隐还是僵硬疼痛,不禁勾出笑意:
“这丫头还真挺狠!”
此刻天色已晚,小智见小冬回来,赶紧打开食盒……
却说沐灵儿一路去了后山,山腰间正站着沐长风,显然已等了多时。
看着沐灵儿满脸神彩,暗叹口气道:“灵儿,取几个石头竟用这么久?”
沐灵儿道:“是啊!我多玩一会儿不行啊?!”
沐长风道:“赶紧洗洗,过来吃饭!”
说着便走进密林里,那里有三四间房屋,竟还围了院子。
早有弟子在门口候着,接过沐灵儿的篮子,颠颠儿放在屋后,吩咐两个侍女赶紧上菜。
沐灵儿哼哼唱唱,洗了洗手,对着铜镜瞧见一头乱发,脸上升起红云……
赶紧又是洗漱打理一番,心里暗骂:“臭小冬,死小冬……”
沐长风坐在那里,安静等着。
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个习惯,筑基之后几乎三五个月不用吃一顿饭,结丹后更不用了。
平日里需打理宗门事务,提升修行,唯有这个时候才能跟沐灵儿坐一坐,说会儿话。
沐长风的道侣去世较早,这段往事多年来不曾讲述,却把思念之心系于灵儿身上。
还好的是,灵儿聪明伶俐,虽然时有任性顽劣之举,但大多时懂得分寸。
沐灵儿整理好妆容,飞鸟似地投过来吃饭。
沐长风摇摇头,便也动了筷子。
只是吃了两口便问道:“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灵儿道:“遇到一个好玩的人!”
沐长风神色不变:“怎么个好玩法?”
“不怕我!”灵儿想了想道。
沐长风点头:“哦?这宗门里居然还有不怕你的?”
“是啊!本来我也没那么可怕,只怪我有个掌门老爹呗!”
沐长风面色一沉:“这叫什么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不成你还要嫌弃么?”
“我说的是实情。我长这么大也没几个朋友,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么?”
“你怎么不说自己刁蛮任性,不懂得与人相处?”
“相处之道我自是懂得,那也得人家不用怕我啊!”
沐长风摇头道:“那不怕你的,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堂的弟子?”
“叫顾小冬!对了,你准备怎么安置他啊?到现在他还闲逛呢,没人管啊!”
沐长风推说道:“这是宗门事务,需要长老会来定。”
“切!”灵儿目露鄙夷之色:“别以为我不知道!几个长老都抢着要,怕是没办法做决定吧?”
“谁说的?我倒要好好问问。”
“那顾小冬成天闲着跟人打嘴仗,哪次打架都有长老出来护着,还不说明问题啊?”
沐长风不禁笑了起来,放下筷子,看着沐灵儿:
“这人又没什么本事,处处需要人护着,你说谁愿意要?”
“那你为何又把他留在宗门?”
“哦?他问你了?”
“我自己想问……他今天倒是问了我不少问题,都是关于修练方面的,还好我从小就知道不少,不然便要给他问住了。”灵儿露出得意之色。
“他是有些天赋的,只是我们在考虑怎么更适合他修练。”
沐长风想起五位老祖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禁又叹了口气,默默拿起筷子。
“对了,老沐,我想起来了,他问我……”
沐长风皱起眉毛:“你叫我什么?”
灵儿笑颜如花,讨好道:“当然是爹啊。是顾小冬这么叫你,哈哈哈……”
“老沐……?他还真敢叫!”
“好玩吧?他连你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我?”
“他问你什么?”
“他问我宗门为什么叫望日宗,我只是知道,宗门每月望日这一天,才能出门,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推说这是宗门之秘,却也没骗他。”
沐长风扬扬眉:“嗯,你想不想知道?”
“你不是说这事情不能说吗?”
“确实是宗门的秘密,不过你也长大了,现在跟你说倒也没什么。只是,除了你和顾小冬,其他人便不要再讲。”沐长风一脸从容。
“好啊好啊,我就怕他把我问住了,以后不跟我玩了……”
沐长风佯怒道:“你看你,多大人了!还成天想着玩!”
“说啊说啊……”灵儿放下筷子,拉着沐长风的衣袍撒起娇来。
沐长风轻轻拍了拍沐灵儿的小手,一脸宠溺之色,却又将眼神拉远,慢慢讲了一段不堪的宗门往事。
原来,幕府山脉有五座山峰,主峰叫做北崮山。
宗门当初只是一个小道观,五位老祖本是师兄弟。
虽是道修,年轻时却也毛燥!
眼看此山荒僻,又无风景,更难得香火。
便纵容门下弟子,以道修之名四处招摇撞骗,才渐渐有了些家底。
哪知好景不长。
大约五十多年前,突然来了一位游方道士,此人相貌甚伟,却穿了一身邋遢的百衲衣,口中大骂:“道门败类!”
竟直接冲上峰顶,将五位老祖一一打翻,驱散年长徒众,布下禁制,将道观除名,命五位老祖悔过反省。
五位老祖心中有愧,不敢不从。
那邋遢道人又给五位老祖重新赐名“归正一元化气”,严明教律,每月望日才能出山,从此改叫“望日宗”。
却又在山上住了几日,每日向五位老祖宣讲道统归一。
五位老祖翻幡然悔悟,明了正道,数日之间竟一一提升,喜不自胜,遂齐齐叩拜,称那道人为祖。
那邋遢道人余怒未消,始终不受。
只说是从齐鲁之地的崂山过来,哪日消改了前非,便有善果。说完便扬长而去。
从此五位老祖便将此山改名劳山,是敬重道人随时栖息之意。
那道人中间又来过一二回,赠五位老祖玉璧一块,名叫“觉醒之镜”。
命十七年后凭此镜广招门徒,莫错过坠仙山来的少年,可渡此劫。
又传二十四首丹词《无根树》,此后再未来过。
五位老祖深居此地几十年,每逢望日,便招收一些品性优良的世家、名派子弟,宣讲教化,却从未敢迈出一步,勤奋苦修不辍,终有所成。
今年初,五位老祖突然命沐长风放宽范围,向凡间收徒,只需通过“觉醒之镜”的考核便可录入。如遇坠仙山少年,还可以免试。
并一再叮咛,不可错过奇缘。
沐长风道:“所谓宗门之秘,实是碍于宗门颜面,羞于启齿。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具体缘由。”
沐灵儿手托粉腮,若有所思:“顾小冬能让宗门从此解除禁制?”
沐长风道:“高人行事,高深莫测。这个还真不知道。”
沐灵儿莫名地叹息了一声:“难怪这小子这么牛,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沐长风道:“据我所知,那道人便是‘三丰仙神’,而那顾小冬却未必知道,他的身后便是站着这么一位大神!”
“这样啊……那我还是先不告诉他……”沐灵儿眨着眼睛,心里盘算着。
沐长风知道灵儿心里在想什么,却笑道:“你什么时候告诉他都行。”
沐灵儿大喜,伸出粉嫩小手,与沐长风击掌为约。
侍女收了桌子,又奉茶。
父女二人心情都不错,居然又闲聊起了过年的安排。
而此时,归正一元化气,五位老祖正老老实实地跪在密室里,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面前站着一位邋遢老道,端着一杯茶,走来走去,正是张三丰。
归元道:“老祖,您来前说一声,弟子当去接一下的。”
张三丰道:“要你们接!弄得惊天动地的做什么?”
归正道:“弟子们想念老祖,总是想尽点心意的。”
张三丰却道:“你们啊……都有八十多岁了吧?”
归元道:“我最大,今年八十有六了。”
张三丰点点头道:“那你叫归正?”
归正应道:“老祖,我叫归正,最小,过了年也八十岁了。”
张三丰喷了一口茶,瞪眼道:“归正一元化气,归正应该是老大啊,怎么反倒成了最小了?”
归元连忙道:“不是弟子要当老大,只是岁数大。”
张三丰左右又看看了这五个老祖,不耐烦地道:“都起来都起来,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五位老祖,面面相觑,却齐声道:“老祖不坐下,弟子不敢起。”
张三丰没办法,只好坐下道:“好了好了,都起来都起来。”
五位老祖这才战战惊惊地站起来。
张三丰一看,却笑起来:“那年也是被你们几个小子气糊涂了,也没问个年龄,就这么一个一个起了名字。”
这五位老祖竟真的跟群孩子似地挠起头来,一脸憨态。
归元道:“老祖金口,言出法随,弟子们哪敢不听的?”
张三丰点头道:“归元年纪最大,倒也持重,当个老大也好!你们几个以后若有分歧只管听归元的就是了。”
五位老祖又齐齐跪下,口中诺道:“弟子谨尊老祖法旨。”
张三丰满脸不耐烦:“起来起来,自家人不必这么麻烦。”
待五位老祖站好,却又道:“那小子呢?”
归元问道:“老祖问的可是顾小冬?”
张三丰却一吹胡子,喝道:“顾小冬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归元吓了一跳,扑嗵又跪下,颤声道:“请老祖明示!”
张三丰面容稍缓道:“起来吧,不怪你。说的就是他呢。”
归元站起来,却是出了一身冷汗,颤巍巍用袍袖拭额。
却听张三丰又道:“你们怎么安排的?”
归化应道:“弟子们不敢安排,老祖只说录进门来,没说怎么安排,只好让他成天闲着。”
归气赶忙道:“是啊老祖,弟子等人商量了好几天了,也是想等老祖来了再定!总得安排个师尊给他,要不然大好的苗子便要荒废了……”
张三丰叹了口气:“倒是难为你们了。”
归一道:“不如老祖收了他吧?弟子们设想过,可以叫归宗!这小师弟,我们诚心接受的!”
张三丰却苦笑了起来:“你们几个小子愿意接受,只怕是乱了辈分呢……”
归正道:“老祖,自古达者为先,我们几个只是年纪大些,但论天赋,我们都比不过小师弟!”
张三丰挥了挥手,沉声道:“我这次来原本也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却要说年兽历练!”
归元道:“请老祖明训!弟子记得十七年前,老祖启动过年兽历练,只是为了选出掌门,不知这次历练目的是……?”
张三丰道:“长风那小子经历曲折,与道有缘,眼下做了掌门也是对的。这次历练却是要找个祸害,天意如此,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归正隐有怒意:“莫非我宗门出了逆贼?”
张三丰微微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归元道:“不知道老祖所为的第二件又是什么事情?”
张三丰收了收心神,扬眉道:“第二件便是要跟你们说,这顾小冬我也收不得。”
五位老祖齐齐露出惊讶之色,目不转睛地看向张三丰!
张三丰道:“你们可做不了他的师兄,只因那顾小冬正是我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