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柳绛珠目光中闪出泪花,紧紧拉住楼棠珠的胳膊。
颤声道:“你可是说真的?”
楼棠珠轻轻拍了拍柳绛珠的手背,另一只手却将僧帽摘了下来……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滑垂而下!
“为免麻烦,我在楼兰古道只能以行僧的样子出现。
这期间却意外地遇到一段奇缘。”
楼棠珠目光幽远,陷入往事。
当时,楼棠珠带着小楼兰,一路行乞。
可怜小楼兰,只能以羊奶或马奶为食,还经常饿肚子。
未经人事的楼棠珠身负血海深仇,却还要为生存的问题殚精竭虑!
过得自然是苦不堪言……
沙匪横行!魔人又时常出没!
楼棠珠处处小心躲藏。
说来也是奇遇,正是不走寻常路,方得非凡果!
数月后,无意间竟闯入一道秘境。
现在想来,或多或少与小楼兰有关!
秘境与世隔绝,相对安全!
其中天地广袤,沙丘无数,却有一眼灵泉!
凭这一眼灵泉,二人方才活命!
楼棠珠惊魂未定,却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具行僧尸体。
虽早已风干,看他行进的方向正是冲这灵泉而来……
显然是力不从心,衰竭而亡。
生存与死亡竟只是那十余丈的距离!
楼棠珠怜悯,将干尸掩埋,从此装扮成行僧模样。
小楼兰食灵泉之水,如饮甘乳……
楼棠珠自是喜出望外,于沙丘之下藏身。
好日子没过几天,突被风声惊醒!
风沙中竟走来一位老僧,自称灵泉上人!
其人身高九尺,长眉白须,双目有神,却瘦骨嶙峋。
灵泉上人看起来虽是慈眉善目,却十分蛮横。
强说灵泉是他最先发现,不准楼棠珠使用。
楼棠珠讲了少道理,都不是要争谁先谁后!
只想有口水喝,毕竟还有小楼兰在。
好说歹说,老僧就是不准!
楼棠珠怒起,拔剑相向!
二人在茫茫沙海打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
老僧身法飘逸,掌声如雷,在空中片片虚影,却不施杀手!
楼棠珠悟性绝佳,全力以抗,却时时洞悉其中妙处……
小楼兰趁机爬行饮水……
喝足便睡,睡醒又喝!
打到第四日上午!
灵泉上人凌空倒转,宽大僧袍突展,漫天飞沙,如末日来临!
风雷之声震耳欲聋!
掌影风影扑天盖地,竟避无可避!
楼棠珠大惊失色,连连全退!
“砰砰砰砰”!
罡气如山,一一撞在楼棠珠身上!
一股股雄浑气流激荡不已,以翻江倒海之势冲向奇经八脉!
灵泉上人吁一口气,收势笑道:“成了!”
稍作调息打坐,一蹴而就,霞光冲天,楼棠珠果然证了大道!
当即跪拜灵泉上人为师!
灵泉上人却道:
“只是答谢你藏尸埋骨之德!不必如此!
吾有一友,乃隐世高人,唤作‘飞天神尼’!
我与你对练的便是她的成名绝技,飞天七十二式!
此技至武至仙,武者至尊,仙者至仙!
你可以她之名,行走天下,但愿能引她出来!
她若未还俗,你再出家不迟!”
言罢,竟坐化烟去……
此后十年,楼棠珠苦修不辍!
小楼兰也渐渐长大!
这让楼棠珠踌躇满怀,患得患失……
楼兰天生异象,不同凡响!
必须带她出去历练!
只是一这步迈出,恍若隔世!
再一打听,竟是过去了四十多年!
那秘境却也消失不见!
楼棠珠心中大骇,却也无心感慨!
带着楼兰一路除恶降魔,传出“飞天神尼”的名号!
又七年,楼兰竟结了金丹!
此间,楼棠珠常在中原与西域之间往返,察查旧案!
可叹,物是人非!
很多仇家竟已相继离世!
最终只能将一腔愤闷尽数还于郑家!
忽听中原传来消息,七星海棠出世!
便有了后来神农山的遭遇……
……
柳绛珠听完,唏嘘不已!
却又疑道:“那灵泉上人说话倒是玄奥!”
楼棠珠皱眉问道:“你是指?……”
“他的朋友叫‘飞天神尼’,却又说她若未还俗,你再出家不迟!这话分明是说,天飞神尼如果是出了家的,你便要出家拜她为师?!”
楼棠珠点头道:“他应该是这个意思,但也暗藏了飞天神尼已经还了俗的可能!”
“姐姐,我觉得你不如去望日宗……”
“你又胡说什么?”楼棠珠愠道。
“你真的忘了他么?”柳绛珠嗫嚅道。
“忘了如何?不忘又如何?过了这么多年……”
“你也就过了十七年好吗?”
柳绛珠眼眶微红道:“我可是结结实实过了五十年!”
“你与他分开不也才十七八年的样子?!”楼棠珠想了想道!
柳绛珠一愕,却凄然道:
“是!我是与他多守了三十余年,但守而不得,你可知其中的苦处?”
楼棠珠喃喃道:“你终还是有他骨血……”
“哎呀!”柳绛珠闻言大惊:“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
……
天光微明,灵气缥缈。
翠巍山峰之间,花红草绿,彩鸟娇啼!
顾小冬呆呆看着白袍之上的斑斑落红……
却听一声婉转啼哦,婉如……
佳人微蹙眉头,悠悠醒来……
“哦……你醒啦?”
顾小冬本就破烂的衣袍,此刻更加挡不住身体,带着几分难堪几分讨好地轻声问道。
“啊!你这奸贼!”佳人惊恐万状,羞愤难当!
扯起衣物护在胸前,怒视顾小冬!
“哦……实话实说,我是身不由己……”顾小冬委屈道!
佳人扬起皓腕,便给了顾小冬一记耳光!
顾小冬也不闪避,只是盯着佳人发呆……
“所以……你现在是柳飞雪?”
“你!如此清楚,你还想抵赖?”
柳飞雪头痛欲裂,该死的!你做了什么!?
“我没想抵赖!我……我愿为此负责……”
顾小冬小心谨慎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我的剑呢!”柳飞雪四下查找……
“在这里!”顾小冬赶紧把剑递过去……
“呛啷!”柳飞雪拔出白剑!
“想清楚!这一剑下去,你就成了寡妇!”
顾小冬盯着刺来的长剑……
柳飞雪倏地收住!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事实如此如此清楚,反正我没想抵赖!”
顾小冬微微瑟缩着脖子,乜睇着寒气逼人的白剑:“你也赖不掉!”
柳飞雪脑子里忽然传出沈萝奶声奶气地声音:
生米煮成了熟饭!
某处隐隐传来不适……
该死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柳飞雪粉面绯红,偷偷瞟了一眼顾小冬……
“你说怎么办?”声音却突然柔和了许多……
“你先拿剑放下,听我跟你说!”顾小冬瞥着嘴道。
柳飞雪恨恨地收起长剑,心里气苦!
却手忙脚乱地收拾衣服,梳理乱糟糟的头发……
“情况大约是那个仙子把龙儿和飞雪,哦,梦飞雪的魂招回来了!
昨天晚上应该是她们俩……
哦,出现,哦对,占了你的身体……
反正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们俩……
哦,以梦飞雪为主,毕竟说的都是七百年后的话……
哦,你听得懂吧?”
柳飞雪咬着牙!
她又不傻!
恶狠狠瞪着!
“哦,你心思比我还细腻!”
顾小冬摸摸鼻子,想了想道:
“但是呢,身体是你的……
这个,我觉得有合适机会的话,你们几个要好好商量一下!
要不然,我也很为难的……”
柳飞雪暗暗叫苦……
这叫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怪谁!
反正总是我不好,是我急着招魂,没想到要问问你的意思!”
顾小冬也有些头疼!
“当然怪你!我想拦都拦不住!”
柳飞雪怒气冲冲地道:
遇到一个陌生人,什么还不了解,就让人家施了法术!
这是你顾小冬一向的风格?!
急吼吼地!
还魂!
你不知道么?总要个身体吧?
现在好了,我身上装了几个我都搞不清楚!”
顾小冬苦着脸,一言不发……
柳飞雪看着顾小冬衣不蔽体的样子,火气更大了:
“你一个大男人,就任由着她们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
“还不是你心里就想着那些事!
要不然她们能把你怎么样?!不要脸!”
“……”
“她们俩快活,我受罪……”柳飞雪突然闭了嘴!
“……”
“我实话跟你说,我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飞雪昂起头来,却又底气不足……
“……”
“你还不换衣服去!难道要等着我给你换?!”柳飞雪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顾小冬一溜烟地跑进树丛……
柳飞雪眨了眨眼,有点做贼心虚!
早在坠仙山幻境,她被就顾小冬摸了个遍……
冥冥中似有天意,她对顾小冬没法儿厌恨……
身体里又有了两个爱他的人,多少也在影响着她……
无论自己是不是愿意,这个顾小冬早在她心里生了根!
“不准用神识!要被我发现,我非杀了你!”
柳飞雪快速地脱下衣服……
天呐,这该死的!怎么这么狠!
柳飞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淤青……
满脸羞得通红,竟浮现出一些画面……
“我好了……”顾小冬在远处怯生生地叫道。
“把葫芦给我!”柳飞雪没好气地道。
“哦!”顾小冬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水!”柳飞雪用手抓了抓头发,伸出纤手!
顾小冬驱动葫芦……
柳飞雪鞠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洗弄,又漱口……
顾小冬傻傻地站着,竟看得痴了……
黑发低垂,露出一段玉颈,让人目眩神迷!
纤手如细细梳理长发,袖袍滑退,露出皓腕如雪……
柳飞雪察觉异样,葫芦竟一直在眼前流淌着水!
微一抬头,好嘛!
这个色鬼,又在偷窥!
“看够没有!?”
“没……哦,我不看!”
柳飞雪暗笑,倒是听话!
过了良久,柳飞雪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
“换个地方说话吧,在这里总觉得不舒服!”
顾小冬无言,却驱出一片浮云,托住柳飞雪。
二人慢慢向往花王谷飞去。
来的时候,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交流一些别后的信息。
其实不知不觉间离花王谷竟离了五百余里。
“这里真美……”
顾小冬看着成群的大象从脚下悠然而过,满目叠翠,心旷神怡。
柳飞雪轻声道:“当然,我喜欢在这里!”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受自然之气,果然清丽脱俗!”
柳飞雪知道顾小冬不是在奉迎,心里也是受用。
花王谷附近的土著,以傣族人口居多。
“这里人人依水而居,爱洁净,常沐浴,女子似水,温柔动人,所以又叫水之一族。”
“嗯!我刚才就看到好几个女子在江里沐浴!”
“她们自然率性,男女间并无避讳……”柳飞雪想了想道:
“但是这里常受兵乱。母亲耗费了不少心血!”
“其实乱世之下,在哪里都不得安生!”顾小冬沉声道。
柳飞雪看了看顾小冬:“我知道,母亲其实做得也有限!”
“但她值得尊重!”
“我母亲脾气不太好……”柳飞雪微微皱眉。
“我与她早就见过,我觉得挺好的!”
柳飞雪轻笑:“你这么说,她未必喜欢听!”
顾小冬心里一动:“你放心,她会喜欢我的!”
“又要你多想了!她喜不喜欢,与我何干?”柳飞雪眼波流转,却分明有一丝窃喜。
“飞雪……”
“不准叫!”柳飞雪突然变脸!
“……”
“叫我雪儿……”柳飞雪微不可闻地道……
“嗯,我知道,总是我亏欠了你!”顾小冬苦着脸道。
“说什么胡话!”柳飞雪正色道:“你若负了我,才是亏欠!”
“我发誓……”
“不用!”柳飞雪幽幽道:“我知道你好!”
“母亲的性格,想必我不用多说的!
她一生为情所困,其实孤苦,却又将自己藏得极深。
这么多年,我才终于明白,当初她为何会对我如此严厉……”
“沐掌门人也很好的……”顾小冬道。
“唉,我在宗门这么久,竟不知他是我父亲……”
“我想下午就回宗门……你跟我去吗?”
“我想多陪母亲几天……”柳飞雪微蹙眉头。
“雪儿,我觉得不如带她同去……”
柳飞雪凝眸望向顾小冬。
顾小冬道:“他们总得说开这一节,我想沐掌门心里也是放不下那段情缘。”
“还有楼姨呢……?”
“一同去!我们得帮帮他们!”
顾小冬斩金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