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不到,云开雾散,天光大亮。
顾小冬却也轰然倒下。
五祖更无迟疑,瞬间而至,却见顾小冬倒于深坑之下,手里紧攥着葫芦,浑身焦黑,血肉模糊,上下竟无一处完整的。
归元道:“只怕是经脉尽断,神销魂散了。”
其余四祖无语,微微叹息。
“胡说什么?”空中突然传来沉沉斥问:“还不带离这里?任何人不得接近!”
归元听出是张三丰的声音,不敢怠慢,施起搬运之术,轻轻将顾小冬托起,缓缓从荒山顶上飞下,从蜂涌而来的弟子上空飘浮而过。
人群中竟有不少女弟子落下泪来……实在是惨不忍睹……
五祖紧随,径将顾小冬送于密室榻上,轻退出门,席地而坐,却向沐长风道:“此门由我们守着,其余弟子各归其所,不得擅入。”
沐长风领命,正待离去,却见不远处一道霞光冲天而起,五彩斑斓,光华夺目,又闻一声轻啸,一个娇小身影腾空而起,竟是沐灵儿出关了!
正在散去的弟子不免又是一阵惊叹,又是一个筑基的!
众长老微有喜色,却因了顾小冬目前状况堪忧,又想到那沐灵儿的性子……一时百感交集。
沐灵儿筑基成功毫无悬念,又吃了筑基丹,状态极佳,此刻却脸色煞白,口中呼喊:“小冬……”
众弟子阻拦不住,风春娘飞迎而出,柔声道:“老祖有令,静等小冬恢复,不可惊扰。”却紧紧将沐灵儿搂在怀里,眼里也闪出泪花。
沐灵儿果然不敢异动,泪水已流了满面。
她在筑基紧要关头,神识初启,只知外面发生异变,猜出是顾小冬出了状况。
风春娘短短几句话,更是让她明白了大概,让她稍安的是“恢复”二字,却忍不住轻声道:“我……只是看看……”
风春娘搂着沐灵儿,轻轻走到五祖面前,深深揖了一礼。归元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老祖有令,不可靠近。安心静养,应可无恙。”
沐灵儿探出脑袋,踮足望去……只是一眼,便心如刀割,一把扑在风春娘怀里,柔肩耸动,泣不成声。
风春娘知道五祖恪守老祖法旨,向来说一不二。便将身形一纵,带离沐灵儿,免不得好生安慰去了。
沐长风和其他长老也松了口气,互相看了看,各自带着弟子离开。
空间一阵扭曲,张三丰带着杨小北、柳飞雪和林清婉便出现在密室门前。
五位老祖正要见礼,张三丰将手一摆,却是满脸喜色。独自进了密室,站在榻前仔细看了看顾小冬的样子,竟有些兴灾乐祸。又出来,拉着归元走到一边:“正所谓不破不立,这小子是个宝,三五日便可脱胎换骨了!”
随后又密语了一番,看了看杨小北等人,轻声道:“速给这三人准备筑基丹!”
“啊?”归元一脸紧张:“没……没有啦……小祖用了一个,沐灵儿用了一个……”
杨小北道:“我此前已领过一枚……”
“顾小冬还用那种筑基丹么?真是笑话!小北你那个丹也不要急着用,品阶太低了!把材料都准备好,等这小子醒了,让他炼!”张三丰满脸不快,说完便化作流光而去。
归元暗暗腹诽,还有没有人性啊……
杨小北等三人默默向五祖揖礼请退。
归元挥挥手,便坐回原处,此后三天竟一动未动。
待到第四天,密室中果然传出异响。
五祖神识扫去,那破烂血肉竟纷纷裂开,便如剥茧一般……
顾小冬竟一丝不挂的慢慢坐了起来,晶晶亮的大眼一通乱瞅,猛的一跳,口中发出一声长啸,生龙活虎起来!
五祖慌忙站起来揖礼。
顾小冬却双手捂了下面,嘻嘻笑道:“再怎么着,也得让我穿了衣服再说嘛。”
外面又传来一声惊叫……正是沐灵儿赶来了。
此前几日,已来了数十次,看着门前那五个“石头”,也知近不得身。今日又来,远远便听到长啸之声,不禁万分喜悦,连飞带跳的赶到。
筑基之人,眼光何其敏锐,堪堪看个正着……
这也太难看了!
顾小冬也跟着大叫一声:“快出去快出去,我要炼丹!”
五祖面面相觑,苦笑道:“小祖安心炼丹,我们仍在外面护法。”
沐灵儿背对着密室道:“那我也在外面等着。”
顾小冬道:“我换身衣服哈?”一阵忙乱之后,便出来相见。
沐灵儿满面羞红未褪,却偷瞄了一眼顾小冬道:“光换衣服有什么用?臭死了!”
顾小冬自己闻了闻道:“没有啊,换了层皮,干净得很。”
沐灵儿厌烦道:“你筑个基都这么麻烦,真是的。”
“没办法,我也不知道筑个基还要遭雷劈。”
“怎么没劈死你!”沐灵儿转过身来嘴里恨恨的说道,眼睛里却又红了起来。
顾小冬知道沐灵儿挂念,心中温暖,嘴里却也不饶:“我若死了,于你有什么好?”
归元轻咳了一声道:“小祖……杨小北等三人已闭关四天,目前急需用丹……你看……”
“我这里有一枚,看谁急就先给谁用吧,其他的我来解决。”顾小冬道。
“你竟然没用筑基丹?”沐灵儿瞪着大眼道。
“先是想尽量不用。后来想用……动不了了……”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沐灵儿跺了跺脚,“你炼丹吧,炼好了再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说着便飞奔而去,却与孟仙波擦肩而过。
孟仙波向五祖见礼道:“启禀五位老祖,属下是送材料来了……”
归元道:“你要看,便在这里看着,也正好学学!”
孟仙波尴尬的笑笑,也不申辩,果然取出一大堆材料来。
顾小冬看得惊奇,忙上前请教:“孟长老是从哪里取出的材料?”
孟仙波道:“我有乾坤袋啊。”顿了一下,便从腰间取出一个褐色的袋子,解释道:“存放些材料,只需意念搬运,却不能存取活物。”
“这个好,我也需要一个!”顾小冬接过来,左看右看,竟是爱不释手。
“那有什么好?”孟仙波拿回袋子道:“只是最低阶的,还算不上空间储物,只是乾坤之气罢了。”
归元却噫了一声:“小祖竟还没有储物袋?”
孟仙波微微一愣,却也猜出是跟顾小冬说话,佯作不知。
顾小冬道:“只是一个腰包,却也放不了什么。”
归元摇摇头道:“你那个只是俗物。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这个戒指,便送于小祖吧?”说着,扬手便扔了一个戒指过来。
顾小冬接过来,兴奋异常,却不会用。
归元便又教授滴血认主之法,神识探物之法,意念搬运之术。
这三法一般修真者都常始用。唯独神识探物,有些境界限制,筑基以上却没有问题。
顾小冬一学便会,神识探进戒指,发现是一个长宽高均有一丈的空间,竟跟自己的密室差不多大小,那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念之下,竟把密室里的东西全装了进去,然后又一股脑放了出来……
这个好哇,出门太方便啦!
孟仙波好生羡慕……看看自己腰间大大小小四五个袋子……太寒酸了些……
归正微微抬眼道:“仙波啊,平时你常有外出,又带些炼制之物多有不便。我这里也有一个戒指,只是小些,倒也精致,拿去吧。”
孟仙波喜出望外,立即叩拜:“多谢师尊老祖!”原来归正竟是孟仙波的师父。
孟仙波得了戒指,却将四五个袋子先存了进去。
顾小冬只知储物方便,孟仙波却更是知道空间存取之器极为难得。据说只有身具空间神通之人,才能炼制空间器物。
顾小冬心知炼丹要紧,却将炉鼎置于密室之外,盘膝而坐,脑子里却将筑基丹的丹方及炼制之法,一一推演了一番。不同的是,竟演出五六种方法来,却不知因为已然筑基,对药理的领悟又多了几分。
第一炉便用老方法。又兼得了搬运之术,顾小冬只是端坐着不动,便将材料一一烘炒、配伍,驱使葫芦升火炼制。起初孟仙波还看得明白,顾小冬每问一个材料,他便使法找出一个材料,毕竟有些材料,顾小冬只是知道名字,却没见过样子。
孟仙波便只看那烘炒的手法就比自己高了不少,竟一时痴了。
到后来竟眼花缭乱,有些主辅之材的顺序却与他多有不同,忍不住问了几句,也是提醒,顾小冬只是微笑却也不答。
不知不觉入了夜。顾小冬又加大火焰。
那葫芦倒真是妙不可言,吐出的火要强便强,要弱便弱,得心应手,又让孟仙波不住倒气……我要有这个就好了……
次日天明,丹炉里散出药香。顾小冬却站了起来,抻了抻腰腿,口中说道:“该做的都做完了,就看运气了。”
孟仙波道:“我初炼筑基丹共开了十九炉才成。还是丹境之后才敢试炼。目前材料精贵,一年也只能炼出三五枚,品质只是一般。”
顾小冬道:“我听铁长老说起过。”
孟仙波道:“为这个,那铁公鸡成天跟我唠叨,不念我成丹的好处,只说我是最大的祸害。我是真怕见他!其实也就是一两味主材需要宗门出资去购置,我药山上自种的材料基本是够用的,移栽嫁种,成本早就赚回来了。”
“那主材的购置是去集市吗?”
“嗯,原本望日才可去。如今解了禁制,这几日我也去看了,却是冷清。想来那些仙商早习惯了在望日才聚集交易。”
“我还没去过,过两天应该可以去看看。”
“嗯,宗门还需再招录两三轮新员,也是在望日。你却不去看么?”
“非得我去吗?”顾小冬挠头。
“理应去啊,你是大长老,不去不太合适……不过,这猫扑堂,有你掌管,又有杨小北、柳飞雪护法,加上原本就超编的四名执事,更加上原先的内门弟子,阵容过于庞大些了……只怕资源调配首先就成了问题!”
顾小冬十日筑基,并不知道杨小北、柳飞雪的加入,心中倒是一喜:“这样啊……那招录的事情,猫扑堂就不去了。”
孟仙波瞟了一眼顾小冬,却没说话,心想,你去不去谁还管得了你!
正在这时,药香扑鼻,丹炉里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动,竟是成丹的迹象。
孟仙波大喜,正欲上前。竟连五祖也站了起来!
却被顾小冬拦住:“噫?你不知道醒丹咒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