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预示命运的刺青
我叹了口气,说到,阿沐,我知道我自己的人生轨迹在哪里。我知道和你比起来我实在算不上什么太糟糕了,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我的命,注定会束缚我。我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到。我一直在挣扎,却依然逃不开这命运的泥潭。
显然,sandy姐和蟒哥也不赞成我的想法。sandy姐对我说,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虽然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单都接,但我并不希望我的客人因为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说完,蟒哥下逐客令,阿沐,先带她回去,给她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你们再做决定。店里好看的刺青手稿很多,总会有客人因为一时觉得好看,做上去后又后悔的。你们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说完,沐日拖着我就往门外拽,我一脸的不甘心,被他拉着拖出了刺青店。
甩开沐日的手,我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要走。他再次拉住我,口气明显软了下来,他说,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我并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是怎样,我想,那一定是一种很隐忍的表情吧,我听到自己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是。
好,我陪你。说完,他拉着我上了山地车。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没有入眠。一会,我坐起来,就着台灯,抚摸手臂上那些陈旧的疤痕,它们终将伴我一生,而我,却想在上面雕刻出花来。这不是疯狂,只是那彼岸花对我竟有种挣脱不开的吸引,似乎那花朵注定会因我而绽放。
再一次去到【诡】,我见到了凌淅。和沐日来刺青店那么多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出面,我甚至一度以为这个刺青,会是沐日帮我完成了。我想,他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沐日找他来的,而且是为了来劝阻我放弃彼岸花刺青的事情。
果然,他走过来跟我说,刺青图案的事,我听阿沐说了,你确定要那一幅?
我默默点头,没有说话。他看着我,我说,你看过那幅画了吗?
没有。他说。
我拉着他走向那幅还贴在墙上的画,我说,你不会知道那幅画有多美,那些缠绕的线条。。。你看。站在那幅画前,我不会改变心意,因为实在太喜欢那些艳红如血的花,那代表死亡和黑暗的花。
他沉默的看着那幅画,良久,才转过头对我说,你喜欢就好。
沐日此时正正走过来,同样站在那幅画前。看了看画,他转头看向凌淅,而凌淅正对上他的眼,两人什么也没说,却已彼此了然于心。于是又转向我,最后一次问我,你确定?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悔改。于是他头朝里面的工作间歪了歪,对我们说,走吧。
再见到sandy姐和蟒哥,认真的告诉了他们我的决定。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我不会后悔就好。
不要后悔就好。
这一句话,怎么竟如此熟悉,有谁曾经在我每一次下决定的时候,都这样对我说过?
哦,对了,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她已经离开我五年,如今,在我的心里,已经再没有这个人的位置。
我仍然坚定的告诉他们,我自己做下的决定,绝没有后悔可能。既然是我自己的决定,有什么后果自然由我自己来一并承担。
没有更多的劝阻,sandy姐交代做刺青前需要做的一些准备,比如不要熬夜,不要喝酒,吃饱东西补充体力,不要让自己生病等。还有,生理期最好也是不要做刺青的,因为抵抗力会下降,做刺青时候的痛觉会更明显。然后我们再一次约了时间,这一次,真正是约做刺青的时间了。
亚烁!我走的时候,沐日在后面追上我,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又没有开口。我独自一个人回家,抱着“饭团”,心里却空荡荡的。
去做刺青前的这几天,我难得的早早上了床,却没有一个夜晚睡得安稳,总是在半夜醒来,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心生恐惧。我对黑暗的害怕自从她的离开而变得顽固起来,让人无所适从。于是,我只有每天扛到深夜,才能一觉不醒睡到天亮。等待刺青的这些天里,我每一天都早早睡觉,然后在半夜醒来,然后睁着困顿的眼睛熬到天亮,才又再一次进入睡眠。
我的休息不好几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sandy姐一见我就问,你没休息好?我说我状态很好,我们可以开始。我说我晚上几乎从没有休息好过,我会睡不着觉,或是很晚才睡,不是因为紧张或兴奋,只是单纯的睡不好觉。她看了看沐日,以确保我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确实可以承受做刺青时所带来的疼痛。沐日朝她点点头,她这才让蟒哥去准备刺青时所需要的工具。刺针和颜料都是一次性的,这些都可以放心。然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在皮肤上作画用的笔。
那时的刺青技术还远没有现在这般方便,可以直接将要刺青的图案打印到特殊的纸张来贴到皮肤上,以将图案印上皮肤。而当时我们,是用笔将图案手绘到皮肤上,再通过刺针和颜料来把它刻进皮肤里。sandy姐的绘画真的很棒,当我想要的图案通过她的笔呈现在我手臂上,那真的是一幅很美的画。她的画笔经过我手臂上那些已经愈合的疤时,手顿了一顿,停下来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善解人意没有多问。于是彼岸花的线条爬上我的疤痕,缠绕成繁复的轮廓。
好了。
一小时后,彼岸花的轮廓完成。即使没有上色,那些花朵依然纷繁复绕,纠缠成一束束解不开的死结。
去吧。sandy姐看着她的作品满意的说到。
进到工作间,蟒哥已经都准备好了。看到我手上的画时,他也流露出了欣赏的表情。他跟我简单介绍到,刺青的时候会有些痛,我可以选择上麻药,或是不上。因为痛感是在人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且上麻药多少会有点影响刺青的效果。
我选择不上麻药。如果说,我在手臂上刻下那些伤痕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感觉的话,刺青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蟒哥看着我细细的胳膊,犹豫了一会,从操作台上拿起了已经上好颜料的刺针。开启的电动刺针发出难听的嗞嗞声,刺激着耳膜。他看了我一眼,最后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我重重的点下头,他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确认,谨慎的把针扎进了我的胳膊。
刺针扎进胳膊传来的疼痛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比我想象中的疼。刺针开始在胳膊上游走,疼痛随之而来,是一种类似于被灼热的痛。刺针所过之处,皮肤都会因受伤而产生一种热热的感觉,蟒哥会及时用药棉擦去渗出的血水,而我整个过程必须完全承受这样的痛直到结束。
刺青的过程很漫长,十几个小时过去,我这一幅刺青才总算是完成了。看着手臂上的这一幅新鲜的作品,红色的彼岸花覆盖在那些陈旧的伤痕上面,在手臂上缠绕成结,结节里,一颗骷髅头隐于此中,在纷绕的刺青下,那伤口像是一个个漩涡,随时准备吞噬我的灵魂。
蟒哥拿来再生修复霜替我擦上,又用保鲜膜把上了药的刺青处包起来,交代我,4小时后可以将保鲜膜揭掉,用温水清洗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后,用脱脂棉或柔软干净的纸巾将水吸干,再擦再生修复霜,之后每隔两小时重复一次,直到结痂。结痂后皮肤会感到瘙痒,切不了可爪挠,要保持皮肤干燥。7-15天后结痂会自动脱落,等到结痂脱落后,再回来给他检查就好。不过他也特别提醒,每个人体质不同,伤口恢复的时间长短也不一,虽说一般15天后伤口就会自动愈合,结痂脱落,不过我做的刺青面积比较大,也比较复杂,短时间内应该不好恢复,让我别着急,不要为了两周后能来复查就用手去抠结痂,如果刺青不是自动恢复,出来效果会就没有那么完美。还有,恢复期间,要绝对的忌口,辛辣刺激以及带色素的调料比如酱油,都不要吃,否则可能会影响刺青的颜色。
没想到,做个刺青还有这么多讲究,我把它们一一都记到脑海里,然后出去接待室找沐日和凌淅他们。
更没想到的是,沐日竟也做了纹身,sandy姐给他做的,在左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是一只黑色的蝎子,钳子也夹着一颗骷髅头。
我向来不喜欢研究星座、命盘一类所谓可测试性格或命运的东西,觉得命运之类就算能提前知晓,我们也无从改起,命中注定该如何,我们是逃不掉的,就像我自己的命一样。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刺青,究竟意味着什么。至于我们的命盘,不知会走向何方?
看到我出来,沐日转头一问,做好啦?我抚了抚左臂,点点头应到,嗯。
他的刺青还差一点,凌淅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翻着刺青画本。看到我,起身来迎,我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做得怎么样?他问到。
看起来还不错。我有些小小的兴奋。
他看我高兴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