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密密麻麻的光头灰点子,铺天盖地朝着我们疯涌而至,大伙都给吓急眼了,一个个卯足了吃奶的劲儿,不顾一切地往湖面游。
属实印证了中阴的第三条线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马义游的最快,你别看他五十多岁的人了,一手蛙泳游的那叫个绝,跟只大黑泥鳅似的往湖面冲。
我和李富强都用出了狗刨,我就感觉这湖水跟冰块子似的,四面八方压过来,又重又冷,骨髓都要冻僵了。
欧阳薇和喊婆施展的则是自由泳和混合泳。
终究还是没能游过那帮生魂。
他们来了,铺天盖地的来,马义回头瞧了眼,吓的脸色大变,蹬腿蹬急眼了,居然把裤子给蹬掉了。
我们之前在纯铜长廊里,都是把裤子脱到腿弯的,很容易就蹬掉,当时在冥湖里,马义的裤子跟张纸片子似的,在半空漂浮着,千百只生魂一拥而上,抢到马义的裤子,游了回去。
原来,他们是奔着裤子来的!
难怪中阴让我们在恶水来临前,就把裤子脱下来呢!
恶水,是指冥湖的湖水,脱裤子,是为了拿它饵,引走前来追赶的生魂!
不知是何原因,这些来自淤泥深处的苦难死者,似乎对裤子有着极深的执念。
脱困后的马义,连忙冲我们比划手势,示意我们蹬裤子。
大伙就都拼了命地,把裤子往下蹬,喊婆年纪大了,动作有点不利索,差点连人带裤,被生魂们拽入湖底!
好在有惊无险,那些生魂对我们的本体并没太大兴趣,这些男女像深海的鱼群般,一圈圈围绕在我们裤子旁,在欢快的起舞,舞姿空灵而诡谲。
仿佛这五条二手破裤子里,有他们灵魂的救赎之道似的。
我惊心动魄地看着那些起舞的生魂大军,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错愕感,如果在恶水来临前,没有及时脱下裤子,那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马义曾讲过,冥湖越往下,吸力就越大,如果真被连人带裤拽到湖底,就永远再上不来了。
生魂们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鱼群似地游回到了湖底。
几分钟后,五颗湿漉漉的脑袋,冒出了湖面。
浮出湖面后,每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神情骇然无边,刚才在湖里的这番追逐,当真是险象环生,特别是喊婆,老太太本以为要交待在湖底了,裤子挂在脚踝,死活蹬不下来,多亏那裤子质地够差,硬生生让生魂们扯的稀碎,老太太这才险之又险地逃出升天。
五颗脑袋,漂浮在湖面上,还没来得及放松,接下来的画面,直接把每个人都看傻了!
中阴,居然把整座冥湖,都投射到了幻境中!
四周刮着猛烈刺骨的阴风,无边的湖面上,湖浪汹涌,整个湖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汁黑色,黑的浓郁,黑到让人绝望。
可当我捧起一把湖水细看,那水却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
未知的恐惧,一层层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五个人浮在湖面上,四下
张望着?,
漆黑的冥湖深邃如海?_[(.)]?★??╬?╬??,
根本看不到岸。
以前听老人讲?,
一个水性再好的人?,
你把他投到大湖深处,扔给他一个救生圈,他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这跟水性无关,冥湖带给我们的,是深邃,巨大的孤独和未知,浮在湖面上的我们,仿佛飘在云端,脚下是黑不见底的宇宙,这种猛烈的深空恐惧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在这只巨大的死亡妖魔面前,我们是这般的渺小,甚至我们的存在,还不如冥湖蒸发走的一滴水。
在我们头顶,是死鱼白色的天空,人间来的纸灰,如暴雨般瓢泼落下,远处的天边,能看到大量来自人间,和中阴的死者,流星般朝着阴间坠落。
我想到小时候在农村,夜里看天上的星星,爷爷说,一颗星代表一个人,每当有流星坠落,就说明有人死了。
我一想起爷爷,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又担心欧阳薇,连忙游到她身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欧阳薇摇头:“就是感觉腿凉飕飕的,没裤子了特别扭。”
李富强说他不会游泳,可他不知道,每个胖子都是天生的游泳好手,我们一刻不停地手脚并用,在湖面上维持着平衡,这胖子倒好,肚皮一鼓,整个人躺在了水面上,胖脸诙谐地舒展开来:
马义用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话了:“我明白了,中阴为什么让我们张嘴啊?”
“水进到肺里,我们就具备了在水下呼吸的资格,假如按着人间认知,屏住气,咱们肯定上不了湖面,早给活活憋死了。”
“马叔,那现在怎么办呢?”李富强吐出口湖水,问:“咱们一直飘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湖底下有大鱼吗?别一会跳出只大鱼来,血盆大嘴一张,把咱们生吞了!”
马义脸色难看至极:“真实阴间的冥湖,是有怪鱼出没的。”
“不过啊,这里是中阴投下来的幻境,这方湖水是死的,不可能有鱼!”
谁料他话刚说完,身子就猛地往下一沉!
水下边有东西,在咬马义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