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宽见到李二派来传话的张楠,得知对方是想让自己不必每日如此刻苦用功,也要适当学会放松休息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情况?
本来以为本王此次蛰伏,会让老爹受到迷惑,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一转眼,这种感觉却回到了自己身上呢?
“楚王殿下,太上皇希望您最近陪陪他,他老人家许久不见您,对您可谓是颇为想念。”张楠作为宫中老人,自然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有意无意间,便向李宽道明了原委。
“哦,这样啊……知道了!回去告诉我父皇,本王有空会去弘义宫的,至于具体时间……让皇祖父等通知。”
“……”张楠其实很不理解,楚王殿下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为何这位大爷每次都能话里作死,还次次不一样的。
像这种欠揍的话,张楠自然是不敢传达的,虽说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还不至于殃及池鱼,但张楠不傻——楚王殿下向来是懂怎么殃及池鱼的。
“殿下,那奴婢这就回了。”张楠如今也算是彻底服了这位爷,他作为大内总管,对于外界的那些传闻,他自然是听在耳中的,可今日一见,楚王殿下还是一如往昔的皮,嗯,由此可见,不难猜测,这位大爷是在蓄力憋大招啊……
就是不知道,这回倒霉的是谁喽……
待张楠带着心事离开后,李宽放下了毛笔,对台上一直伏案提笔,从头到都没说过话的虞世南道:“虞师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您瞅瞅,本王这安生日子才过了几天,我爹竟然又开始不放心了。”
“……”虞世南如今亦是差不多猜到了李宽内心的真实想法:这竖子近来有事无事就去跑翻阅史书,从春秋战国读到前朝,看不懂的地方还会拉着自己和萧瑀一个劲的不耻下问,边看边作沉思状。
孤儿就是傻子也知道,咱们的楚王殿下这是又要引经据典,有所动作了。
“虞师啊,”果不其然,李宽接下来的话可谓是石破天惊:“您说本王殴打了高句丽的使节,是不是得给人家赔礼道歉啊?不然的话,传出去本王的名声可就太难听了啊。”
“呵……你小子早没名声了!”虞世南一下就被李宽给气乐了,这小子当初哪一战,把自己这个当先生的名声给败坏殆尽,如今却又想着去赔礼?
你可是楚“蛮”王,咱大唐最嚣张跋扈的皇子,这话传出去谁会信?
“虞师,是真的,本王确实心怀愧疚,打算送给那渊盖苏文一点儿礼物。”眼看虞师对自己的打算抱着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李宽愈发的一本正经起来:“要不,您看咱挑个日子,您和萧师一道随我前往鸿胪寺?”
“楚王殿下……”在大殿另一侧伏案处理公务的萧瑀这才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刺杀高丽使节这样的大罪,老夫和虞兄二人实在是背不动。”
“萧师,你误会本王了!”李宽此时是真的伤心了:“本王怎么会做出坑害恩师的行为呢?”
“你坑害的少了?”萧瑀还好,对于这一点,饱受其害的虞世南那可是对此总有话说,所以,老人家适时插了这么一句嘴,驳得弟子哑口无言。
"楚王殿下,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夫这些天已经认真观察您许久,您总是一边翻阅史书一边小声念念有词,还不是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如今,您的'贤良'就连陛下都看不过去了,许您稍加放松。可您转头就与老夫二人说,您要去给高丽使节赔礼道歉,您说说,这合理吗?"萧瑀其实很喜欢眼前这个孩子,虽说平日里不着调,但是有毅力更有恒心,这一点从对方练习书法时一丝不苟满脸认真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而且短短时日,李宽的行文便已经有了不少长进,光这一点,就被两位老人时常暗中称道。
可是有时候太过聪明也并非好事,尤其是生在天家,聪明过了头或是不够聪明,都会成为某种致命伤。
“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如今萧公也不是外人,你若犯了错,为师和他都跑不掉,所以实话实说,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虞世南说完,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楚王殿下,凡事需谨慎没错,可您若想谁都瞒着,搞不好真会画蛇添足,坏了大事。”
“好吧……”李宽如今对虞世南已经有了高度的信任,在看了一眼萧瑀之后,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本王这不是想到大唐如今最大的麻烦事突厥人嘛,前些天本王因为一时之气殴打了高句丽的使节,本王担心高句丽会借此对大唐不利,所以最近翻篇史书,思来想去之下,本王决定先下手为强,玩一出‘金刀计’——本王打算趁高句丽使团回国的时候,给正使渊盖苏文送上一大堆礼物,嗯,本王也没啥值钱的送给他,就送他十几箱琉璃好了……”
“臭小子,你这叫没啥值钱的?”在听到李宽把琉璃当粪土送出的时候,饶是不甚在意身外之物的虞世南也不禁咂舌:“太穆皇后到底给你留了多少好东西,你个败家子啊,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PS:豆包起源于唐朝。)”
“虞师,那玩意儿本王多得是!”李宽抿了抿嘴,随后才到:“本王是打算将一套亲王冕服当做压箱底的大礼送给渊盖苏文,届时再派人向副使高岐放出消息,就说渊盖苏文迫于压力,早已暗中投唐,到那时……”
“嘶……”此时的虞世南和萧瑀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竖子一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虽说李宽的这招釜底抽薪脱胎于他口中的“金刀计”,但不得不说,只要一切顺利发生,那么渊盖苏文其家族和高句丽王族之间越积越深的矛盾,将会因为此事彻底引爆。
到那时,高句丽国内必会掀起内乱,到那时,对方自然无暇再顾及和大唐之间的争端。
而大唐也正好借此机会,开始着手收拾突厥人。
“两位恩师,觉得本王此计可行?”李宽此时已经从两人脸上看出了答案,但生性活泼的楚王殿下,还是克制不住那颗想要嘚瑟的心:“唉,也就是这几日无聊翻了翻书,偶有所得,偶有所得!”
“此计,我看可行。”许久,萧瑀看了一眼虞世南:“要不,我去和陛下说说?”
听着萧瑀的建议,虞世南看了一眼表情此刻已经僵在脸上的李宽,随后道:“此事事关重大,的确该让陛下提前知晓。”否则万一出了岔子,臭小子又要挨削。
“哎哎哎?”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楚王殿下闻言心态瞬间炸了:“萧师,这是本王的主意,怎么可以被您被拿去邀功呢?”
“楚王殿下……”萧瑀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宽,苦口婆心道:“到了老夫这样的年纪,所谓功劳,已经不如苦劳,老夫没什么贪功的心思,实在是此事涉及大国外交,纵然您的想法很好,但是也必须通过陛下点头才可实施,否则将来若是横生变故,甚是再起战端,您觉得,您能为此负责吗?”
“能啊!”李宽此时的神情无比认真,眼下,他已经无比渴望去北方浪上一圈了。
“这竖子!”不知弟子底气何在的虞世南笑骂一句,最终还是摇头感叹道:“辛苦你的老师是老夫和萧兄,这要是李纲、陆德明和孔颖达,你小子早就戒尺吃到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