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

怎么可能?即使亲耳听到他这么说了,陆晴仍然不敢相信。陈放一定是在说谎吧,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自己也正常。陆晴涨红着脸,纤长的手指捏紧自己的衣角,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坐在她身侧,陈放那张线条利落干净好看的脸,漆黑恣意的眉眼,他目光炙热,仍然在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她止不住的想,这个人真是自信啊,他身上所拥有的那种自信比夏瑾瑜身上拥有的自信,还要多的多。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拥有的东西,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他仿佛永远知道,怎么去做自己陆晴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操场上,自己正好撞见高大挺拔,身着球服的陈放,和他的兄弟们,在阳光下,在操场上尽情奔跑打球的画面。他永远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身边总是跟着许许多多的人,似乎永远不缺朋友。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的头总是高高昂起,笑起来的时候梨涡绽放,整个人身上都暖洋洋,金灿灿的,令无数女生驻足回头,悄悄脸红。而那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待在教室里,埋头苦学,除非程颖颖兴致起来了,硬要拉着她去操场走一圈的话,更多时候她并不敢,经常出现在那样人过多的场合。她害怕别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更害怕在操场上遇到她曾经在初中部同样升上了高中部的同学们,她们知道她以前在那个班上,到底是处于何种被嘲笑,被排挤的尴尬地位,她们可以立即戳破她的说来也可笑,那个时候,她最大的心愿,竟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空无一人的时候,自己去操场的绿茵上尽情跑一圈,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或者大声唱歌。学累了的时候,她把脸埋在书本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就能闻到操场绿茵上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那是一种,和阴暗待在沼泽泥潭里的植物,完全不同的味道但很显然,这个在别人眼里或许根本算不上愿望的愿望,一直循规蹈矩到了高三毕业最后那一天,她最终也没能实现。“你....欢我什么啊?”良久的沉默后,陆晴红着脸,终于勇敢的抬起头来,迎向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她想,如果他真的是在说一些哄她的甜言蜜语,应当很难说出来她身上所具有的,令他喜欢的理由吧。毕竟,在她看来,她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非常值得人去喜欢的点。个性也不有趣,匮乏而平淡。

更不必说,自小在那样的家庭里生长起来,更多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始终无法融入他人的局外人,就像一个总是观看着别人风景的人,从未希翼,某一天,有一份爱,会为她而来。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认真回答陆晴

“我喜欢你的地方有很多。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你就是班上最努力,最认真的那一个了!你是我唯一的对手,一直像个不服输的战士那样去战斗。你很聪明,很优秀,理科很好,有几次数学测验上,你考出来的分数比我还要高,而且你很有能力,你身上很有向上的生命力,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更重要的...你很吸引我。

陈放的耳根红了一下,实际上,他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去形容出来,陆晴所带给他的,那种极其特殊的吸引力。他一路顺风顺水,受人追捧的人生里,遇上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过客。无数追求他,懂得展示自己,热情而大胆,既漂亮又优秀的女生有很多,可他偏偏都不喜欢。因为只有陆晴,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自年少起,便能令他强烈的感受到,她身上具有那种,对自己来说,绝无仅有的特殊吸引力。其实,当初中时他手里抱着篮球,和兄弟们在粉色花瓣被风吹的漫天飞舞的樱花树下,他第一次看到,边走边哭的陆晴,经过他身旁时。那种悸动和吸引力便已经在他的心脏里极度明晰的镌刻了下来。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当他看到,那双在他眼里,世界上最澄澈好看,却盛满了悲伤痛苦和迷茫眼睛的第一秒开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一切心情。那一瞬间,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心痛,迅速充斥了他整个心房,并且逐渐扩大,这世上,只有她,带给了他这种特殊的感受和体验。那时开始,他便迫不及待得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他会止不住的心疼,想彻底抹去她那双眼睛里的一切阴霾。他会止不住的幻想,当那双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涌上笑意的时候,究竟会有多么美丽。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无法解释,非常玄奥。

而自那一刻开始,陈放便有了一种直觉,他和陆晴会是同一类人,并且拥有类似的灵魂。

哪怕,明面上,他们两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么天差地别,有多么云泥之别,有多么差异巨大,那些都不重要。陆晴红着脸,瞪大一双鹿眼,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陈放竟然真的能说出来,喜欢上她的理由,而且还这么多,甚至令她怀疑,如果自己不打断他的话,他还能继续往下说。这令她极其吃惊,根本未曾预想到,根显然,他这句喜欢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要重的多,根本不是她想象里,所谓他说出的哄人的假话,“还要我接着往下说吗?陆晴天?”陈放挑了挑眉,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继续往下问了一句。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陆晴红着耳朵,赶忙摇了摇头,这简直像是彩虹屁,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了。陈放那双黑眸却锁住她,又接着沉声说出了一番话来:“陆晴天,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用有负担。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彻底信任我,等你喜欢上我。所以,当你不想告诉我答案的时候,没关系,我会等。”没关系,我会等。陆晴愣住了,她在心里重复着陈放刚刚对她说出来的话,他竟然说,他会给她时间和耐心,让她去爱上他。回想她的人生,她其实很难想起来,有谁对她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或者给过她这样一份绝对的耐心。小学的时候,她端着碗吃饭,稍微慢了一点,父亲就会在她耳边催促:“快点吃,陆晴,你做事慢吞吞的,果然,丫头片子就是没用!”初中的时候,她在房间里写作业,如果她没有在母亲规定的时间里,立即写完作业熄灯上床睡觉,哪怕只是晚了一分钟,母亲就会破口抱怨:“陆晴,都怪你拖拖拉拉的,不自律!作业效率才低,100分只给我考了99分回来!”高中的时候,兰女士对她要求更高,致力于将她培养成她心目中那种最优秀女孩的样子,所以对她的管控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于是她拥有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时间表,具体到了她早上几点起床,跑多少分钟的步,吃多久饭,哪个科目分别学多长时间。这一路一来,陆晴一直在往前冲,争分夺秒的,完美无缺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理解她,对她说,没关系,我会等。“好啦,呆仓鼠,我去洗碗啦,先让犹达陪你玩会儿吧。”陈放看她又发呆,勾唇笑了笑,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的头,高大的身影将茶几上的盘子和杯子端起,转身去厨房里了。陆晴望着他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红了一下。

不一会儿,陈放洗完了碗,回到沙发上,向陆晴提议:“下午带你去医院产检,上午时间还长,外面天气又热,我们可以就在家里活动室玩一玩。陆晴听了他的话,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和陈放在一起玩。或许是因为不需要什么时间表,也不需要什么计划,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想,怎么样去尽情浪费时间就可以了。更不必说那里还有那么多他收集的毛绒绒公仔娃娃们,她可以自由挑选,还可以听到陈放弹吉他,于是立即点了点头:“好呀!”“这次带你玩点不一样的东西吧,也是我的爱好,一起拼乐高。”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提出了另一件陆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拼乐高听起来很有意思,陆晴立即答应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跟随着陈放高大的身影,一直走到活动室里,当她在软软的地毯上坐好后,陈放已经去他那一大面橱柜里取来了乐高积木,手里还多了一只玩偶。“诺,陆晴天,这只Amuse的仓鼠给你抱,样子跟你很像吧!”陈放坐下来后,先勾了勾唇,把一只毛绒绒的仓鼠玩偶,递到了陆晴手上。陆晴看到他手上拿的这只憨态可掬的玩偶,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接过来以后,她立即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下,低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标签,这只娃娃是日本东京产的“我们拼什么呢?星战吗?”看着陈放将那一堆色彩各不相同的乐高积木,有条不紊的摆开来,陆晴朝他好奇的问了一句。陈放却勾了勾唇,给出了她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我们拼一所小房子,可以把我和你,还有宝宝和犹达,一起放进去。”小房子?陆晴抱着怀里的仓鼠娃娃,愣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陈放竟然提出和她一起拼一所小房子

光是这三个字,便已经让她想起了记忆里那个被母亲砸碎的小房子,那堆救也救不回来的废墟。

“怎么啦?担心拼起来很难吗?没事,陆晴天,我可是乐高大师,

有我在

你根本不用怕。”陈放看她在发呆,兀然将他那张好看的脸,凑近了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朝她问道。陆晴赶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动手吧。”

陈放这才开始教她怎么组装积木,并且告诉了她每一块积木的用途:“你看这一块灰色的可以做屋顶,碧蓝色透明这块可以做窗户,黑白的可以拼成地板,还有这些小花,围墙,发挥你的创.....他微垂长睫,轮廓深邃而好看,手里拿着那些积木,表情认真,向她仔细讲解,陆晴学的很快,只是拼的时候有些地方放不进去,陈放就会来帮她,犹达也跑进了活动室来,就趴在陆晴身边,看着他们拼乐高。“这块是放哪里呢?”陆晴已经自己将屋顶拼了一小半出来,只是不太确定这些黑色的,拿来做烟囱的积木应该放到哪里。陈放果然是个乐高大师,她完成屋顶的功夫,他几乎已经完成了房子的大半部分主体结构。

陈放听到她的提问,勾了勾唇,贴近她,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将那一块积木放到了正确的地方,在她耳畔沉声回答:“放这里就可以了。”感受到他掌心和指腹的温度,陆晴的脸已经红了,更不必说他离自己那么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木质薄荷香味,于是这件温馨的事情,在她眼里莫名也多了些暧昧来。沉浸在一起拼积木的这件事情里以后,专注度高的陆晴

很快进入了心流状态,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这种感觉非常好,宁静而投入,能让她忘记外界的一切,只有两个人默契的分工合作,以及两个人的交流

事实上,拜陈放所赐,她现在似乎也喜欢上了拼积木这件事情。

几个小时候,他们完成了这所小屋的建造,还精心挑选了两个造型像他们俩的小人,以及一个含着奶嘴的小人放进了小屋里,最后在种了小花的花园里,放了只代表犹达的金毛犬。小屋的完成度非常高,而且看起来极其精巧而温馨,陆睛看着这所小屋,不仅有成就感,更令她觉得唏嘘,眼眶止不住红了一下,曾经父母砸碎了她的小屋,而现在,陈放竟然带着她一起,两人建造了一座新的,属于她们的小屋。“怎么啦?陆晴天,身体不舒服?”陈放注意到了陆晴的表情有些不对,靠近了她一些,朝她问。

陆晴却摇了摇头,颤抖了一下低垂的眼睫,回答他:“没有,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熬夜给父母做

一个小屋做母亲节礼物,后来,被她们亲手砸碎,毁掉了.....

陈放听了她的话,一双黑眸中多了心疼,他将整个人靠近她,随即伸出宽大的手掌,骨节修长的手指,一把捧住了陆晴的小脸,抬起她的头来,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认真,对她一字一顿的说:

“陆晴天,那是过去的事。我会把我们的小屋摆在家里最重要的位置。我向你保证,我们的小屋会永远存在,而且永远不会倒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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