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奕王要前往北疆治灾,京城的百姓都出来纷纷送行。
更多的是想来看看这传闻中的病秧子是什么样子。
大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长了脑袋看向一队军马前面那个长得清风文雅的年轻人。
年轻的姑娘红着脸指着那军队前面带领之人。
“那就是奕王吗?”
“看腰间的军牌应该就是奕王了。”
“果然是皇族,那气质文雅的出尘了。”
中年人却感叹了起来,“想起了徐王妃,那可是个奇女子啊。”
“是啊,瞧那银甲披身的奕王和当年那位徐王妃很是相似呢。”
“可惜啊,这奕王一表人才却是个病秧子。”
“你这人出门定是不带眼睛,你瞧咱们奕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哪像是个什么药罐子什么病秧子。人家病早就好了,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去北疆治灾了。”
“真佩服奕王,身为皇族却不惧瘟疫,主动去治灾,这勇气可嘉啊。”
军队出了城,一路向西北挥去。
领头的少年郎回头看向肃穆威立的城墙。城墙上有抹红影尤为显眼。
阿词,我走了。
不要想我……
还有等我凯旋归来,我会去摘京城最甜的莲蓬给你吃。
秉子抱着剑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留下一路的斑斑车痕,心中大喊命苦啊。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主子,你怎么了就把我留在京城呢。我也想跟着你去上战场啊。主要是看管林小姐实属为难我这个暗卫啊。
林词目送军队远去,直到军队的影子都消失了也不肯收回视线。
她闭了闭眼,一定要平安啊阿瑾。
还有城中河的莲蓬熟了,你都没有摘莲蓬给我吃。
太阳西沉,林词整顿了情绪,那眸子里的不舍怎么也藏不了。
转身间,身旁的秉子还沉浸在悲伤中。
林词奇怪地看着他,这人怎么比她还难过。“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秉子眨了两下眼睛,嘴硬着说:“没有啊。”
“他留你在京城是为了保护我?”
秉子点头,“主子最放不下的便是您了。”所以林小姐你一定要好好待在京城等着主子回来。
“我知道...”她怎么不知道啊,望向远方,眉目开始平静了起来。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赤大人也跟着军队去了北疆,安映得了空便往林府跑。
“前几日皇上赏赐了些白锦,织得是细白花纹,想你应该喜欢做了几身衣裙,你穿上给映姐看看。”映姐拿着衣服在林词身上比划。
林词笑着答应,拿着衣服转去屏风换上。
再出来是个淡雅脱俗的人儿了,林词规规矩矩站了会儿了,映姐笑得合不拢嘴。
“我家小词真像我,一样的漂亮。”
林词走上前,跨的步子很大,手摸到屁|股拉抽了下裙子。“有点夹...”
映姐笑僵在脸上,“你这孩子规矩了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林词叹了口气,干笑道:“我多习惯习惯。”
“这才对嘛,瞧你这发髻,男儿式的,我给你重新梳个。”映姐拉着林词坐在梳妆台上。
“你头上这小花簪子倒是精巧,还好你还知道喜欢这花簪什么的,要不然映姐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了。”映姐盯着头上那白玉簪。
林词一时不知道回答,这簪是苏坏蛋送她的。
“让褚娘教你梳发髻,别一天到晚男儿像,都是有心上人的故娘了。”
映姐轻轻梳理着林词的发尾。
林词眨巴了两下眼睛,“苏付瑾会就可以了。”
后头没出声了,林词转过头,“映姐?”
“你这匣子里的金银首饰都是苏小子备的?”映姐脸色异常。
林词老实点头。
“衣服也是?”
“嗯。”
这屋里头像样的都是苏付瑾备的,什么书籍啊首饰啊衣裙啊笔墨纸砚啊。
倒不是林府没有,只是她屋里没有,苏付瑾住了来,屋中的布饰从简单变成了书香闺房了。有时候林词都感慨这女儿是该给苏付瑾才对。
映姐敲了下林词的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丫头还没个男儿家懂,不过这苏小子倒是上进,知道给你备女儿家的东西。”
林词捂着头,小声哼唧:“他懂就可以了,这些东西我也不喜欢更不会戴,太麻烦了。”反正她像个女儿样的时候不是褚娘死死摁住的时候,便是苏付瑾拉着她捯饬的时候。
映姐叹了口气,小词这性子也不能怪她,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倒是她疏忽了对小词的教导。“明日随我去个茶会。”
林词如大敌临面,连忙摆手:“不行,我对茶一窍不通,去了还不闹笑话,我丢脸到不算什么,丢了映姐的面子我心里过意不去了。”
“要什么面子,我不是带你参加,是带你去看,你那只知四书五经的哥哥都二十初头的人了还不娶妻。还有杋儿也不小了也该物色了。”映姐说得自己头发都要白了一样。
“不急吧。”林词小声翼翼。
映姐在林词的发髻插了根步摇,“还不急,等你家哥哥拿串珠子天天数着,那就晚了。”说这映姐还揉了揉眉心。
赤子杋风风火火跑进来,“娘,说什么呢,哥只是清心寡欲,倒不至于出家了。”
映姐一脚踢了过去,“进门不敲门,礼数喂猪身上了?”
赤子杋躲开,自己也觉得不合礼数,有点虚心道:“儿子错了,还不是你要给我和哥娶亲啊,这不是急得嘛。”
“表姐,你可拉着点娘,我还不想成亲呢。”赤子杋躲在林词的身后,这个地方最安全了。
映姐怒气消了几分,瞪着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你别碰小词,刚馆好的发髻都被你弄乱了。”
赤子杋收回手,委屈极了:“果然表姐比我招你稀罕。”
“你让为娘省心点,娘的脸色比现在好千万倍。”映姐叉着腰,面容微肃。
赤子杋极为不服,小声嘀咕:“表姐哪里比我省心……”
林词看热闹的脸色一变,看向映姐表情大有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式:“映姐别收手,小赤儿着实欠打了些。”
映姐瞪他,脸色不好地问:“你跑这来干什么?”
“找表姐出去玩啊,书院放了几天假,还不得珍惜时光逍遥。”赤子杋说得理正事重的。
映姐抬手作势打人。
“天天就知道玩,你爹不在府,你就猴子成虎了?”
“娘,我把书读完了才出来的,你看表姐最近都心不在焉,我这不是带表姐出去散散心嘛。”赤子杋把林词拉出来挡在前面。
映姐动容了几分,“去吧,早点回来吃饭,我给小词做些补膳,前几日还是个红润的小脸,这苏小子才走几天啊,又瘦了大圈。”
“你孩子凡事在心中闷着,你外公来了信报了平安。那苏小子位高责大,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林词淡然一笑,“映姐,我知道了,苏付瑾才不需要我担心!”
“你外公也常年在外,不知道尘埃落定之日是何时去了。”映姐叹了口气。
林词也不知道。
赤子杋急促了两下,这两人再聊下去可不得了,拉着林词往外走,口上喊着:“表姐我带走了啊。”
今日城中挺热闹,人声鼎沸。
城中河两岸堆满了人,大家都在采摘莲蓬。
赤子杋拉着林词越走离城中河越远,来到奕王府。
“苏先生要我带你来这里,他说府中的莲蓬可以摘了,只给你一个人的莲蓬。”赤子杋看着林词。
林词眼中突然一红,只给她一个人的莲蓬。
林词收回泪意,跨进王府,门外的侍卫也未拦着,朝林词行着礼。
踏入这府里,她很陌生却也觉得熟悉。府中风格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清雅绝尘。
想起去年来过一次,飞快地往东边跑去,一个院门上的剪纸和红灯笼特别显眼。林词推开院门,里面莲叶成织布。
冒头的莲蓬数不尽,独赏的莲花洁白无瑕。
林词踏着结实的木板桥来到院湖中间,伸手摘下莲蓬,挤出莲子,送入口中。
是苦的,也是甜的……
林词把身子藏入这片莲花景里,泪水滴答调入湖水,无声胜有声的哭泣。
为什么,好想好想苏付瑾,真的好想,好久没有看他一脸温柔眼眸似水眼里全是她的样子了。
抱着她,唤她阿词。
想起他执笔书写,她歪头问他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想他教她兵法的字字句句,“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不能使敌之必可胜”。
教她念诗,虽绕口,但是苏付瑾会一字一词教念,更会一字一词讲解。
林词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有耐心啊,教她成习了,不烦她愚笨,不恼她粗心浮气。
林词擦干眼泪,回想一笑,有时候苏付瑾也会生气。
她与街头的混混对打,弄得全身狼狈,苏付瑾会阴沉着脸,沉默不语拉着她帮她处理伤处。
还有来了月事,总是喝凉水。第二天疼得龇牙咧嘴,苏付瑾会让她伸出手狠狠打两下,总骂她疼都不长记性。
然后心疼又无奈的细心给她揉着肚子。
林词坐在木板上,口中嚼着苦涩的莲子,一直在这里坐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