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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青史丹书,秦有宣太后;汉有吕太后;近有文皇后;眼下还有韦太后……不乏女子摄政。可绝大多数时候,天下还是掌握在男人手中,虽“江湖”一直有不弱须眉的巾帼传说,那也仅只个别,便是在大周文皇后执政时,虽然正式任用女子为官员,也是个别群体的略微放宽,并且起初执行时,还曾引发不少物议。
说明在普遍男人看来,绝大多数女子都不具有真正的才干,又比如现下,韦太后已经脱离了弄权,而正式摄政,其实如同元得志、毛维等等,都不是真心实意的看好,而更加信任蜀王能够“笑到最后”。
更何况诸如王夫人、何氏等等,那是的确连弄权的能力都没有,空有野心,而无实力,王知礼要是真仰仗她们,抑或被她们迷惑,那就有如烂泥,就算将他硬敷上墙,不用铲除,自己就会剥落了。
“未与云州王真正接触前,我便觉得王知礼不容小觑,可后来又觉这人过于愚蠢,反而王横始出乎意料,到了如今……”十一娘摇头:“王横始到底年轻,城府远不如王知礼,他甚至未察其祖父王进谷心思,误以为王夫人是大患,方才将何氏用在王进谷身上,不过歪打正着,倒是让王知节中计。”
贺烨奇道:“王知节又如何了?”
“对何氏一见倾心,两人业已勾搭成奸。”
贺烨:……
“何氏固然暗藏野心,毕竟王进谷不比得王知节正当盛年,被王知节一引诱,立即干柴烈火,而且她也认为,如若有了王知节这嫡子支持,胜算更大。”
贺烨叹为观止:“这女人资质平平,野心却是不小,倒想着鱼与熊掌兼得,不过便连王妃都知道这事,想必王进谷也不会瞒在鼓里。”
“确实。”十一娘肯定:“所以我料定,王知节才是那一家,真正色令智昏者,难怪堂堂嫡子,一直被王进谷疏忽。”
“那何氏岂非也没了用处?”贺烨复又疑惑。
“未必。”十一娘挑眉:“王知礼可以利用她,中伤王横始。”
“这怎么说?”
“只怕王知礼对王进谷之了解,还要胜过王横始,王横始对王进谷举荐何氏这么个人,王进谷心中会有什么想法?王横始这一回,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脚了。”十一娘显得格外冷静:“我眼下总算可以确定,真正能引发云州王内乱者,是王知礼,可是王横始在军中威望甚高,王进谷又并不那么容易蒙蔽,如若到了最终,王进谷还是执意将兵权交予王横始,会发生什么呢?”
贺烨蹙眉,显然已经想到会发生什么。
“弑父杀侄,不孝不仁,岂为忠良?这便是给了太后处死王知礼收归兵权之名义!”十一娘目中如伏寒霜:“我们现下要做,是将这一日尽力延后,不让云州王内乱暴发太早,以至于让潘辽趁虚而入。”
贺烨其实甚是欣赏王横始,有心为他争取一条生路,可眼看十一娘冷肃的神色,竟然有点难以启齿的羞惭,暗忖道:这丫头早已提醒过我,王横始必怀不臣之心,与我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纵然惺惺相惜,可为大局,我确也不该对他怀有妇人之仁,王妃身为女子,尚且能够如此果决,我还在左右为难个什么劲?真要把话说出来,也会让她嗤之以鼻,而且就连绚之也是这般意见,不除云州王,将来必然养虎为患!
我难道还不如绚之这么个文弱书生?
再兼,这丫头不忘以大局为重,并无意在收复河北之前,对云州王痛下杀手引发内乱,真知灼见,也确实让人难以质疑。
于是晋王殿下便也克制自己,没有扰乱王妃的大计。
王横始,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又说元婉慧,自打八月时去太原府衙贺一回寿,竟然又与薛氏在外巧遇几回,因薛氏有心逢迎,两人越发亲近交好,元氏便成了府衙常客,来往频繁起来,十一娘虽然听禀,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由得元氏自在。
到寒衣节后一日,冬雨方霁,正逢薛氏生辰,当然不可能如毛夫人一般大办,不过邀请了二、三知己,也不可能惊动晋王妃,元氏却获邀而至,因着薛氏大加奉承,她这个客人倒被灌了几大碗酒,连喊吃不消,终于是被薛氏高抬贵手,容她去花苑里闲逛消消酒气。
又不防这日,毛维几个孙儿也邀了些好友饮谈,又有那么一位士人因为不胜酒力躲来了花苑,当见不远处,在青衣侍女的拥护下,走来那么一位锦衣丽人,一双汪汪杏眼,两靥如染霓色,醉态迷人,这士人也是喝得五魂没了三窍,竟选择性忽视迎面而来的丽人是少妇装扮,心道:难不成是毛郎君哪位妹妹?
顿时心生谄媚之情,站在那里吟了一句酸诗。
“放眼园里多萧瑟,惊见天外少仙姿。”
定定地立在那里,笑得“皮开肉绽”。
元婉慧虽听不懂诗词,却理会得谄媚,又听薛氏安排来陪她闲逛的婢女“扑哧”一笑,悄声说道:“媵人美若天仙,惊呆了这个俗人呢!”
细看那男子,披着件靛蓝氅衣,一表人才,而且确然是呆头呆脑的模样,元氏不由得也是“扑哧”一笑。
男子方才有若大梦惊醒,手足无措地见礼。
“我见过阿薛夫君,你显然不是他,那你又是谁?可是毛大尹哪个孙儿?”元氏直接问道。
士子却不知“阿薛”是谁,但听丽人问话,显然并非毛氏小娘子,兴头一落,却仍不失礼,回应道:“不才是毛郎君好友,江陵人士,因今日赴毛郎君之请,却不胜酒力,还望娘子莫怪不才冲撞。”
元氏见他起先呆憨,后又无措,这时却又彬彬有礼,越发显得俊雅,原本就鲜少与真正才俊接触的她,不由得沾沾自喜:总算有人慧眼识珠!
便也甚是温柔:“那可巧了,咱们也算乡邻。”
士子当然不便追问丽人身份,心下思忖:虽说不是毛府千金,可看她这般气度,必然也是大家闺秀,只不过言行毫不遵从礼矩,要么就是贵不可及,要么就是有失教养,无论是哪种,都值得我奉承,万一走了好运,还愁将来仕途无人提携?
刚想到这儿,又听一婢女说道:“这位可是元相府千金,郎君可不能失礼。”
士子心中大震:哎呀!没想到竟然能够邂逅元相府千金?!也是,元相原本就是毛公旧属,两家自然友好,元相千金出现大尹府中也并不出奇。”
这才细细打量,惊觉元氏已是妇人打扮了,又想:婢女既然说明她是元相千金,应当不是嫁来毛府,恐怕是嫁与了其他人,虽说是有夫之妇,倒也不必担忧,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比元相更加位高权重?想必这元娘子夫家,不过太原世族而已,根本约管不了妻室,我若能成她裙下之臣,来年应试时得其保荐,被元相略微提携,还怕不能高中进士?
于是百般奉迎,逗得元氏心花怒放,大幸自己竟能巧遇“知音”。
又说这士子,果然是江陵人士,而且还是世族子弟,不过比邵广的家世还要穷困一些,已经沦为世族与寒门的边缘,应试数载,苦无门路,又无才华,当然落第,便以游学为借口,企图着谋一僚属之职,糊口之余,说不定还能攀交权贵。
这日结识了元氏,也是喜出望外,哪知事后寻毛大郎一打听,人家也没瞒他:“元相千金?必然就是晋王媵了。”
这士子一听,顿时灰心丧气。
他再如何狗胆包天,也不敢给赫赫有名的活阎王带顶绿帽子!
毛大郎又道:“这位呀,也是时运不济,晋王府里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元媵人非但未得宠幸,甚至还开罪了晋王,她又有副傲骨,不肯屈服,可怜这样貌美,眼看着就要终生孤苦,更可叹是,她还是元相掌上明珠,闺阁时候,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不让人可怜?如今寂寞得,只能常与我弟妹玩笑。”
士子听了也大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