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玉虎命丧野径
西门吹雪乘雾而来
小路边,苏任烟和陆小凤围着躺在地上的陈静静面面相觑。
苏任烟问:“她痛成这样,动一下会不会伤得更重?”
陆小凤道:“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这里。”
苏任烟又从怀里拿出一条长绸,道:“你去弄两根结实点的长木棍,我们做个简易担架抬着她走。”
陆小凤很快拿来了木棍,和苏任烟一起把绸带缠好,把陈静静挪了上去。
两个人抬着陈静静往城镇的方向走。
陈静静开口了,她的声音极轻:“我还欠你一个答案。”
苏任烟道:“你是说第三个问题吗?”
陈静静道:“没错,是他。”
她承认了,方玉飞就是飞天玉虎。
这一点陆小凤早在看见那块从黑衣人的袖子上割下的布料时就基本确定了,他和苏任烟在济南第一次见到方玉飞时就见他就穿着这种特质的银缎锦衣。
陆小凤道:“你不交代这件事我们也会救你的。他为了保护你,还请了司空摘星去警告楚楚,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他对你是真心的。”
陈静静道:“他的真心,能有多久呢?久病尚且无孝子,何况我要做一辈子的瘫子。”
巧了,苏任烟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不想在陈静静的伤口上撒盐,就没有直说,没想到陈静静脑子很清醒。
陈静静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陆小凤和苏任烟停下脚步。
这条偏僻的小路几乎无人经过,此时前方不远处却出现一个人,一个身着银缎锦衣的青年。
方玉飞望着陈静静的眼神有几分温柔,又夹带了几分忧伤:“静静,你竟是这样想我的么?”
苏任烟和陆小凤把担架放在地上。听了他的话,苏任烟翻了个白眼:“你先利用方玉香对你的感情对付蓝胡子,又利用丁香姨设苦肉计骗陆小凤的罗刹牌,你还想让别人认为你是一个痴情不改的大情圣?”
方玉飞看着陈静静道:“那些女人对我来说只是一群狗,只有静静才是我真心爱的女人。”
苏任烟继续阴阳怪气:“你的心只接受一个人,身体却可以接受很多个人,你自己不恶心吗?如果她们是狗,那依靠她们来达到目的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苏任烟要吐了,方玉飞若是直接大方承认自己是个吃软饭的渣男也就罢了,但他明明很渣却还要虚伪地立深情人设,不把他气晕她就不姓苏。
方玉飞道:“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会懂我的。”
苏任烟道:“我还真是不懂呢,明明你一直跟着我们,为什么陈静静被楚楚折磨的时候不出来保护她呢?为什么等她受了重伤还说破了你的身份后才现身呢?你不是真心喜欢她吗?怎么能让她遭受这种痛苦呢?”
方玉飞道:“那是没办法的事,我······”
苏任烟道:“因为你没有办法,你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痛苦,伤在她身痛在你心,你会将楚楚千刀万剐替她报仇,还会照顾她一辈子作为补偿。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方玉飞语塞,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苏任烟道:“你这种人姐姐我见的多了去了,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不如这样,我和陆小凤把你也揍成个瘫子,让你用心体验一下陈静静的痛苦。你这么爱她,肯定愿意和她同甘共苦,对吧?”
方玉飞冷冷地看着苏任烟,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根本不会这么早暴露身份,他实在不想让她再多活一秒。
苏任烟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不想做瘫子?那你怎么还能看着你最喜欢的女孩子变成瘫子?反正你肾虚,变成瘫子也不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方玉飞对陆小凤道:“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吗?”
陆小凤想说什么,被苏任烟一手捂住了嘴。她道:“吵不过我就想请外援?你没发现你做事从来都要依靠别人吗?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在我这装什么情圣呢?我给狗狗丢个鸡腿它还会让我顺毛玩儿。你呢?你连句人话都说不出来。”
方玉飞脸色铁青,眼仁也充血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了苏任烟。
“这女娃娃的嘴还真是不饶人,骂人都不说脏字。”说话的人是孤松。
岁寒三友也现身了,原本空旷冷清的小路热闹了起来。
陆小凤道:“几位稍等,我们和飞天玉虎之间还有账没有算清。”
岁寒三友闪到一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陆小凤对方玉飞道:“你既然一路跟到这里,必然也是为了罗刹牌。”
方玉飞道:“不错。”
陆小凤道:“对你这种人本不必讲道义,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愿意和你一对一公平决斗。”
苏任烟憋住了话,陆小凤对朋友是没有半点亏欠的,他们的事先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方玉飞早就为对战陆小凤的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他拿出筹备已久的秘密武器——一副带有尖刺和钩子还淬了毒的银制手套。
方玉飞可能是以为这样就能让陆小凤投鼠忌器,无法施展绝技“灵犀一指”。但据苏任烟观察,陆小凤是个武学天才,几乎没有他不会用的武器,任何武功只要他看几遍就能学得有模有样。至于为什么他喜欢用自己的一双手和别人打架,大概因为他懒得背着兵器到处跑吧。
两个人打成了一团。
苏任烟听着一旁的岁寒三友讨论谁能赢,心里警戒着三个老头和地上的陈静静。
之前陆小凤和华玉坤打架的时候就被人偷袭了,说不定这次又会梅开二度······正想着,苏任烟感觉旁边有剑光一闪而过。
苏任烟刚拔出剑,就见寒梅一剑刺向陆小凤后背。
好快的剑!苏任烟甚至没看清寒梅出剑的动作。
苏任烟一招蹑云逐月冲进战局时,陆小凤已转身避开了寒梅的一剑,她索性对方玉飞用了一招“剑破虚空”。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方玉飞双手夹住寒梅的剑锋,却没能防备苏任烟的剑气和陆小凤在他眉心点的一指。
受到双重夹击的方玉飞气息一松,再也抵挡不住寒梅的一剑。寒梅也未能收住自己的剑势,一剑刺穿了方玉飞。
老爷子松开剑踉跄着后退两步,一下子从一颗傲立寒风的腊梅树变成了病歪歪的枯树,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懵比。
方玉飞颤抖着拔出胸前的剑,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宛若一座血红色的瀑布。
他强撑着身形,踏着自己的血一步一步走到陈静静身边,缓缓地坐在地上。
他抱着陈静静,道:“这次可以陪你了······”
苏任烟酝酿好的能气炸方玉飞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人都要死了,她还是留点口德吧。
陈静静脸上还是初见时那副淡淡的表情,谁也猜不出她此刻的心思。
她在方玉飞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这样吧。”
说完,她的嘴角也像一座血红色的瀑布一样,鲜血奔涌而下。
陈静静咬舌自尽了。
或许是因为不想做一辈子的瘫子,或许是因为对方玉飞有那么一点真心,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最后,她还是和方玉飞共赴黄泉了。
他们的行为超出了苏任烟的认知,她是个行为简单粗暴的有原则有底线的渣女,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以至于她根本不能理解上一秒还在互相猜忌防备的两个人,下一秒怎么就能抱在一起殉情。
孤松和枯竹看着脸色惨白的寒梅。寒梅低着头,似是无言面对自己的老朋友。
孤松道:“你怎么会和这种人狼狈为奸?”
寒梅抬起头愤愤地看着古松和枯竹,厉声道:“因为我不想再受你们的气!”
岁寒三友松、竹、梅,其中寒梅的名号一直排在最后。苏任烟和陆小凤每次碰见他们,寒梅总是走在最后,说的话也最少。
岁寒三友背叛了魔教,寒梅也背叛了孤松和枯竹。
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和黑虎堂堂主“飞天玉虎”方玉飞合称“西北双玉”,寒梅勾结方玉飞谋取罗刹牌,若事成或能称霸西北,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不过苏任烟觉得以方玉飞的性格,事成之后第一个要干掉的人必然是寒梅,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知道他那么多秘密的老头和他平起平坐呢?
不论如何,方玉飞已死,寒梅的盘算全都落了空。
寒梅再也不会受气了,孤松和枯竹也不会让他再活着受气。
阳光掩入云层,空气中飘起了轻纱般的薄雾。
陆小凤从怀中拿出用红绸包起来的罗刹牌,拆开红绸后将罗刹牌递给孤松。
他把红绸叠好收回怀里,即便苏任烟不会介意,他也不想让她的绸带落在陌生老头子的手里。
孤松道:“前尘旧怨就此一‘璧’勾销。”
陆小凤道:“可是这块罗刹牌是假的。”
“假的?”苏任烟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陆小凤道:“你也认识我的朋友朱停,他在天工方面是个天才,伪造的字画古玩也能以假乱真,但天才总有些特殊的毛病。”
苏任烟秒懂:“他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留记号?”
“不错,这块罗刹牌反面的散花天女像,刻的是老板娘的脸。”
“······”可以的,这很朱停。
两块罗刹牌,藏在冰河里的一块是陈静静仿造的,被陈静静私藏的一块是朱停仿造的,结果它们都是假的。
蓝胡子应该早有防备,他藏在床下被李霞偷走的那块罗刹牌是诱饵,真的那块还在他手里。
不,或许蓝胡子手里的那块也是假的。苏任烟一开始就怀疑玉天宝是玉罗刹清洗计划中的弃子,他带到中原的罗刹牌很可能是玉罗刹找人仿造的。虽然丁香姨说玉罗刹已死,可谁知道这条消息是不是玉罗刹放出的□□。
折腾来折腾去,她和陆小凤只是去东北旅个游,根本没做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事。
不久后就是新年了,因为罗刹牌的事,苏任烟还没买房,买完房还要装修,过年前肯定不能入住了。如果罪魁祸首玉罗刹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要暴打他一顿。
孤松道:“既然如此,我们自去找蓝胡子讨要罗刹牌,就不劳烦你们了。”
陆小凤道:“看来我要倒霉了。”
岁寒三友和蓝胡子有勾结,虽然不知道他们交易的具体情况,但看岁寒三友的反应,他们是真的以为罗刹牌被李霞偷走了。如今得知蓝胡子背着他们私吞罗刹牌,他们的合作破裂,必然要回去找蓝胡子算账,在此之前,陆小凤和苏任烟这两个可能知道他们秘密的人也是不能留下的。
岁寒三友成名已久,功力、阅历、经验都超出陆小凤和苏任烟,即便寒梅已死,剩下的孤松和枯竹也不好惹。单打独斗还好,若是二人联手,谁胜谁负还真难说。
苏任烟道:“陆小凤,跟着你混真是倒了大霉。”
陆小凤笑了:“我不倒霉,因为我还有朋友,会用剑的朋友。”
苏任烟看着从树林里伴着渐浓的雾气走出来的西门吹雪,内心是崩溃的。在京城时她还能察觉到西门吹雪在窗外听墙角,现在她竟然没发现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西门吹雪武功又精进了。
完了,以后怼西门吹雪要慎重了,不然怕是只能被动挨锤。
西门吹雪是空着手来的,往日与他形影不离的长剑不见踪影。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逼格扑面而来了。
突然弥漫的晨雾,仿佛就是为了迎接这位剑客的到来。